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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7:35 作者: 魚沉菁
她指著站在江景懷身邊的另個小男孩。當時,他們進去的時候,一個小男孩的頭在流血,已經失去了意識,想必在地震中被重物砸到了腦部,失血過多而死。另一個小男孩運氣則是比較好,只是身上被壓了,把東西移開人就還有生機。
這兩個小男孩,有一個就是秋嫂子的兒子,正被江景懷抱在懷裡了無生機。
江景懷身後的隊員們都無力地垂下腦袋,他們不想做辯解,這麼一條稚嫩的生命在他們眼前流逝,他們也很難過。甚至還沒有給他們搶救的機會。他們救回來的只是一具死氣沉沉的屍體。
其他的人都是一臉哀痛,只有為首的男人,俊美的臉上除了蹭了些灰,竟是讓人看不處情緒,而且很是面無表情。
「你這樣的人,簡直不配當軍人!不配當解放軍!」秋嫂子看不過,瘋狂地捶打江景懷,聲淚俱下:「你說你抱歉,我看你一點抱歉也沒有。」
沒有麼?
他不抱歉麼?
他不難過麼?
只是抱歉為什麼要寫在臉上,要他怎麼抱歉?跪下去抱歉,還是哭著說抱歉。他不是第一次抱著屍體了,他曾經抱過一具最不願意抱的屍體,那具屍體血淋淋的,飽受摧殘。那具屍體是他的至親。那時候他絕望無依地跪在硝煙瀰漫的曠野中,又有誰來跟他說一句抱歉。
那些兇殘暴戾的人,從來不會說抱歉,就像這無情的地震一樣。
那是比噩夢還要兇殘的折磨,那是每每晚上夢到時,都能讓他流下男兒淚。
「把孩子送下去吧。」江景懷轉身,淡淡說道,眼神晦暗不明。
另一個兵當即接過孩子。
秋嫂子被他這雲淡風輕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好像他懷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
「你,我要殺了你。我要你給我兒子道歉!」
江景懷皺眉,深深看她一眼,沒有說什麼話,轉身走開了。
那幾個兵勸說著秋嫂子下去休息,可是秋嫂子卻突然搶過一個兵身上的匕首,憤怒地沖了上去,那鋥亮的匕首晃得人眼睛疼。她動作太快,可能是兒子的死給了她前所未有的爆發力,所有人來不及阻止。
匕首插進了江景懷的手臂,他高大的身軀晃了下,除此之外,竟是連眉頭都沒有動過。
江景懷斂了斂深眸,當著秋嫂子的面,將匕首拔出,匕首摩擦的血肉噗嗤一聲,鮮血濺出了一些。
方同舟實在看不下去,站出來說道:「這位嫂子,你冷靜啊。不是我們沒救好,而是我們進去的時候,你的兒子已經……」
「同舟。」江景懷瞥他一眼,眉宇間的氣勢很攝人,他話鋒一轉,「帶她下去休息。她需要休息。」
秋嫂子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搖頭,忽然掩面失聲痛哭,哭得聲嘶力竭。「小虎,小虎啊,為什麼……」
為什麼?崩潰中的人,總是喜歡問為什麼。但怎麼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因為世事啊,太過紛繁複雜,波詭雲譎了。人生啊,說到底就那麼三個字,不甘心。即便是上天安排,也忍不住要吼一吼,不甘心啊!不服這天,不服這地!
田桑桑愣愣看著,一時沒反應過來。
江景懷揉了揉眉心,淡然地向前走去,視線瞥見她時,忽的往她這邊走來。他手上的血,就那麼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開出地獄的花來。
「你,田桑桑?」
第一句話,問的不是別的,也不是兒子,而是,田桑桑。
「嗯。」
江景懷眼眸一暗,薄唇抿了抿,視線向下:「那他……」
「說了,你兒子嘛。」
他默然怔住,緩緩地抬起眼皮。
「放心,他沒死,只是睡著了。」田桑桑特意強調。
他呵了聲,忽然失笑,或者是真的覺得好笑,「你總是喜歡強加一些東西給我,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
「買一送一嘛,從源頭上論述,還是你的錯。」田桑桑的唇乾燥了起來,回視他。她真佩服自己能頂住他那幽幽的,殺人的,深得仿佛不見底的眼神,說出這般輕鬆的話。不過本來就是嘛,她只是個背鍋俠。
從穿越到現在,黑鍋已經背得數不清了。
他似乎咽了下唾沫,喉結聳動了一下,說道:「我去去就回,你原地待命。」
田桑桑驚呆,好氣哦!
啊喂,你去幹嘛呀!憑什麼自己拍一拍衣袖走人了,她還要站在原地!這肚子還餓著呢!
「一百六十隻羊,一百六十一隻羊,一百六十二隻羊,一百六十三隻羊,一百六十四隻鴨……一百七十八隻鴨……鴨。唔。」田桑桑揉了揉眼睛,摸了摸孟書言的頭髮,「兒子呀,為了你的夙願,媽媽才在這裡等的。……哎呀,這羊數到第幾隻了?」
果然孩子他爸就是個沒禮貌的。當初在山洞裡不告而別,現在又故技重施。
身後沉重的腳步聲停住了。田桑桑轉身,微一蹙眉。濃烈的煙味瞬間將她包圍在其中,在這樣的落日黃昏中,這煙味竟是不怎麼反胃了。
所以,他是去抽菸了?
178 誰家小可愛
江景懷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她。不對,不對勁。
五年不見,這個女人竟然早已經不是他記憶里的模樣。記憶里這個女人極易嬌羞,但眼前的人卻坦然許多。
而且…這個女人的外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白了,也…變瘦了。
簡直令人不可思議。正是因為見過她五年前的樣子,他現如今心裡才會這般震驚。
畢竟,他和她雖然只有那麼幾天的相處,但他也了解田桑桑的為人,懶……得動。
他一向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那麼,令她發生變化的原因是什麼?孩子麼??
「他。」江景懷似乎不怎麼敢看她懷裡的小糰子,只快速瞥了眼,又很快移開。「真是我兒子?」
田桑桑小怒,點頭道:「不信你可以去做親子鑑定。」
不像說謊啊……
江景懷再次將目光放在孟書言身上,這次他看的時間久了點,瞳孔也愈加幽深。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頭髮,都像是他們江家的人。
此刻,他堅硬的心裡居然有暖流緩緩溢出,這種感覺很陌生,卻也很不安。他是個軍人,世上除了父母妹妹外,向來是再拒絕有弱點存在的。
「不用,我確定。」雖然這麼說,但該有的流程還是要有,比如書面證據。感覺是自己的,證據是拿給別人看的。
田桑桑緩了口氣。
「唉……你們要不要去幫忙啊……」
「要是沒受傷都可以去啊……」
「不,哪有力氣,餓得沒力氣……」
「聽說是廚子不夠了,想找個會的一起,大家才能儘快吃上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