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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7:35 作者: 魚沉菁
    趙純一隻手拄著拐杖,看也沒看凳子,便慢慢地往上面坐下。

    清晨的微風拂過,吹拂著趙純的黑髮,從側臉看,還真是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啊。他今天穿的,也是田桑桑昨天給他買的那套衣服,褲子是淺藍色的,顏色淺,是真的淺……

    這是趙純第一次圍觀拔雞毛,田桑桑的動作非常熟稔,她和城裡姑娘真的很不一樣。之前他周圍環繞的女生,不是學鋼琴的就是學跳舞的,各個打扮的很洋氣也很時髦,十指纖纖不沾陽春水,田桑桑就不同了,地地道道的村婦,殺雞眼睛都不眨一下子的。

    「那個,田桑桑,今天可以吃雞了嗎?」說起來,在田桑桑家吃飯,趙純是滿足的。一看今天有雞,他的口味更刁了。

    「沒錯。」田桑桑依舊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先把雞殺了,回來時,我要做肯德基繽紛全家桶。」

    「啊?肯德雞?」這是什麼雞哦?趙純迷糊地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吃過早飯,趙純頓時挺愧疚。也是哦,現在又不是特殊的日子,田桑桑居然把雞抓出來殺了。她家的院子裡,只剩下兩隻嗷嗷待哺的小雞仔了。她這是沒錢了的表現,忽然捨得殺老母雞。

    「今天我還跟你們一塊去吧,我要去鎮上取錢。」

    「可以呀。如果你堅持的話。但你會後悔的。」田桑桑皮笑肉不笑,「來,言言,媽媽抱著你走一會兒。」

    什麼哦,又是這種笑容。趙純只覺胯下一涼,涼颼颼的。

    說著,田桑桑抱起孟書言的小身體,小奶茶在地上,屁顛屁顛地跟在趙純身後,走了一會兒,便拿著小爪子偷偷捂嘴笑。這時候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認為這隻狗成精了。

    趙純在後頭吃力地拄著拐杖,一步一停頓,他正輕喘間,忽的聽見前頭的田桑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大姨媽來了。」

    「什、什麼大姨媽?」趙純丈二摸不著頭腦。「我沒有大姨媽啊。」

    田桑桑回眸,眼一彎,唇一勾,笑得風華絕代:「我已經提醒你了,你愛信不信喲。」

    趙純傻愣愣地站在那裡,看著田桑桑明明是很明媚的笑容,可他瘮得慌!他是真的沒有大姨媽,他,媽媽沒有姐妹。

    ……

    趙純站在郵政門口等江景懷,可不知怎麼的,今天的行人很怪異,尤其是他們的眼神,那個叫欲說還休啊!

    日哦!看你奶奶哦看!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挖下來!小爺我是讓你們隨隨便便看的!啊!?

    那兩個正在偷笑的郵政小伙,瞥見他不善的目光,立刻憋住笑。不是他們想笑,但他們真的忍不住。

    「趙純。」直到聽到一聲低沉熟悉的聲音,一包東西扔到了他的胸膛前,趙純下意識地伸手接過,沉甸甸的,錢啊。

    「才多久不見,你怎麼……」江景懷俊眉一挑:「怎麼一副…小可憐樣?」氣質羸弱,臉頰蒼白,眼神恍惚,這可不像以前的趙純,似乎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一樣。

    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趙純快要嘔出血了。「哥們,饒過我吧。」

    「什麼時候回去?」江景懷淡淡問。目光所及,是陌生又熟悉的場景。一段一段塵封的記憶充斥入他的腦海,他的神情陡然嚴肅難測。

    「再等等吧。收留我的人挺好的,她啊,你別看她是不咋地,但是……」趙純停住嘴巴,忽然不想在江景懷面前說這話。他怕江景懷又說出毫不留情抨擊的話。是了,當初他自己不也是百般嫌棄,現在卻有點明珠掩塵的想法。

    「我問你。」江景懷慢慢地從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點上,沉聲:「底下幾個村,你在哪個村住著?」

    趙純想了想,「田家村,怎麼了?」

    「村裡有沒有一戶姓田的人家?」江景懷快速抽了幾口煙。

    「村里大部分都是姓田的,景懷,你看你這問的。」趙純看他有點不對勁,瞳孔一縮,驚訝問:「不是吧,你難道認識裡邊的人?」…

    095 紅了眼圈,換了褲子

    「隨便問問。」江景懷把煙扔掉,用鞋尖輕捻,惆悵的眸光微眯:「當年總歸是她的錯,雖然她救了我一命,但我也用自尊還了……」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又吐了句髒話。

    這些年,這件事跟噩夢一樣,在夢中纏繞著他。他是最不能忍受被人壓迫的,所以當年到一半的時候,他也是化被動為主動了。可是第一次交待到一個那樣的女人身上,每每都讓他有一種屈辱感。如果可以,這輩子都不要再讓他看到她,不然他會忍不住一槍崩了她的!

    趙純可是很少見到江景懷這種頹然的憂鬱模樣,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和文秀,發生什麼情況了?」

    「我明天要回一趟京城。」江景懷不置可否,眼眸驀地暗沉,「你再不長點心,遲早把自己玩死。」能把腿給折騰掉,下回要斷胳膊?

    賈文秀是烈士遺孤,她的父親是江景懷爺爺的手下,當年她父親犧牲後,江老便把她接到了家裡,江父江母對她很好,因為那時他們的女兒沒了,家裡只剩江景懷一個男孩子,他們都把她當親女兒疼。給她吃好,喝好,學習舞蹈,接受最好的教育,在她身上投入的精力比親兒子還多。可這個親女兒做了什麼好事?居然跑到上級那裡舉報,說當年他爸是因為江老泄露軍情,才被敵軍抓住犧牲的。江母傷心欲絕,大病了一場,江家都要接受審查,所以江景懷明天才要回京城。

    「不是真出情況了吧。」趙純不明所以:「文秀是活潑嬌縱了一點,但人是女孩子,你也不能沖人家發脾氣吧?」

    去她的文秀!

    江景懷似笑非笑,「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到軍委那邊舉報了我爺爺,我爺爺心臟病復發,差點要死在手術台上。我們家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這隻白眼狼隱藏得很深,這些年我們都沒發現她的良苦用心。我倒要看看,沒了我們家,她真以為許家能罩著她一輩子。」

    他雖然是在笑,可那種漫不經心透露出來的狠厲讓趙純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怎麼也想不到文秀那樣一個俏麗甜美的姑娘,會這樣做?這不是忘恩負義嗎?「景懷,你爺爺會好的,他是上過戰場的人,能扛的住,你快回去看看吧,把事情好好查清楚。」

    「嗯。」

    「那這錢……」趙純懊惱,人家家裡出了大情況,他還向人借錢,這真的是……早知道不借了。

    「我們家還不到靠著這點錢的時候。」江景懷幽深的眼注視著他:「鄉村女人猛如虎……你保重。」

    「你也是。」趙純很識趣不敢多說,「那我走了。」

    「你站住。」江景懷忽然叫住他。

    趙純回頭。

    「我改變想法了。」江景懷饒有興趣地打量他,「我說錯了,沒想到許久不見,你連性別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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