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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7:35 作者: 魚沉菁
    「可不是。」鍾嬸子嘆氣,似高興又似哀怨,「我們家田義要去東圳市打工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曉得要提前跟我們說一下,現在都在給他忙活呢,忙得暈頭轉向。說是去東圳市學人家擺小地攤、弄那啥批發的,再不然就是去工地里給人上工,一個月工資40多吶,聽著跟做夢似的。」

    「那可是好事兒,等田大哥出息了,鍾嬸子您就等著享福吧。」田桑桑笑著恭喜。

    男人嘛,都不甘心留在家裡。

    這個時候,剛剛改革開放。東圳市在他們東海省隔壁,現在確實有很多人想賺錢,去那裡找個機遇,也形成了一股東圳打工潮。卻沒想到,都傳到這閉塞的小山村來了。

    029 嚇到我…的魚

    「唉喲,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我還是擔心。你嬸子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從小養在身邊,高中畢業後他一直在村里待著,縣城也只去過幾回,這回要到那麼遠的地方,我真是怕他在外頭受了欺負。還有啊,你說咱就不能老老實實在家裡種田嘛,非得去幹這投機倒把的事情?前幾年抓進去那麼多人,咋就一點都不害怕!」鍾嬸子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時間沒個主心骨,想到什麼說什麼:「一個月40多塊錢的工資,小琴她弟和她叔都這麼說,我咋就有點不信呢,別是被人騙了吧。」

    「嬸子,不遠的,東圳市就在咱們隔壁,坐火車六七個小時准到。」田桑桑說道:「您也別擔心了,田大哥都成家了,有分寸的。」

    聽她這麼一說,鍾嬸子倒是稍稍安心了下:「桑桑,你咋連東圳市在哪都曉得?我剛聽的小琴娘家人那邊講,也是咱南方這一塊,不太遠。」

    「這不,我也是讀過幾年書的人,以前在書上看過。」怎麼著也是二十一世紀十幾年寒窗苦讀過來的,和古代的莘莘學子們也算有得一拼,一張地圖,田桑桑還是記得的。她也知道,東圳市在後世,是一個很繁華的城市。

    「但具體的,還是要讓田大哥問清楚,不能聽啥就是啥,盲幹。」

    「是這個理,我得找小琴娘家多打聽打聽。」鍾嬸子憂心忡忡地道。

    要問個明白,鍾嬸子這心現在七上八下的,咋想都覺得咋不靠譜。她這個兒媳婦的娘家,那就是爛泥扶不上牆,他們一家子打心眼裡就沒看得起過。小琴底下兩個妹妹,嫁人了天天還往娘家湊,這像個什麼話?再說小琴弟,之前一直在家閒著,連地都不肯下,現在卻要去做生意;親家公又好打牌,隔三差五和隔壁村的人湊一塊賭,早幾年還把小琴的嫁妝,一條金項鍊都給賭沒了;親家母呢一個人,照顧一家老小,耳根子軟沒有主見,也不成事。

    小琴她弟李國輝,突然說要去東圳市,還說能發財遍地是黃金,自個兒子聽了人家一番話變得很有幹勁,就想著出去闖一闖。到底是年輕人,想法和他們老一輩的不一樣。

    「嬸子,您趕緊的去吧,甭管我。田大哥該等急了,」見鍾嬸子皺著眉想著事情,田桑桑好心提醒。

    於是,鍾嬸子也就和她道個別,風風火火地趕回了家。

    一路背著背簍,路邊雜草叢生,還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不知名的小花。田桑桑邊走邊留意兩邊的東西,定睛一看,幾棵桑葚樹,上邊結了一些桑葚子,有紅的有黑的,一粒一粒飽滿的果肉鑲嵌在一起,令人食慾大增。

    小時候,每每去山上掃墓,都能隨處摘幾個桑葚或者山莓,後來是很少見了。田桑桑摘了幾顆,放在嘴裡嚼了嚼,酸酸的,帶點甜,刺激著她的味蕾。吃完的種子她都留著,為了保險起見,她還特體摘了幾根桑葚的枝條,假如種子種不活,就用嫁接的方法,一樣管用。

    入目山青水秀,還有一條溪流,蜿蜒在山間,發出潺潺的水聲……

    田桑桑看了看,溪水清可見底,魚蝦游得暢快。數了數,有草魚、鯽魚、扁魚,蝦、河蚌……還有那幾隻腳動啊動,青黑色的,不太大隻的……

    「有螃蟹!」田桑桑有些吃驚,意外之喜啊。確切地說是河蟹,雖然不是大閘蟹,但也可以給兒子一飽口福了。

    在腦海里想著螃蟹的各種食用方法,田桑桑捲起褲腿,把背簍放下,放在岸邊,家裡沒有什麼捕捉工具,也只有一張殘破的網,田桑桑打算到時候用來遮住背簍。而她現在要做的是,徒手抓魚、抓蝦、抓螃蟹,抓抓抓。

    「諸位,對不住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你們註定是要被吃的,對不住啊。願你們來世做一隻佛前的魚,常伴青燈,積累善德。」田桑桑虔誠地拜了幾拜,喃喃自語。

    「生活啊就是一場****,與其閉眼享受,不如奮力掙扎。啊…不對,說反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放棄掙扎,立地成佛喲~」

    眼前游過幾條草魚,田桑桑用黑乎乎的腳,將它們逼至一處石堆邊,伸手抓了一條,魚在手上活蹦亂跳,險些驚得田桑桑要放手,她連忙甩手,把魚甩到背簍里。接連又抓了三條鯽魚、一條扁魚、兩條草魚、撿了五隻河蚌、還有田螺,田桑桑累得夠嗆。

    「螃蟹,小螃蟹,出來……」田桑桑低低地啟唇輕語,注意著水裡的動靜。這會兒竟是看不見螃蟹了。據說螃蟹都喜歡藏在石頭縫裡,泥洞裡,伸出鹹豬手打算拍一拍石頭,田桑桑忽然腳底一哆嗦,一股寒意從下到上奔涌。

    童年時,她和幾個小閨蜜去山上玩,在水間嬉戲,被一隻長約30厘米,顏色淺綠的蛇給咬了一口。當時她怕死了,被家長接回去用肥皂洗了多遍傷口,可勁地消毒。好在那條蛇似乎沒有毒,她後來也沒任何不適。然而那段時間,她一直在做噩夢,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才慢慢忘了那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恐懼感。

    現在,五米開外那隨水晃動的東西,真的不是記憶里的那個啥?

    田桑桑屏住了呼吸,心跳漏了半拍,一動也不敢動。待到那隻那個慢慢游去的時候,她輕手輕腳地爬上岸。嘩啦一下,她軟成了一堆泥倒地,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回味間,前頭的樹林裡站著一人,她有氣無力地伸手:「李大哥……」

    李正熊的手裡提著血跡斑斑,還在垂死掙扎的一隻山兔子,和三隻山鴿子。他濃眉皺起,快步走過來,粗聲詢問:「桑妹子,你咋啦?」

    剛才看她還活蹦亂跳地抓著東西,後來不知道咋了,臉色煞白煞白的,直接軟倒在地上,難不成發病了?

    田桑桑這才堪堪站穩,許是李正熊人高馬大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她心裡也沒那麼恐懼了。

    「咦,李大哥,你來打獵啊?」

    「嗯。」李正熊點頭,「你剛才為啥?」

    「咳。」田桑桑哈哈了兩下,笑得別提有多豪爽和霸氣了,「你說剛才啊,就是在河裡碰到了一隻那個啥,嚇到了我……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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