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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5:01 作者: 鷺草以南
    「哥哥呢?」顏森喘著粗氣問道,他只關心這個,別的一概不想。

    顏幕回頭看了顏森一眼,隨即又放眼望著遠處的針葉林:「不見了。」他說的很平靜,仿佛只是在 說一件很久遠的往事。

    顏森危險的眯起了眼睛:「不見了?」

    顏森想要的可不是這樣留有懸念的答案,而且聽上去如此的不負責任。失蹤了一點也不比死或者傷 了更令人樂觀,雖然顏森不是杞人憂天喜歡往壞處想的性格,不過他並不享受這種著的感覺。

    千里迢迢跑了一圈,得到的答案最終還是回到原點,仍然是懸著。

    顏幕簡明扼要的說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裴鈺昨夜還在昏迷的情況。

    「一個星期前就走丟了?」顏森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是從醫院回去,他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賭氣就跑了。」顏幕掏出手機,他的電話 這幾天都快被打爆了,他邊看信息邊說:「結果在外面迷了路,後來被簫慈看見,才被捉到這裡來 的。」

    顏森被堵得沒了話,這麼說那天他與方涵的事情哥哥還是知道了。

    裴鈺委屈難過的樣子一下浮現在顏森心裡,這些天來隱隱的不安終於被戳破了。不過他轉念一想, 現在也不是該自責的時候,那些情緒在真正的危難面前是絆腳石:「是那個小柳乾的嗎?」

    顏幕並沒有回答。

    顏森拔高聲調:「你根本就知道是誰搶走他的!」

    顏幕關掉手機,看著顏森腳下的那一片血漬:「是又如何?」如果換做是他人,顏幕還不會那麼放 心讓裴鈺被人擄走。

    柳笙----是一條安全的捷徑,可是避開許許多多的旁枝末節,直接抵達事情最根本的源頭。

    事情因裴鈺而起,自然要由他那裡結束,就算將他保護的再好,也不能把他省略掉,那就寬縱這條 線索好了。到時候才能真正的結束,否則裴鈺的生活永遠不能恢復寧靜。

    顏森頓時洞穿了顏幕無動於衷的原因。

    「混蛋,你又在利用他!」顏森厲聲斥責,顏幕是想通過裴鈺來找出幕後那個人,這個傢伙居然無 視哥哥的生命安危來利用他,簡直比顏修當初的所作所為還要可惡:「**……」

    雖然是一個媽生的,但是一點也不耽誤顏森罵娘。

    旁人早就在注視暴躁的像一頭獅子一樣的顏森,正當他要向顏幕揮拳的時候,屋內負責清理現場的 警察及時過來制止住了顏森。

    「顏律師,下面一百米處發現了血跡,應該是人在行動中留下的。」

    「我想親自下去看看行嗎……」

    「當然可以,不過要注意安全。」

    顏幕雖然常年坐在辦公室里,而且還載著一副眼鏡,但文氣二字和他根本不挨邊。行動起來反而有 種透著冒險精神的果敢。

    顏森還紅著一雙眼睛要上去揍顏幕,不過被幾個警察拖住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顏幕從固定點滑降 到深不見底的下方。

    ……

    南都的冬季總是表現的很委婉,陰雨綿綿,沒有其它特別激烈的方式。

    可饒是溫度降得很柔和,卻是對裴鈺的一種考驗。

    雨刷器在本就模糊的擋風玻璃左右揮舞,這個枯燥的動態畫面映入柳笙沉靜的眼底,不間斷的循環 著。柳笙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偶爾垂頭看一眼睡在他腿上的裴鈺。柳笙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 只手穩住裴鈺的上身,以防止他掉下去。

    一路上並沒有預料中的圍追堵截,所以柳笙走的十分從容。他不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卻有著過目不 忘的本領,南都周連城市的路線已是熟爛於心,斷不會有迷路的危險。

    柳笙像個機器人一樣長達數小時的維持著這個姿勢,不累不渴不困。直到汽車需要加油,裴鈺脫水 到無以為繼的地步,他才停下了車。

    一摸裴鈺的額頭,更加滾燙了。

    「少爺……」柳笙扶起裴鈺,然而裴鈺卻無法支撐身體,無意識,沒力氣,已然是虛脫的光景。

    裴鈺雙目緊閉,身體像斷線的木偶。他夢囈般張了張嘴,一珠血滴在了米色的薄毯上,是乾燥的嘴 唇開裂了。

    說實話,柳笙照顧裴鈺十多來年,還沒有讓他病的如此嚴重過。柳笙萬分心疼,可是他的感受是後 天形成的一根筋模式,只想著千萬不能讓少爺死了。

    柳笙用安全帶把裴鈺的身體固定好了,然後冒雨來到車外,他三兩步跑進了街邊的藥房。

    現在已是午夜,幸而藥房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柳笙帶著一身寒氣進入了藥房,接著自行來到藥架 前選好了藥品,然後統統堆放在櫃檯前等著結帳。

    藥劑師格外的多看了柳笙一眼,他選的這些藥品,專業程度堪比醫生處方。

    柳笙什麼都懂一點,因為他自認為是少爺的全部。有了他,少爺不需要任何人,所以他須得在扮演 任何角色時都遊刃有餘。他會治病,會開車,會做飯,會所有的家務,是個不懂生活的生活全能型 人才!

    柳笙提著一大袋藥品回到車上,從裡面拿出一支注射器,手法嫻熟用鑷子擰緊針頭,開瓶去蓋,掌 握藥品劑量,然後把注身劑吸入注射器內,每一個步驟無一不像專業的。

    「少爺,打針哦……」柳笙在為裴鈺打針之前自方自語了一番,仿佛往日裡例行的哄騙勸慰:「我 輕輕的,就像蚊子咬一下那樣就過去了。」

    柳笙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

    不一樣的就是裴鈺並沒有像過去打針一樣又哭又鬧,他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雖然柳笙表面上很淡定,但他心裡其實是沒底的。少爺病的如此半死不活,剛才的藥又不是仙丹, 生死不能立見分曉,只有等等看了。

    如果病情加重的話,那就聽天由命吧。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盡一切可能讓少爺好起來。

    柳笙開著車在路道上緩慢行駛,同時東張西望著,這裡應該是南都周邊的一個隸屬市,也就是說他 們仍然沒出南都。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如先躲躲看,找不著,說明少爺和他們的緣分盡了 。

    要是沒盡,就幫他們斬斷。

    柳笙先去服裝店為裴鈺買了衣服。他身上只穿著顏幕之前脫給他的西裝外套,外面裹著一張不怎麼 保暖的毯子,這也不像個會好轉的樣子。溫暖了才會康復。

    裴鈺神志不清,腿腳不聽使喚,柳笙給他穿衣褲的時候簡直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半小時後,才替 裴鈺穿戴整齊。

    柳笙忙出了一頭大汗,可裴鈺卻一如既往的冷,瑟瑟發抖的縮成一團。

    裴鈺懷裡抱著那件屬於顏幕的西裝外套,柳笙本想把它拿來扔掉,可裴鈺死不撒手,柳笙拽了兩下 ,他居然抓的死緊,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柳笙只好放棄,任由他抱著。

    沒人跟他搶了,裴鈺把臉在衣服上蹭了蹭,好像是在嗅上面的味道,在不甚安寧的夢境裡得到一些 安全感。

    「你感冒了,能聞著什麼味?」柳笙嘀咕了一句,發動車子。

    又沿途行駛了一天,二人來到了周邊的另外一個市。

    柳笙買了一份晚報,不用翻看,遠遠就能看見頭版頭條上碩大的黑體字,無疑就是簫繞意外死亡的 消息,而與這條新聞並排報導的則是顏修生死未卜的各種傳聞和猜測。

    柳笙糙糙掃了一眼就把報紙扔進了垃圾桶,然後來到了一家汽車旅館前面。交了房費後,柳笙抱起 裴鈺進了客房。

    柳笙沒有多餘的行李,唯獨一箱子錢,拎著感覺十分的灑脫隨性。這些現金足可以讓二人過活小半 輩子,所以他不需要顧及其他,只管跑路就行。

    裴鈺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至少已經不發燒了,時而會有清醒的時候,柳笙也略略放下了 心,肺炎可是會死人的,不發燒就好了,同時也不由的感嘆自己的確是可以勝任少爺需要的任何角 色!

    天花板是陳舊的米黃色,想必嶄新之時應該是雪白的,裴鈺睜著一雙無神的黑亮眸子看著上面,心 里有些迷糊,在他的印象中,還從來沒有住過這樣的房子。

    「這是哪裡?」裴鈺無聲的動了動嘴唇。

    柳笙卻像是有特異功能般,聽清了裴鈺的呢喃:「少爺,有我在這裡呢。」

    是哪裡不重要,身邊有什麼人才是最關鍵的。可憐裴鈺還不知道他的小柳已經不比從前了,這個長 期的依賴對象令他感到放心。

    「弟弟呢?」有了柳笙,裴鈺對自己放心,他對自己的境地不恐懼了,才能去擔心另外的人。他想 起了顏修垂落的血淚,一幅幅的畫面閃過,仿佛一個姜艷的夢境:「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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