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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2:57 作者: 冠蓋滿京華/霧舞寧妖
「是不是有些了解他了?他很少會記住別人的傷害,更難得會去恨別人。可是那時候他恨我,他報恩給我就是為了讓他不再恨我,徹底把我劃做編外人員。所以我病也不是裝的,真是走投無路急火攻心出來的。如果不是他最後落到A大,我那一次就失去他了。」
阿松只是通過現象可以推斷出高考前出了問題,具體的內幕無法窺見。三哥今天事無巨細地給無意中做了配角的自己一個觀全貌的機會,即使時過境遷,黑諾也已經堅強地取得高考的勝利,阿松還是可以想像黑諾是帶著巨大的傷害與風浪扁舟的孤零度過那些艱難日月。
那時知道真相的話,自己恐怕會立即對黑諾伸出支持之手,當然也會與三哥反目。可惜黑諾的自尊與驕傲讓他不甘他人的保護,也不依靠他人。有生以來,他大概只允許自己靠一靠三哥。
阿松心裡可以柔軟,行動卻不走拖泥帶水之風,所以目睹三哥與黑諾揮別後,再回首時滿腔深情依舊,為黑諾鳴不平的心敗於為三哥的難過。
「那一次也沒有收服?」阿松指黑諾被打手教訓。
「你看那脾氣真服還不垮了?高三都沒有倒下,這幾年淬鍊下來神經都鐵骨錚錚呢,哪收得服?除非捨得逼瘋逼傻逼死他,你同意不?」
「我會和你、」阿松及時收聲。
施言瞭然笑:「不只你,(牟)維新也會和我掰。我知道他心裡一直彆扭著,怪我瞞了他,借了他的人下手,那事我做得是不講究。後來我們倆『對fèng』(倒賣)的路上,他都說要不是我發誓今生不再碰黑諾一根手指頭,他都要和我跳腳。他說他一直都把黑諾看做親哥們,鐵子!
你沒看,我畢業也沒有委託他照顧著,他不就自動抽時間去A大嗎?他說我害了他次次見黑諾都有愧。黑諾,要咱們兄弟都差點鬩牆,不經意的時候就變成這麼個周身魅力的人,攪得一池春水亂。」
阿松見三哥說到後來,那是極寵溺珍愛又得意的口吻,不由好氣好笑:「這麼至寶,你還捨得?那時對付我怎麼就不見手下留情。」
「你還有七情六慾嗎?你還不得先拿算盤珠子撥撥,你付出幾兩,他會回你幾錢?你這小子要不是門清有我你就沒戲,你會乖乖走人?他若是給你一點陽光,你都能燦爛地背後捅刀子!」
「我沒捅你,你現在不疼?」
「疼,不疼就不會今天便宜了你做聽眾。不過疼也好,活著的感覺。」
阿松聽得出來這是三哥的真心話,三哥對黑諾保護那麼嚴密,二人關係多年不被拆穿得益於他們的小心慎言。施言向來獨享與黑諾甜蜜的隱私,今天能夠如此坦白,不僅僅是酒精的作用,是三哥疼得發顫的心需要解壓。阿松一直奉陪三哥的嘻笑調侃,當然是領悟到三哥無處可解的魂慟。
倆人就那麼在車裡放倒了椅子坐躺一夜,幾乎一箱啤酒告罄。施言說過讓阿松回去的話,對方回:「畢業後就沒有一空間裡過過夜,難得又過一夜寢室生活,咱們聊他個知心姐夫(很多電台流行知心姐姐節目)。」
阿松那一夜聽到了很多很多,他知曉了2月22的含義;知曉三哥愛到盡頭卻對黑諾的寧死不屈無奈屈服;知曉黑諾籌備遠走;知曉三哥給他準備了充足的資金;知道三哥匯錢給於瑤讓她多替黑諾投遞幾個好學校。黑諾曾經郵寄給於瑤一份自己的申請,本來只是申請於瑤學校的。
夠了,邱林松很清楚自己不會為黑諾無私到忘我,不會成就一個違背自己心聲的願望。他心疼黑諾高中的不幸,但是更加心疼現在的三哥。這一個沒有秉燭的夜晚,卻讓兄弟二人心底微弱的隔閡消殆,更加無間親密,更加珍視發小的情義。
不遠的距離之外,有另外一個人也在心疼阿松的三哥--黑諾。年初三以後施言就只聞其聲不再見其人了,施言既不想折磨黑諾也不願意虐待自己,所以元宵節只是給黑家打來電話。可是他抱著枕頭的一幕總是浮現在黑諾眼前,黑諾每天晚上都有抱枕頭的沖頭,硬是壓下那簡單的舉動,只是壓不住無形又可以四處潛入的酸澀暗流。沒有了各項考試的壓力,黑諾發現自己每分每秒都在想念施言,事到如今他也茫然,只盼望開學可以分散走思念。
元宵過去就代表春節真正走了,生活又歸於原位。王、秦又開始攛掇著要去享受,而且不約而同都打著施言的主意,因為他財力雄厚。也別說他們臉皮厚,鬼迷心竅的時候多怪誕的行為都有正當的解釋:大家不是哥們嗎?生死之交,你發財就等於兄弟發財。至於另外一句名言:親兄弟明算帳,當然他們腦子裡是不存在的,何況還有貝戈戈的委託呢。
反正施言也不願意回家,所以只要沒有正事就和二人一起去MO城。阿鬆開始還留意,後來聽說每次都是那倆渾人去花天酒地,三哥都是和維新、少萌一起混,也就沒有再打聽,他和周小東偶然也會隨行去放鬆懷舊。
他們各自的工作崗位不是行政機構,就是甲方,所以單位應酬里也都是屬於說上半句,下級單位或者乙方接下半句的主。彼時社會上小姐正在發展時期,應酬若只吃吃飯還好,若有後續節目,十次有八次是小姐陪酒陪唱,個別時候負責陪個別酒醉的同志去賓館解酒。所以見怪不怪的眾人有不恥花錢睡女人的,但是也不過份干預王、秦的人生享樂。
施言每次來,無論在哪個娛樂場所,都會接到貝戈戈的電話。他知道那二人幹的好事,不過也沒表示不滿,貝戈戈會跑過來坐一會,說一會。走的時候表現很明顯地不舍,施言也和看不見一樣。至於貝戈戈試探他和黑諾的情況,一句很好加一句謝謝,表明這是隱私,輪不到她分享,也不是她該關心多嘴的事。
貝戈戈也不氣餒傷心,反而覺得施言由從前帥氣高貴的大男生蛻變為一個成熟睿智的男人。自從通過秦明旭的橋再走近施言,她覺得曾經一眼震撼自己的那份霸氣囂張不見了,但是那些青春的張揚飛走後,煥然一新的施言給人更舒服更嚮往的感覺。他比以前更加吸引眼球,因為光華內斂背後他呈現出王者之尊!
第63章
黑諾開學以後的每一個周末,只要施言沒有生意場的應酬就都和王、秦去MO城,因為那片天空下有黑諾。他來又不接黑諾出來,牟維新只當是施言不想黑諾沾染這些複雜環境,不過連一頓飯也不吃就解釋不通。
施言沒有隱瞞,直接告訴他分了,無關感情對錯,只是選擇了不同的路。牟維新都搞不清楚自己是高興他們迷途知返(可為什麼想到他們倆人畫面那麼和諧),還是惋惜明明有情卻非要天涯望斷。
其他不知情的提議找黑諾,牟維新就先於施言拒絕了:「人家畢業論文,實習一攤子正經事,咱就別讓他來看咱們的墮落了。」說的也是,看看在坐摟小姐的,抱姑娘的,他們也覺得黑諾就不適宜這場合。不是黑諾不夠檔次,而是心裡都覺得那是蓮塘清蕖、嚴寒骨梅,不舍不忍染上濁世的灰。
黑諾3月份的課表稀稀落落沒有什麼實質性東西,就是開始敲定論文題目和指導教授。他自學考試也是最後一項了--學位論文答辯,所以乾脆借著整個大學最清閒的一個月做起了自考的論文。
習慣了一年到頭忙忙碌碌的生活,乍然有不少閒暇,黑諾都不知道如何打發。唐朝去年說要和家人過聖誕節,期末考試都申請延期了,居然到現在也不回來。一走就是3個多月,黑諾懷疑他到底記不記得自己還有學業?走前把寢室鑰匙給黑諾留下方便他複習TOEFL,現在則是黑諾免費要去給他每周開窗透氣,掃淨灰塵。
有一次周末唐朝試探性給自己寢室打電話,正遇見黑諾在清掃,所以就約定每周末都通話。黑諾問唐朝學業耽誤情況,他也不緊張說在美國有比學業更重要的事情,只有處理好了才回中國。黑諾怕是隱私,不深問。
時間進入4月,法律系畢業生開始實習。他們大部分將被分派到各個區級法院,屈指可數,真的是可以數的,就5個名額進入MO城中級人民法院實習。秉承公平公正原則,學校採取抽籤原則,但是還沒有抽呢,中法的一位廳長來了電話,指名道姓地點了黑諾去中法。
有心人士才回憶出學校模擬法庭里黑諾熟練、準確、嚴密地審判,曾經讓請來的法院嘉賓驚嘆,因此對A大學子讚譽不絕。往日深得教授青睞的黑諾那一次又征服了這些審判長,因此讓中法的這位法官念念不忘,聽說將有5位大學生實習的時候,忍不住欽點黑諾來自己的廳。
實習的學生通常有審判員帶,在不是公開審判的情況下,一個案子就是審判員和書記員倆人配合一審訊一記錄,人手更加缺乏的廳還可以一人包圓,身兼審判長、審判員和書記員於一身。實習生多是旁聽,勤快地也跟著做一份筆錄學習寫寫正規的法律文書。不過由於新手總是速度滯後或者錯字漏子,一份審訊案卷做下來勾勾抹抹。
以上情況在黑諾身上表現出不同形式,大學無論風月影響多大,對功課認真的心態始終如一,所以嚴謹的課堂筆記使他有著速記的本領,此外對法律文書格式的掌握,審訊步驟的熟練讓他早脫離一個書記員的範疇。欽點的法官在黑諾跟了第一個審訊以後,就開始讓黑諾獨立承擔書記工作--正式入檔的案卷【1】。
實習分兩種,一類是可以好好享受畢業前的輕鬆,因為每天並沒有多大的事,就是聽著一個個案子,大學4年耳聞目睹都是這些,不算太新鮮激動了。另一類會來檢驗自己所學,多跟案子多結合實踐。雖然刑廳都是不外乎搶劫、兇殺和暴力,民廳大部分在打離婚,但是每一個個案都有其自己的特點。
能夠參與到案子中去,本身的積極性就會比旁觀者高,而中級人民法院又轄區法院裡所有一審不服的上訴案,我國實行二審終審制,所以上訴來的案子改判與否非常重要。所謂的疑難案件大案會雲集於此,在這裡黑諾有一個更高的眼界。黑諾喜歡充實自己,從小他就有海綿的傾向,求知慾和乾燥海綿見水一樣強烈。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工作,一身所學的用武之地,經年積累讓黑諾做出一份份完美案卷。
黑諾所在是刑三廳,處理強姦案居多。因為這種案子的性質決定了上訴也多,他們手裡的案子還沒有結案,總又是新案舊案報送過來。刑廳每個星期三下午是疑難案件討論的時間,將幾個分廳的疑難案子拿出來共同商討。那時候法院裡科班出身的人並不多,這可能也是導致審判效率低的一個因素,很多都超出法定期限。
刑廳的大廳長偶然在單位食堂與黑諾的法官老師和黑諾坐了一張桌子,因為上午剛剛提審完,而下午還有倆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已經提到刑三廳外等候,所以法官不讓黑諾坐公交車返回學校吃飯再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