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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52:57 作者: 冠蓋滿京華/霧舞寧妖
    大家繼續,同學們紛紛抱怨黑諾玩笑也太過分了,怎麽可以踢人,連老師也說了他幾句。黑諾沒有辯解,的確懊惱自己怎麽傷人了。而且,他不安。施言那一眼就暗示了不會善罷甘休的。黑諾就算再是聾子、瞎子,也清楚施言可不是老師、同學眼中看見的昭昭之人,自己可不能招惹這種人,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

    心不在焉地回到家,還在想明天去了學校,看見施言好好給他道個歉。自己以後注意點躲著他,本來自己與他就是無交集的,應該也不會衝突到他。覺得自己誠懇點,施言也不會為難自己吧。畢竟,自己從來沒有得罪他。想好了,稍微放了點心吃晚飯。

    黑諾絕對想不到這件事情帶給自己的後續是什麽。如果他真的有先知的能力,恐怕施言把糖向菸頭一樣扔地上、他也會揀起來;從鼻子給他塞進去,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

    第13章

    黑諾雖然心思比同齡人透達,畢竟是來源於他涉獵多樣化的書籍,生活中他當然還稚嫩,所以考慮問題的時候就單純地想到施言,而忽略人家背後的家。

    施言在醫院的時候,他的哥們就給他父母打了電話,二人都是扔下手裡工作-----其實各單位大部分在12月31日的下午也是聯歡會時間-----心驚膽戰地衝到醫院。說實話,看著有血嚇人,但只有胳臂上需要fèng一針,還是在施言母親強烈要求下,她怕傷口冬天不好癒合、胳臂又是經常活動的地方。那血多是手掌上大麽指牽動的那塊含血豐沛的肌肉被劃傷引起的,但是傷口不足以深到要fèng針,大夫就是給手掌清洗乾淨,確保無碎玻璃殘餘就給他包紮上了。

    等到拿了藥,打了破傷風針,看著兒子白紗布纏繞的手,媽媽心疼得要命。開始追究怎麽弄得這樣「傷痕累累」?同學們說了因為玩笑打鬧,還加了一句:「黑諾怎麽玩笑還踢人啊。」

    「黑諾?」聞訊感到的哥們一聽這名字:「是不是上次那個啊?」

    「嘿,施言,這家夥蔫蔫的,原來在這等著你呢。這不是報復呢嗎?」

    「倒霉,還被他踢到一腳,看我不踹了他腿兒折(射)。」

    本來孩子們的話,一般家長聽了不會做什麽劇烈反應。偏施言的媽媽這位只有小學二年級畢業的人因著文革撈了個好丈夫,高級知識分子找個成份好的保護自己。所以她是階級鬥爭的熱衷支持者,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回復到正常思維。一聽見有人報復她兒子,立即追根揪底地問。施言和哥們總不成說出吸菸的事,就含糊地答:「施言是他的組長,管他他不服,也不聽從施言的分配。」

    這媽媽可不允許別人這樣傷害自己的兒子,尤其聽說還是一個單職工家庭[1],所以在晚飯後立即找到黑諾家。施言媽媽鄙夷地進了客廳,對於家裡來了一位趾高氣揚,穿得象花蝴蝶的一人,黑家夫婦等待她的來意思。施媽媽的刀子嘴把事情自己潤色告訴了他們,扔出醫院的藥單、針劑單子。別誤會,那個時候公費醫療,她不是來要錢的,拿這些是為了證明她兒子受傷有多麽嚴重。

    黑家夫婦一看她就是不好講話的人,叫出正在幹活的黑諾,問他今天是不是和人打架了。黑諾奇怪爸媽怎麽那麽快就知道了,想解釋就看見旁邊坐著一個中年婦女正冒火地盯著自己。她開口:「你是不是和施言一個組的。」

    黑諾點點頭。

    「他是組長?」

    「嗯。」

    「他管你,你不聽,他分派任務,你也不做,是吧!」施媽媽肯定的語氣。

    黑諾想著組長要帶罐頭和菜,自己什麽都沒有帶。現在也別辯解把責任推他身上去了,自己今天傷到他,本來就不對。所以黑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一見他不說話,施媽媽氣焰更囂張:「你今天還踢傷他,」轉向黑家夫婦「你們知道踢我兒子那裡了嗎?我兒子以後有問題,你們全家都不夠賠的。」

    黑家夫婦和黑諾都是一驚,黑諾真的拿不準自己踢到施言哪裡了,要這位媽媽一說,還真以為踢到了那處,一下子就擔心自己真的踢傷了施言。黑爸爸在吃驚以後,控制不住的跳起賞黑諾一耳光:「你這混蛋的東西,要你上學你就去打架的。」

    急忙問施媽媽孩子現在怎麽樣,連聲的抱歉。

    「你兒子那麽下流,你們做父母的會不會教育啊?教不過來就別生那麽多嘛。看你們的兒子以後還不成流氓啊。」

    黑爸爸臉上黑紅交替,說不出話來。黑媽媽有點受不住這樣尖酸的話了:「男孩子打架不知深淺,失了手也不是故意的。黑諾平常也老實不闖禍的,可能……」

    施媽媽的聲音一下子高亢到八度,幾乎尖叫著打斷:「那你還想怎麽著,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打人重傷?你們這樣的父母,難怪有這樣下流的兒子。就你們這樣的家還要孩子上高中?想上大學,沒門。你那個高三的兒子就別想上大學。[2]」說完站起來就走。

    黑諾顧不上她扔下的威脅要父母變了臉色,跟了幾步叫著:「阿姨,施言他、現在有事嗎?」

    「關你什麽事!」

    黑諾走回來,黑爸爸已經在裡屋叫他:「滾進來。」

    他走進去。

    「脫了。」

    他脫光了站那,黑爸爸把腰上皮帶拽出來就開始抽打他。雨點般的皮帶沒有規則地伴著黑爸爸的怒罵落下來。有一下抽在頭上時皮帶梢掃到了眼角,他怕眼睛會再被掃到,所以就拿手護住了頭臉。打累了的爸爸命令他跪到牆角,出去和媽媽商量這頭疼事去。第二天爸爸依然抽了他一頓,把他關在家裡不允許上學。

    第14章

    黑家夫婦都擔心那個女人真的會阻攔五兒子黑愛革的大學之路。所以他們打聽了施言媽媽的單位,在下班的時候等在門口。他們平日裡也不攀這些當官家,這個時候除了賠禮道歉,買了幾瓶罐頭說給傷著的孩子的,說些小話,也不會別的手段啊。施言媽媽打心眼裡就看不起不如自己家的,何況還是差了好幾個等級的黑家呢。當然沒有給他們好臉色,就那幾瓶寒酸的罐頭,送的人多著呢。

    黑家夫婦垂頭喪氣兼帶一肚子羞辱回來,自然黑爸爸要教訓闖出這禍的黑諾。所以黑諾每天被皮帶教育後就去跪著,也沒有出過門上學,直到第5天施言媽媽鬆口不追究了,黑諾才結束了這4天的皮帶關愛。

    不過他們還是要懲罰黑諾這樣惡劣的行為的,也是為了確保老五上大學不被黑諾連累。夫婦二人決定把他下放改造改造。他們的觀念中,不吃苦,就不知道珍惜學習的機會。黑媽媽的弟弟家離得不遠,坐火車不到3個小時,再搭乘汽車45分鍾的一個農村。黑諾的二哥就受父母委託把他送這個「舅舅」家去了。

    黑諾大哥結婚都有孩子了,但是二哥還沒有對象呢。二哥就是拼命存錢,省吃簡用地存下每一分錢以備娶老婆。黑諾的父母給二哥拿上了生活費要交給舅舅的,也有一百元是要他給黑諾買一雙棉鞋,因為鄉下是燒炕的,不會象縣城裡取暖這樣有保證,剩下的留給黑諾交學校雜費以及應急的。因為父母沒有對黑諾說這些,都是直接對二兒子說的,黑諾也不知道。二哥送他到了鄉下,把錢給舅舅了,又告訴黑諾有點眼力,多幫舅舅家幹活就走了。至於那一百元,黑諾在多年以後知道時也一笑而過了。

    到了農村,在幾個村子合辦的高中辦理入學,因為馬上就要進入寒假了(北方寒假一般1月15日開始),舅舅也就要他不要再上這幾天了,免得還要交這學期的費用。黑諾覺得舅舅說得有道理,也就直接進入放假狀態。冬季是北方的農閒時間,黑諾沒有幫家裡干什麽活,就是洗菜洗碗的小活。舅舅有二女二男四個孩子,大的倆個是女兒,一個比他大2歲,一個和他同歲,不過都到遠點的鄉辦廠子裡上班呢,每天早起晚歸,見面機會也少。倆個兒子都在初中,本來以為來了個縣城裡的人多體面,原來這麽窮啊。

    鄉下的冬季里,似乎只有春節他們才會洗一次澡,平時換衣服也不勤,所以黑諾就把弟弟們衣服的清洗工作包下了-----黑諾不知道有自己的生活費給了舅舅,總想著自己是白白吃了舅舅家飯,總想著多干點活來回報他們。因為黑諾本分勤快,吃飯的時候從來不再添飯,更不會主動吃帶葷腥的菜,舅母本來不太好看的臉也轉晴了不少,弟弟們對他的輕蔑之心也少了,有時候在炕上睡前他們還能說上幾句。只是黑諾上廁所變得時間長了,他便密得厲害,每次上大號都困難,他乾脆有沒有感覺每天都強迫自己上一次。

    開學了,因為學校不近在半山腰上,附近的學生都是依靠自行車上學的。黑諾也有了一輛。在早上6點他就要騎車出門了,因為怎麽可能騎車上山,到山腳下就要開始推車子,然後到一半的時候山路不是向上的了,就可以騎一段兒平地,再到開始攀爬的時候再推車。中午都是不回來自己帶飯的。晚上放學比縣城裡早多了,環境逼得也不得不早放學。學校實際上是某一朝代的一座古廟,文革的時候裡面的供奉被砸得一塌糊塗,後來幾個村子辦高中,就直接拿了這做校舍,否則誰會把學校建在了半山腰上,每到太陽轉過山頭(冬季4:30左右太陽就翻山了),教室就陷入一片黑暗,農村是要晚上6:00才供電的,學校當然在黑暗之前就放學了。

    黑諾原來中上的成績在這裡就變得很出色,鄉下的孩子有門路家的都送城裡讀高中去了,留這裡的沒有什麽特殊人物了,都一樣的農村孩子。黑諾的破、舊都不再那麽顯眼了。還有同學和他課間主動說話,或者問他習題,他都很高興。所以每天上學、放學他騎著那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的愛車上,在一尺寬的山路上愉快飛翔。

    周末坐到光禿禿的稻田邊,看著乾枯的樹杈,他會想到章永磷 [1],本來看《綠化樹》的時候,他還太年少不足以理解其中的深蘊,現在已經身在其中。重新回味,他更加了領悟了生活的真諦。每當情緒出現失落的時候,他總是比照著章永磷,告訴自己不可以心生抱怨,雖然目前有點小小的艱辛磨難,只要自己努力都會好起來的。他試著要自己象章永磷的心一樣去看眼前的一切,去坦然面對。

    第15章

    黑諾發現了奇怪的事情,自從他上學以來,同村的一個和他同級不同班的孩子總來,他一到就和舅舅及倆位弟弟背開黑諾說話。舅舅也總是詢問他放學後都到哪裡去了?黑諾每天放學都是在山上小樹林中躺個10分20分的才回家。他喜歡躺在那多年累積的枯葉上,睜開眼睛就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賦予他心靈上無限的放鬆與慰藉,他要求自己每天有個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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