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大結局
2023-09-22 10:52:32 作者: 我吃元寶
剩下的一千萬股,其中三百萬股留給軍隊。
留給朝臣,王公貴族,豪門勛貴的只有七百萬股。
顏氏族人,宋家,還有侯府蔣家,包括霍延宋安芸兩口子,顏宓的那些親兵,宋安然都提前打了招呼。這些人都對宋安然有一種莫名的崇拜和信任,宋安然要他們購買股權,這些人都表現得非常積極。將家裡的存銀都拿了出來,幾家人先後購買了幾十萬股,接近一百萬股。
見宋家,侯府蔣家,還有顏氏族人悶聲發大財,朝臣和其他豪門勛貴憤怒了。
不就是錢嗎,誰沒錢,我也一口氣買他幾十萬股。只可惜,在京城的豪門勛貴就沒有幾家能夠一口氣拿出幾十萬兩現銀的。
如果宋安然肯給一兩個月的時間周轉,這些底蘊深厚的豪門世家,也是可以一口氣拿出幾十萬兩現銀購買股權。
奈何宋安然只肯給十五天的時間。短短十五天,完全不夠豪門世家將手中的產業脫手換成現銀。
眼看著股權都要被買完了,豪門勛貴們也顧不得矜持。乾脆將老祖宗們積攢的金餅銀餅拿出來,將媳婦的私房錢拿出來,全拿去購買股權。
兩千股,在不到十五天的時間裡銷售一空。
如此強勁的購買力,如此龐大的銀錢數目,縱然顏宓顏均等人見多識廣,還是被驚呆了。
更別替其他人,完全就是目瞪口呆。
就連宋子期,縱橫官場幾十年,也被民間積存的財富給嚇住了。
當初宋安然告訴宋子期,民間很窮是實話,但是民間不差錢也是實話。地主老財都喜歡掙了錢埋床底下,人人都這麼幹,也就造成了市面上金銀流通不暢,朝廷卻銀子,可是民間卻有大把的銀子。
以前的王朝,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將銀子從土豪手裡收歸朝廷,進入市場流通。
如今宋安然一招股權認購,就讓民間一千萬的金銀流通市場。
宋子期長長出了一口氣,宋安然口中的資本論,看來他得好好琢磨一下。否則很快他就會落後整個時代,最終被掃到歷史垃圾桶里。
宋子期不知道,宋安然已經有了新的計劃。
有了兩千萬兩金銀做本,宋安然的銀行計劃就可以提上日程。
銀行?宋子期首次聽說這個概念。
顏均被宋安然灌輸了很多後世的概念,對銀行倒是知道得不少。
宋安然告訴宋子期:「銀行和錢莊差不多,不過比錢莊更複雜,開展的業務也更多。這次建銀行,由皇室背書,以黃金作為貨幣基準。
這次股權認購,收了將近六十萬兩的黃金。加上四海商行這麼多年積存下來的黃金,湊足一百萬兩黃金。以一比十為基準,可以發行一千萬兩的大漢紙幣。
剩下的白銀則投入市場用作流通。想用紙幣取代金銀成為市場的主流貨幣,至少需要十幾年的時間。其中最關鍵的就是要獲得老百姓的認可。
想要獲得老百姓的認可,最要緊的就是確定新型貨幣的價值。以黃金存儲量作為紙幣發行基準,這是銀行的根本。
只要我們堅持這樣做,終有一天,紙幣去取代金銀,得到老百姓的認可,用於市場流通。等到老百姓自覺使用紙幣來交易,到時候朝廷就可以用回收紙幣和發行紙幣調控市場物價。」
顏均暗自點頭,這其中的門道宋安然已經同他講的非常清楚。可以說,整個天下,顏均是除宋安然之外,最了解銀行操作的人。
宋子期微蹙眉頭,問道:「以黃金的存儲量為發行基準,這個我能理解。只是為什麼非要按照一比十的比例發行?為什麼不能一比二十,或者一比三十?」
宋安然趕緊說道:「萬萬不可。父親剛才說的一比二十,甚至一一比三十發行貨幣,這已經屬於超發貨幣。超發貨幣的後果就是錢不值錢,同樣的錢,購買力卻大大下降。
長此以往,最後紙幣會變成一堆沒有的廢紙,老百姓不再認可紙幣,也不再信任皇室和朝堂。
當老百姓對朝堂對皇室失去了信任後,父親可有想過會發生什麼後果?王朝無三百年國運會再一次上演。我們現在所做的努力,就將成為泡影。」
宋子期皺眉,「既然這個超發貨幣有這麼大的危害,為何還要建銀行?繼續用金銀購物,豈不是很方便。」
宋安然苦笑一聲,「父親,大漢要以商業工業立國,其中最大的難題就是貨幣流通。金銀笨重,幾百萬兩的生意,全用金銀結算這是多大的負擔?光是金銀的重量,就能讓人不寒而慄。更別說幾百萬兩的金銀,那麼大的目標,多少人眼紅?就不怕人惦記?不怕人打劫。」
宋子期說道:「錢莊有銀票,用銀票結算也是一樣的。」
「父親說的沒錯。」宋安然笑了笑,繼續說道:「可是這天下的錢莊都在私人手裡。錢莊一旦破產,誰來為老百姓善後?
還有,錢莊掌握在私人手裡,也就意味著金銀也都流入了私人錢莊。現在國朝初立,商業還不夠繁華,暫時還沒關係。
可是十年後,二十年後商業發達,每年上億兩白銀的交易,全都流入私人錢莊,那個後果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私人手握千萬兩的白銀黃金,朝廷卻苦於沒有白銀黃金。父親,這個後果你承受得起嗎?大漢的百姓承受得起嗎?
金銀在朝廷手裡,朝廷會用於市場流通,市場上不會出現金銀枯竭的情況。金銀落在私人手裡,私人不可能拿出來流通。
到時候,整個市場猶如一灘死水。沒錢,老百姓拿什麼購買貨物?不購買貨物,這個市場還能繁榮嗎?幾十年後,朝廷缺乏金銀的情況會再次上演。
到時候,朝廷拿什麼去打仗,拿什麼去賑災,拿什麼給朝廷官員發放俸祿,拿什麼去辦學校,拿什麼去修建堤壩?
父親,女兒要建銀行,一是要取代私人錢莊。二是要回收民間的白銀黃金。三是要整合整個市場的貨幣。
用二十年的時間,讓皇家銀行發行的貨幣成為市場上唯一流通的法定貨幣,到時候,白銀黃金全入國庫,作為銀行發行貨幣的基準儲備。
到時候,朝廷不在為缺乏白銀黃金而苦惱。民間私鑄錢幣的情況也能被一掃而空。」
宋子期皺眉深思,宋安然說的內容看似簡單,實則內涵頗深,牽連深廣。簡簡單單一個銀行,牽連到農業,商業,稅收,軍隊,民間和朝堂。幾乎是將全天下一網打盡。
如果真的讓宋安然建成這個銀行,並且能夠推行天下的話,那真的是個無往不利的利器。
宋子期再次問道:「一開始就發行一千萬兩,是不是太冒險?」
宋安然笑了起來,「父親可知道整個大漢,光是商業上一年流通多少金銀嗎?」
「至少兩億兩,這還是女兒保守估計。四海商行沒被拆分之前,一年的流水就有上億兩白銀。今年,拆分後的四海商行,目標是流水兩億兩。只發行一千萬兩的貨幣,已經非常保守。」
宋安然一口氣砸了三個龐大的數字出來,頓時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震驚了。
唯有顏宓一臉驕傲,與有榮焉。那什麼沂州寶藏,誰稀罕啊。四海商行一年的流水就有上億白銀,絕對比那什麼沂州寶藏值錢多了。
顏均心潮澎湃,整個市場加起來,一年有兩億的流水。如果全部抽稅,按照十抽一的最低標準,這就有兩千萬兩的稅收。有了兩千萬的稅收,顏均根本不稀罕農稅。
而且這還是保守估計。等過幾年,商業繁榮,整個市場突破十億兩白銀的時候,朝廷一年的稅收得接近一億兩。想到這裡,顏均心中生出豪氣。
這個銀行必須辦,而且還要儘快辦起來。
顏均想到稅收,宋子期和顏宓同樣想到了稅收。算算稅收數目,每個人的呼吸都加重了。歷朝歷代,沒有一個王朝能像今日大漢朝,脫離土地,光靠工商稅就能養活整個國家。
宋安然輕聲說道:「這只是國內的商業規模。如果算上海外的商業規模,還得翻番。」
宋子期急忙問道:「海外的也能抽稅?」
宋安然挑眉一笑,「那是當然。大漢海軍建立,海外基地陸續組建。凡是有大漢商人的地方,就有大漢的海軍。到時候想抽稅,只需要將稅官派到海外各個港口去就行了。不過海外開拓不易,對紮根海外的商人要給予適當的優惠。」
宋安然見大家聽得津津有味,於是繼續說道:「組建銀行,對朝廷最大的好處就是,以後大宗買賣都用銀行支票交易。如此一來,朝廷稅官能夠清楚的知道大宗買賣的交易金額,避免大商家偷稅漏稅。
我已經吩咐下去,拆分後的四海商行將是皇家銀行的第一批客戶。等銀行開業的第一天,他們就會到銀行開戶。同時,凡是同四海商行進行大宗貨物交易的商機,必須使用皇家銀行的支票進行交易。
父親,我可以保證,拆分後的四海商行,一年下來給朝廷創造的稅收就能超過兩千萬兩。尤其是奢侈品,被徵收兩倍的重稅。光是奢侈品一年就能創造幾萬百兩的稅收。」
宋子期長出一口氣,他都快被宋安然驚人描述,以及一連串的數字給砸暈了。
宋子期問道:「銀行什麼時候建立?新貨幣是什麼樣子?」
宋安然抿唇一笑,知道父親已經被說服了。
顏均拿出一個木匣子,木匣子上了兩道鎖,裡面裝的就是即將發行的新貨幣模板。
打開木匣子,交給宋子期。
其他人也好奇的上前觀看。
全套嶄新的貨幣,還散發著油墨香味。
宋子期拿起貨幣,貨幣紙張有些怪異,摸著手感很特殊。
宋安然說道:「這種紙張,轉為發行貨幣而製造。全天下也只有內務府能夠製造。這種紙張能夠防水,還能防止假冒。貨幣上面凹凸不平的地方,都是防偽標誌。」
宋子期看著手中的貨幣,最大的面值是一百兩,最小的面值是一文錢。一套共計十六張,面值分別是一百兩,五十兩,二十兩,十兩,五兩,二兩,一兩,五百文,兩百文,一百文,五十文,二十文,十文,五文,兩文,一文。總計一百八十八兩八百八十八文。
宋子期一張張的檢查,紙張很結實,應該能夠防水,總體為紅色。正面頂上中間寫著大漢朝皇家銀行發行。下面寫著面值,還有一串數字,是發行碼。旁邊還配著畫像和花紋,畫像是一艘巨大的海船。背面依舊寫著面值,還有顏均的畫像。
咦,竟然是顏均的畫像。
宋子期發現,十六章紙幣,每章紙幣的背面都是顏均的畫像。至於正面則有所不同。兩以上的面值,正面都是海船。兩以下的面值,正面全是豐收的稻穀。畫像非常逼真,摸上去還有凹凸感。
宋子期說道:「將皇上的畫像印在紙幣上,這合適嗎?」
顏均苦笑。他也反對過,結果反對無效。
宋安然笑道,「貨幣代表了皇室的威嚴,朝廷的威嚴,大漢的威嚴。縱觀所有,唯有皇上的畫像才能代表這一切。」
宋安然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顏宓就在旁邊看笑話。
宋子期又問道:「為什麼最大面值只有一百兩?」
宋安然輕聲說道:「其實一開始,我連一百兩的面值都不想發行。老百姓日常生活中,幾乎沒有超過一兩以上的交易。對老百姓來說,一兩以下的面值就足夠用了。
不過後來考慮到天下有錢人也不少,這才決定發行大面值紙幣。至於一百兩以上的交易,銀行鼓勵大家用銀行支票,安全快捷,便於攜帶。朝廷也方便收稅。」
宋子期點點頭,說道:「如果這套貨幣真的能夠發行天下,倒是方便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銅板太重,而且不方便攜帶。有了紙幣後,這兩個問題都得到了解決。如此一來,也能減輕朝廷鑄造銅錢的壓力。朝廷存儲的黃銅有限,每年都在為鑄造新錢發愁。因為朝廷鑄造的銅錢有限,民間需求又多,以至於民間有很多人都在鋌而走險鑄造私錢。錢幣混亂,朝廷收不到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有統一了貨幣,統一了價值,朝廷才方便收稅。
宋安然又拿出一枚錢幣,交給宋子期。錢幣上寫著半兩。
宋子期看著像白銀一樣亮光光的錢幣,很是驚訝,「這是?」
宋安然含笑說道:「這是銀元。這樣一枚錢幣,純銀比例六成九,黃銅三成,最後還有一點點錢。父親,皇上打算推行這種銀元,取代市面上的白銀。這樣一枚銀元,價值半兩白銀。父親覺著怎麼樣?」
銀元製造得很精美,讓人一看就喜歡。像這樣做工精良的錢幣,宋子期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了。別說私錢,以前就是朝廷鑄造的錢幣也是粗製濫造。這也是私錢泛濫的一個理由。
宋子期對紙幣信心不大,但是看到這枚做工精良,可以用來收藏的錢幣,宋子期頓時有了信心。他相信只要這種錢幣出現在市場上,不需要朝廷費力推銷,就能獲得老百姓的認可,迅速占領錢幣市場。
老百姓有眼睛,分辨得清什麼錢值錢,什麼錢不值錢。
宋子期連連點頭,面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這種錢幣不錯。半兩的價值也很合理。你們打算鑄造多少?」
宋安然朝顏均看去,含笑地對顏均點點頭。
顏均說道:「這種半兩錢幣,第一批打算鑄造五千萬枚。等到銀行回收足夠的白銀,會加大數量,爭取在三年內,鑄造五億枚。」
「銀行回收白銀,如何回收?」宋子期好奇地問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父親,老百姓在皇家銀行存錢,銀行要給儲戶利息。存錢時間越長,利息越高。同樣,銀行也會辦理借貸業務。利息高於存錢利息,但是遠遠低於民間借貸。通過存錢給利息的方式,銀行可以回收一部分民間白銀。通過利息低廉的借貸,又能打擊民間高利貸,印子錢。」
宋子期皺眉深思,然後說道:「看來你這個銀行要儘快建立。高利貸害人不淺,老百姓只要還有一個選擇,就絕不會去借高利貸。」
宋安然笑道:「父親說的是。女兒也打算儘快將銀行辦起來。地址已經選好了,剩下的就是人員培訓。女兒打算啟用一批內侍。
內侍裡面很多人都讀過書,而且他們無根無基,只能依靠皇室。現在皇上不用太監,很多內侍都沒有事情做。
將其中一部分聰明伶俐的人安排到銀行去當值,也算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等銀行業務上了正規後,再從外面招收人員進入銀行當差。」
宋子期說道:「這些細節,你們安排吧。都是利國利民的政策,一定要儘快實施。」
「父親放心吧,皇上比你還要著急。」宋安然笑著說道。
顏均的確很著急。現在已經開皇元年二月,馬上就要到三月。要完成今年稅收目標,任重而道遠。銀行業務早點開展起來,逃稅漏稅的就能少一點。
老百姓逃點稅沒關係,顏均不計較。但是那些大商家,大土豪逃稅漏稅,顏均不能忍。這些人占著朝廷的便宜還不肯乖乖繳稅,真是豈有此理。沒有收稅如何養軍隊,如何造船造兵器,如何養朝廷。
難不成還要依靠四海商行嗎?除非全天下的生意都讓四海商行一家來做。
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四海商行依法納稅,其他商家也必須依法納稅。
早點推廣銀行業務,也就能夠早點掌握大商家的動靜,做到合理收稅。
銀行業的章程已經弄好了,房子也選好了,正在改建。剩下的就是人員培訓以及造勢。
通過四海商行,銀行業的性質和具體業務都傳了出去。不少商家得知四海商行以後統統採用皇家銀行的支票進行交易,頓時發愁了。這銀行真有這麼好?還是說這又是太后娘娘新想出來的圈錢門路?
商戶們心中有疑問,大家都在等待皇家銀行開業,看看銀行業務到底是怎麼辦的。
三月十五,諸事皆宜。
位於西市的皇家銀行第一分行,位於東市的皇家銀行第二分行同一天開業。
這一天,大漢第一套紙幣正式發行,半兩銀元也在同一天流通市場。
紙幣無人問津,唯有四海商行給面子消化了一部分紙幣。
銀元一經面世,就遭到了哄搶。實實在在的銀元,拿在手上可比紙幣踏實多了。
銀元做工精良,很多人都不捨得用,都想藏起來。
老百姓都有藏錢的習慣,不過宋安然早有準備。
從今以後,四海商行的商鋪,只接受紙幣和銀元。大周鑄造的銅錢一律不收。
此舉一出,京城的老百姓頓時緊張起來。
不收銅錢,那手裡的銅錢怎麼辦?
四海商行的夥計笑眯眯地告訴大家:「我們商行不收前朝鑄造的銅錢,更不收私錢。但是皇家銀行會收。拿著銅錢去皇家銀行換新錢,就能到我們商行買東西?」
「當真?」
「這種事情豈能騙你。」夥計哼了一聲。
「那一枚銅錢能換多少新錢?」有人問道。
皇家銀行發行的紙幣,老百姓私下裡都稱之為新錢。
夥計朗聲說道:「一枚同伴換一文新錢,是不是很公道?」
老百姓暗自點頭,還算公道。
夥計又說道:「你們要是不樂意用新錢,也可以去別家商行買東西。」
老百姓們紛紛搖頭。四海商行名下的商鋪,價格公道,東西也好,而且從不缺斤少兩。去別家買東西,說不定就會遇上以次充好。
老百姓們想了想,乾脆去皇家銀行看看。要是真像夥計說的那樣,那就換點新錢來用。老百姓現在都知道,四海商行是太后娘娘的產業,太后娘娘肯定不會欺騙大家。就算四海商行被拆分了,太后娘娘也是最大的股東。
老百姓結伴前往皇家銀行,結果發現銀行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原來和他們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為了方便,大家都打算換一點新錢。
好在銀行的辦事人員業務熟練,手腳麻利,隊伍雖長,卻前進的很快。
當老百姓從銀行人員手裡接過嶄新的帶著油墨香味的紙幣,心裡頭還覺著沉甸甸的。幾張紙真能買東西?
老百姓有些不安,不過很快就被新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原來有銀行人員在對老百姓宣傳儲蓄業務。告訴老百姓,只要將錢存到皇家銀行,就有利息。有
老百姓們不敢相信。錢莊那裡,存錢還要倒給利息,這可是第一次聽說。
有人就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存錢真給利息?」
由內侍該做銀行辦公人員的年輕男子笑眯眯地說道:「當然是真的。看到牆上的業務介紹了嗎,白紙黑字,童叟無欺。」
有人又問道:「這麼多人存錢吃利息,你們銀行就不怕破產倒閉嗎?要是倒閉了,我們找誰要錢去?」
年輕男子依舊笑眯眯地說道:「知道皇家銀行是誰辦的嗎?是太后娘娘。你們想想,太后娘娘會差你們幾個利息錢嗎?太后娘娘那麼有錢,我們皇家銀行會倒閉嗎?
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大消息,今天我們銀行剛剛開業,以前四海商行的大掌柜就來了。一口氣存了五百萬兩白銀。」
「哇!」
「五百萬?天啦,那得用多大的屋子來裝啊。」
青年男子見效果很好,於是繼續說道:「將錢存到皇家銀行,不用擔心被人偷,更不用擔心被人搶,還能吃利息。你要是存一百文錢,一年下來就有三文錢的利息。你要是有十兩銀子存到銀行,一年就有三百文利息。當然,存錢時間越長,利息越高。時間越短,利息越低。而且銀行每年結算一次,利息算入本金,又可以繼續吃利息。」
「哇,真有這麼好的事情?」
「太后娘娘開辦的銀行童叟無欺,一百年不變。誰家裡要是有閒錢,就趕緊存進來。多存一天就能多吃一天的利息。」
「要是真能吃利息,我倒是想將家裡的閒錢存進來。錢放在家裡,總是提心弔膽。我們那裡混混地痞太多,大多手腳都不乾淨。」
「可惜我沒有閒錢存銀行。等以後攢了錢再來。」
老百姓們三三兩兩結伴離去。拿著剛從銀行拿出來的新錢來到商行,果然順利地買到需要的貨物。太后娘娘這個銀行,還真是童叟無欺。而且新錢輕便,方便攜帶。不用像銅錢那樣,稍微一多就重得不行,一點都不方便。
銀行內的青年男子則開始新一輪的遊說。
劉小七走上前,拍拍青年男子的肩膀,讚許地點點頭,「做得不錯。再接再厲,月底算你獎金加倍。」
「多謝劉公公。」青年男子喜笑顏開。
劉小七板著臉,輕咳一聲。青年男子趕緊改口,「多謝劉總管。」
劉小七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劉小七雙手背在身後,就像地主老財一樣巡視自己的地盤。
原本劉小七是想跟隨永泰帝前往海外,而且都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
結果宋安然二話不說,直接將他打暈帶走。
海外很辛苦,宋安然深有體會。宋安然不想讓劉小七吃了大半輩子苦頭,臨到最後還要繼續陪在永泰帝身邊吃苦受罪。
當初,劉小七被打暈帶走,等醒來的時候,永泰帝已經帶著蕭氏族人離開了京城。他沒有跟著出海,永泰帝會不會大罵他忘恩負義,劉小七不知道。
劉小七隻覺著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留在京城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顏均開國,不住皇宮,不用太監。他身為太監,已經沒有用處,也沒有存在的價值。與其留在京城,不如跟著永泰帝去海外。好歹還有點存在的必要。
奈何,宋安然阻止了他。
劉小七一度很低沉。他找不到方向,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生活。
而且就算顏均住皇宮,用太監,劉小七也不敢伺候顏均。他怕一旦到顏均身邊伺候,他和宋安然的關係就會發生改變。他怕有一天,顏均和宋安然會忌憚他,防備他。真到了那個地步,還不如讓他去死。
所以劉小七很確定自己留在京城,除了混吃等死外,一點存在的意義都沒有。
劉小七消沉了一段時間,宋安然也沒去開解他。有些事情需要適應,有些生活需要改變,而時間可以做到這一切。
宋安然建立銀行,啟用內侍太監,這個決定給劉小七帶來了新的希望。劉小七眼中迸發出灼熱的光芒。
劉小七終於找到了自己留在京城的意義和價值,那就是幫宋安然打理好皇家銀行。
宋安然在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皇家銀行就是最關鍵的一環。所以劉小七無論如何也要幫宋安然實現銀行覆蓋全天下的目標。
劉小七出任皇家銀行第一分行的總管,頭銜變了,服飾變了,就連精氣神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銀行看似簡單,門道卻很多。
劉小七站在大門口,看著進進出出的老百姓,心中萬千感慨。這一刻,劉小七堅信顏均一定可以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而他就是這個時代的見證人。
新發行的銀元和紙幣給老百姓的生活帶來了實實在在的便利。經過一段時間的推廣和發酵,京城的老百姓已經認可了皇家銀行新發行的紙幣。當然,最受歡迎的還是銀元。
銀元面值半兩,但是在實際交易中,一枚銀元的價值一般都大於面值。半兩銀元可以當做六錢銀子使用,甚至在偏僻的地區,可以當做七錢銀子使用。
對於這個情況,宋安然沒去干涉。
老百姓很樸實,因為銀元貨真價實,做工精美,得到了老百姓的認可,老百姓才會將半兩銀元溢價。換做大周的錢幣,只會跌價,從來不存在溢價的可能。
新錢在京城的推廣基本順利,慢慢由京城輻射鄉村,又通過各地商人和四海商行漸漸地推廣到全國各地。
當然,想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用紙幣,此事任重而道遠,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
新錢推廣順利,銀行業同樣順利。
由四海商行帶頭,很多商行都在皇家銀行開了戶頭,用支票本進行大宗商品買賣,的確方便了很多。
老百姓也開始有選擇的將閒錢存入皇家銀行。三個月後,當第一批儲戶從皇家銀行拿到了應得的利息,此事通過皇家報的宣傳,短短時間就轟動了全天下。
皇家銀行果然守信,說存錢給利息就真的給利息。隨著宣傳推廣,越來越多的人將錢存入皇家銀行。
而皇家銀行也迅速擴大,半年時間內,就從良家分行發展到二十家分行。
同時在江南,東南,西南,西北,兩湖等等地區,凡是經濟發達,民間富裕的地方,都陸續開設了皇家銀行的分行。隨著皇家銀行遍地開花,紙幣也隨之推廣開來。
皇家銀行信用很好,而且紙幣發行不是隨便亂發,是根據銀行黃金儲備量來發行,保證了紙幣的價值一直很堅挺。如此一來,大家對紙幣的認可度也逐漸增加。
當然,最最受歡迎的,還是做工精美的半兩銀元。
而且第一批五千萬枚銀元,被很多人當做傳家寶,收藏品收藏了起來。
緊接著皇家銀行發行了第二批半兩銀元,一樣是五千萬枚。依舊做工精美,用料十足。不過第二批很顯然沒有第一批有收藏價值。
初秋季節,碧空如洗。
宋安然坐在行宮的後院,旁邊放著幾籮筐的帳本,一部分是拆分後的四海商行的帳本,另外一部分是皇家銀行前兩個季度各個分行的總帳。
顏宓就坐在旁邊,給宋安然剝桔子吃。
宋安然翻開銀行總帳,對顏宓說道:「幸虧當初學堂里培養了足夠多的會計人員。不然這麼多帳目,一個月都算不完。」
顏宓從不管帳,所以他沒有插手這些事情。
顏宓將剝好的桔子放在宋安然的手裡,說道:「嘗嘗味道。下面的人從南方特意運來。」
宋安然吃了一瓣桔子,點點頭,「很甜,味道很好。京城有賣的嗎?」
顏宓點頭:「南北貨運商行的速度很快,今年很多人嘗試將南方的新鮮土特產運到北方來賣,幾乎每個人都賺了錢。」
南北貨運商行,就是從四海商行拆分出來的內陸運輸。
宋安然吃著桔子,暗自點點頭,問道:「聽說海軍已經組建完成,準備下海?」
顏宓笑了笑,「早就該下海了。沒有海軍護航,海商只能在海域周邊轉悠。有了海軍護航,再遠的地方海商都敢去。」
宋安然笑了起來,「該制定一個政策,鼓勵海商往更遠的地方去。」
「這些事情要慢慢來。今年給老百姓的衝擊已經足夠大,接下來還是穩妥一點好。」
宋安然點點頭,「你說的對,現在還是穩妥一點好。先將民間的金銀都收上來,讓民間資金流通起來。只要國內商業繁榮,那些海商不用朝廷驅策,就會賣力的尋找海外新大陸,尋找發財的買賣。」
宋安然翻著帳本,一口氣翻到最後,對顏宓感嘆道:「皇家銀行這半年的業績,公布出去,不知道會刺激多少人。」
顏宓頭都沒抬,隨口問道:「怎麼了?是很好還是太差?」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不是太差,而是很好。你知道嗎,半年時間,皇家銀行通過吸收儲蓄,就從民間回收了五千萬兩的白銀,還有兩百萬兩的黃金。」
顏宓咋舌,「這麼多?民間果然不缺有錢人。」
宋安然含笑點頭,「民間的地主老財,幾輩子攢的錢都存在家裡地窖里,這些人不是一般的有錢,是非常有錢。如今總算撬動了這幫地主老財的口袋,讓他們將銀錢存到銀行。」
宋安然繼續翻著帳本,嘴上則說道:「有了這兩百萬兩黃金,又可以發行兩千萬兩的紙幣。至於五千萬兩的白銀,一部分用來鑄造銀元,一部分存儲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顏宓說道:「我聽說紙幣的推廣還算順利。可是到目前為止,皇家銀行總共只發行了六千萬兩的紙幣,夠用嗎?」
宋安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說道:「當然不夠用。不過用紙幣的大部分還是平頭百姓,高門大戶,地主老財用紙幣的不多,他們更願意用銀行支票,或者是銀元。我打算接下來發行的紙幣,以小面額為主。大面額的紙幣,只發行極少量的。」
顏宓點點頭,「這個策略很好。真正有錢的人,日常生活中極少用到紙幣。那些人還是更喜歡用白銀和黃金。」
說到這裡,顏宓笑了起來,「安然,你知不知道在京城有種說法,說是紙幣都是給窮苦人家,還有上不得台面的商戶使用的。有身份的人要保持傳統,繼續用白銀和黃金。」
宋安然嗤笑一聲,「不用理會那些守舊的人。國內的金礦一年的開採量,只有一百萬兩,這遠遠不夠。偏偏民間有存儲黃金的習慣,而且老百姓也不願意將黃金拿出來。
最近這段時間,我翻了大量的帳冊,估算了一下數字,其實國內並不缺少黃金。只是大部分的黃金不是掌握在皇家手裡,而是掌握在那些傳承了上百年的世家大族手裡。
依我的估算,世家豪門手中掌握的黃金,足夠我發行上億兩紙幣。可是想要將民間的黃金全部回收,此事幾乎沒有可能。回收一半,也是難如登天。
老百姓都喜歡收藏黃金物品,不到走投無路,他們不可能將黃金拿出來交易。為了增加黃金儲量,一方面需要銀行努力回收。不過回收的效果肯定會越來越差。第二條路就是去海外開採金礦。」
顏宓眉眼一跳,「去海外開採金礦,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首先你得派人勘探礦產,光是這件事就得耗費數年的時間。」
宋安然笑了起來,「正好我知道有兩個地方有金礦。派人去勘察,順利的話,不需要幾年時間,半年一載就能在海外開採金礦。」
「果真?」
宋安然含笑點頭,「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情我豈能騙你。只是海外大部分地方都是莽荒之地,野外勘探危險不小。其實有個國家,說他遍地黃金都不為過。如果我們的軍隊能占領這個國家,不,只需要占領一部分地方,朝廷就不再為缺乏黃金苦惱。」
顏宓看著宋安然,一臉若有所思,「你是指身毒?」
宋安然點頭,「對,就是身毒,也叫天竺。」
顏宓笑了起來,對宋安然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心裡頭就有點蠢蠢欲動。我都想親自帶兵前往身毒,看看那個國家是不是真的遍地都是黃金。」
宋安然說道:「遍地黃金,這話肯定誇張。但是那裡的黃金肯定很多。傳聞有寺廟,從地磚到房頂都用黃金打造。佛祖塑身,更是純金打造。那裡不光黃金多,各色珠寶玉器也多得令人咋舌。」
顏宓捏著自己的下巴,笑道:「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心動。安然,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還有征服欲。這樣一個地方,不帶兵去看一看,搜羅點好東西回來,那可是平生憾事。」
宋安然笑了起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裡的人格外順從。只要你尊重他們的宗教信仰,那裡的人就會心甘情願的臣服在強者腳下,五體投地的跪拜你。」
顏宓大笑起來,「這樣神奇的地方,我更應該去。就算不能親自占領那片土地,我也要去看看那地方的風物。」
宋安然小戴:「我也想去。只可惜太遠,而且那裡氣候炎熱,生活在中原的人貿然過去容易水土不服。」
「那就安排海外的人過去。將海盜趕過去。人員問題總有辦法解決。」
顏宓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很顯然他心動了。
宋安然雙手拿著長輩,遮住半張臉,偷偷的笑了起來。
顏宓留在京城,並不快樂。至少在宋安然眼裡,顏宓快樂的時間太少。雖然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京城氣氛如此,想要獲得簡單輕鬆的快樂,以他們的身份並不容易。
該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經做了。宋安然也在考慮離開京城的事情。
宋安然不想常住京城。京城亂糟糟的,人心亂,朝堂亂,新舊衝撞,各處都亂。這是開啟新時代,是社會大變革,宋安然心中欣喜。可要她長期在這種環境中生活,宋安然也不太樂意。
宋安然想去外面看一看,走一走。看看新政在地方上的效果到底是好是壞,看一看民間的百姓生活情況,真正了解他們的需求。當然,享受生活,享受美食也是必不可少的。
宋安然見顏宓心動,心頭有些得意。
不過就算要離開京城,也要等過了年。
倒是顏箏這死丫頭,今年開春的時候,就偷偷的離開了京城。好在顏箏不是一個人離開,身邊還帶著護衛。
顏箏離開的頭三個月,一封信都沒有。估計也是怕被人找到,然後被抓回京城。
三個月後,顏箏才寫信回京。
宋安然剛想起顏箏,白一就拿著一封信進來。正是顏箏的信件。
宋安然撕開信封,拿出信紙看起來。
宋安然突然一聲怪叫,「大郎,我們閨女好像有心上人了。」
「怎麼回事?」
宋安然趕緊將信件交給顏宓。
顏宓皺著眉頭看完了信件。
在顏箏的這封信里出現了一個新名字,而且出現的頻率很高。
宋安然和顏宓面面相覷,貌似閨女有了心上人,他們兩個做父母的是不是該出面考察一番。
宋安然問顏宓,「你的人是不是一直跟著箏丫頭?要不要問問?」
顏宓沉重地點頭。自己的寶貝閨女突然有了心上人,顏宓覺著好心酸。究竟是哪個臭小子,竟然能夠打動寶貝閨女的芳心。
不行,他一定要將那個男人的祖宗八代都調查清楚。但凡有品行不端的情況,一定要堅決反對。
顏宓擔心寶貝閨女的終身大事,以至於別的事情全都丟在了腦後。顏宓趕緊調派人手,一面保護閨女的安全,一面調查男人的祖宗八代。
顏宓手下的人效率奇高,不到十天,就有了詳細的消息送到京城。
厚厚的一疊紙,記錄了顏箏口中的那個男人這輩子所有大小事情。
顏箏的心上人,名叫陸自謙,出生江南世族陸家,是陸氏嫡出六房嫡長子。
不過陸自謙的命運非常坎坷。他十歲那年,父親病逝,家族權柄落到嫡出六房下面的小二房,也就是陸自謙的親叔叔手裡。就連家中的田產和鋪面也都由叔叔打理。
陸母帶著陸自謙搬出住宅,住到別院裡,本意是為了躲清淨,遠離家族是非。
可是沒想到,親叔叔不甘心代為打理田產商鋪,而是想將陸自謙家的田產商鋪變成自己的。
親叔叔涉及陷害陸母,說陸母不守婦道,在外面偷人。陸母不堪受辱,懸樑自盡。陸自謙家的田產商鋪全都落入親叔叔的手裡。
陸自謙年少,無力報仇,只能將仇恨深藏在心底。
親叔叔也擔心陸自謙報仇,雖然不敢明著弄死陸自謙,卻想方設法的阻礙陸自謙讀書上進。
後來由陸自謙的母族出面,經族長調停,陸自謙隨舅舅一家生活,在舅舅家讀書上進。
陸自謙讀書有天分,十三歲就取得了秀才功名,十八歲那年又考中了舉人功名。
不過這個時候,親叔叔已經攀上了知府大人,連指揮使大人也和他推杯換盞,互稱兄弟。
也不知道陸自謙是怎麼想的,反正他在十八歲這年報仇了,就在中舉後不久。
陸自謙借著中舉的好事,回老家探親,和叔叔一家和睦相處。外人看來,都以為叔侄二人已經盡棄前嫌,關係恢復如初。
就在大家被陸自謙表現出來的謙遜和善誤導的時候,陸自謙突然大發神威,殺了叔叔嬸娘,還有落盡下石陷害陸母的兩個族人,以及兩個婆子長工。
陸自謙一口氣殺了六口人,連夜離開家鄉,避走海外,做了一名海盜。
當秦裴率軍剿滅海盜,陸自謙就順勢投靠了秦裴,做了秦裴麾下一員猛將。
顏均開國,陸自謙以太上皇麾下將領的身份,回鄉掃墓。卻沒想到會偶遇顏箏。
期間又發生了一些列事情,不知陸自謙哪裡吸引了顏箏,顏箏偏偏就看中了陸自謙。
陸自謙這人前面十八年,是一個頗有天分的讀書人。後面十年則是殺伐決斷的武將。
他身上既有身為武將的傲氣,又有讀書人的低調內斂。這是一個極其複雜的人,氣質獨特,加上不俗的外貌,對姑娘家的確有很大的新引力。
看完資料,宋安然暗暗嘆了一氣。
光是看資料,宋安然都能感受到陸自謙的魅力,想要知道他更多的事情。顏箏一個不開竅的大姑娘,又怎麼抵擋得住陸自謙的吸引。
顏宓卻笑了起來,「這個陸自謙我認識,還見過幾面。」
宋安然訝異,不過轉念一想又明白了。
陸自謙身為秦裴手下的猛將,顏宓肯定有了解過。
顏宓對宋安然說道:「陸自謙沒有成婚,身邊也沒有丫鬟伺候。當初聽人說,他是小時候受了刺激,所以不喜男女之事。如今看來,所謂的刺激,就是陸母受辱一事。
這人很有能力,見識不俗,是少有的帥才。我曾經想要招攬他,可惜他不肯捨棄秦裴。我沒想到箏丫頭看中的人竟然是陸自謙。如果是他,我倒是能夠接受。陸自謙做了我的女婿,我就不信他還能跟著秦裴。」
宋安然盯著顏宓,嘴角抽抽。宋安然十分懷疑,顏宓答應這門婚事,目的就是為了將陸自謙拉到自己的陣營,讓秦裴吃癟。
宋安然揉揉眉心,不動聲色地問道:「這個陸自謙的人品怎麼樣?」
顏宓肯定地說道:「人品不錯。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當初他選擇親手手刃仇人,我估計他是看到親叔叔和官員交好,以為報仇無望,於是選擇鋌而走險,親自了結這段仇怨。」
宋安然微蹙眉頭,「他真有你說得那麼好?」
顏宓輕聲一笑,「好不好,你親自見了就知道。箏丫頭要是真嫁給他,我放心。我可以運作一番,讓陸自謙再次回歸陸氏家族。」
宋安然說道:「這個陸自謙,未必源於重回陸氏家族。與其回家族受家族管束拖累,不如另外分一支,重立族譜。」
「這也是一個辦法。不過我們現在說這些都為時過早,還是看看箏丫頭是怎麼想的吧。」
過了幾天,宋安然又接到顏箏的信件。顏箏要回京城了。這一次,隊伍中多了一個人,自然就是陸自謙。
宋安然一想到即將見到未來女婿,心情莫名的緊張起來。
顏垚主動請命,「母親,不如讓兒子去試探試探那個陸自謙。」
「別亂來。」宋安然警告顏垚,「要是壞了你妹妹的姻緣,娘親饒不了你。」
顏垚捏著鼻子笑了笑,「那要不讓大哥下一道旨意?」
宋安然搖頭,目前還是別做多餘的事情。等人到了京城再說其他的。
顏箏回京的路程很慢,宋安然等了半個月還沒見到人,都快暴躁了。
好在最後顏箏還是回來了。
宋安然和顏宓一起,在花廳里見到了陸自謙,果然一表人才,就是眼神有點憂鬱。這種男人對女人的殺傷力,難以估量。
瞧著顏箏臉上羞澀的笑容,宋安然呵呵兩聲。死丫頭,不聲不響的跑出去,最後帶個男人回來。等晚上再收拾這個死丫頭。
宋安然擺出太后娘娘的派頭,開始查戶口。雖然已經知道陸自謙的生平,宋安然還是要親自問一問。
陸自謙不卑不亢,面對當今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他侃侃而談,有理有據。
宋安然暗自點頭,別的不說,陸自謙的心理素質很強大。
顏宓開始問起海外情況,考察陸自謙的能力。
陸自謙說了很多個人的見解,某些方面和顏宓宋安然不謀而合。
宋安然又問陸自謙對新政的看法。
陸自謙斟酌了一番,說了新政的優點,又指出新政的不足之處。
宋安然和顏宓交換了一個眼神,陸自謙頭腦很清醒,任何事情他都有自己的判斷,不會人云亦云,更不會盲從,這一點很好。
至於人品如何,還需要抽時間考察。
這個難題就交給顏垚還有顏均。兩個做哥哥的,理應幫妹妹把關。
陸自謙住在客棧里,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陸自謙被顏均顏垚兩兄弟連番考察,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
顏箏沒有阻攔,她對宋安然說道:「我看中的男人,肯定不是慫貨。我堅信他對我的感情,更堅信他會通過考察。所以我不會攔著兩位哥哥,他們想怎麼考察陸自謙就怎麼考察。如果最後的結果,陸自謙真的不適合我,我雖然會覺著遺憾,卻不會難過。如果他通過了考察,那就是我最大的幸運。」
宋安然暗暗點頭,閨女長大了,面對感情,該熱情的時候熱情,該理智的時候理智,這樣很好。
顏均和顏垚使出各種手段考察陸自謙,最終陸自謙通過了考察。
宋安然和顏宓都很滿意,最後拍板同意了這門婚事。
不過在顏均下旨賜婚之前,陸自謙提出一個要求,他想從陸家分出來,重立族譜。
宋安然和顏宓都笑了起來,沒想到陸自謙和他們想到了一塊。
宋安然和顏宓支持陸自謙的決定。
陸自謙殺了陸家人,如果真的回了陸家,大家都不自在。不如分出來,重立一宗。
陸自謙返回江南,以最快的速度辦完了分宗這件事情。然後帶著袍澤和母族親戚回京城迎娶顏箏。
顏均親自指婚,年底顏箏順利嫁給了陸自謙。
秦裴身為陸自謙的上官,做了主賓。對此,顏宓十分不爽。他嫁閨女,秦裴湊什麼熱鬧。不在海外待著,跑回京城,純粹添亂。
宋安然卻很高興。秦裴能來,就該歡迎。
秦裴端著酒杯,沖顏宓挑釁地笑了笑。顏宓哼了一聲,改日再斗。
秦裴笑了笑,斗就斗,反正顏宓打不贏他。
當然,秦裴也打不贏顏宓。這兩個男人,在武力上,這輩子就沒有分出過勝負。
顏箏大婚後,宋安然就開始忙起顏垚的婚事。
靠著宋安然和顏宓的努力,顏垚終於如願以償,娶了聞先生的徒孫王思北。
兒子女兒都結婚了,宋安然最大的心事終於了結了。
開皇二年,顏箏說要跟著陸自謙去海外,建立屬於他們的城邦。
宋安然沒有阻攔,儘量多的給人,給錢,讓閨女的願望能夠早一點實現。
五月,顏箏跟著陸自謙離開了京城。宋安然親自送他們出城,很是不舍。好在,以後還能常常見面。
顏垚婚後終於收了心,安心和王思北過小日子。
顏垚的逍遙日子讓所有羨慕嫉妒恨。
有時候顏宓看不下去,就抓顏垚做壯丁,幫著跑前跑後。
偏偏顏均寵著顏垚。只要顏垚到顏均跟前訴苦,顏均就會出面,替顏垚推了所有差事。
顏宓同宋安然抱怨,「老大將老二寵得無法無天。寵兒子都沒這個寵法,更何況是寵兄弟。簡直是亂來。」
宋安然含笑說道:「隨他們去吧。老大願意寵著老二,我覺著很好。」
顏宓哼哼兩聲,故意說道:「你就是慈母多敗兒。」
宋安然翻了一個白眼,顏宓分明是惱羞成怒。算了,她就不刺激顏宓。
開皇二年,皇家銀行又開了一百家分行。紙幣深入人心,銀元成為最受歡迎,流通最廣的貨幣。就連海外的人,也喜歡用銀元做買賣。甚至連西域地區,也有人在使用銀元。
這一年,皇家報的發行量終於突破了一百萬份。皇家報的影響力大大加強。顏均通過掌控皇家報,也就間接了的掌控了天下輿論。
這一年,新政在某些地方遇到了不少阻力。顏均將宋安傑派往當地,處理新政危機,總算圓滿解決問題。
這一年,拆分後的四海商行,一年的流水達到三億白銀。通過皇家銀行進行結算的大宗商品交易達到五億兩白銀。
這一年,第一家全由女子組成的紡織工坊在江南建立。
這一年,大漢皇室在全國各地新建了一百所初級學堂。
這一年,有十萬少年從初級學堂畢業。一部分升入高級學堂,繼續深造。一部分進入商行,工廠,軍隊,銀行,等等行業。
這一年,大漢海軍在海外開疆拓土,建立港口,劃分地盤。
這一年,大漢的商人跟在海軍的屁股後面,正式開始殖民海外的歷史。
這一年,海派同守舊派的爭論到達了頂峰。守舊派不敵,最終敗下陣來,改走教育路線。
這一年,顏垚做了父親,顏箏也有了身孕。
這一年,大皇子進入軍隊,開始服兵役。
這一年,大漢皇家軍事學院建立。緊接著,大漢皇家海軍學院建立。
這一年,大漢第一所醫學堂建立,霍大夫做了醫學堂的第一任山長。
這一年,海外軍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儲量豐富的金礦,皇家銀行黃金儲備不足的難題得到解決。
這一年,宋安然和顏宓揚帆海外,尋找黃金遍地的的身毒。
這一年,大漢江山煥發新顏,大漢的老百姓喜笑顏開。只要肯努力,到了年底,每家每戶都有肉吃,都有新衣服穿。所有人都堅信,明年還會更好。
……
開皇十年,聞先生已經是一百一十歲的高齡。
他時日無多,最後的心愿,就是見宋安然一面,和宋安然下一盤棋。這麼多年過去,能下贏聞先生的人,始終只有宋安然一人。
開皇十年,立夏。
宋安然和顏宓終於回到了久違的京城。
宋安然洗漱一番,直奔京郊的聞達書院。這些年,聞先生就住在聞達書院著書立說,開創了一個新的學派。
宋安然被小道童引著,來到靜室。
這一幕和幾十年前,第一次見聞先生的場景何其相似。
就像是人生跑了一個輪迴,最終又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聞先生就坐在蒲團上,面前擺著一張棋盤。
聞先生見到宋安然,笑了起來,他指指棋盤,示意宋安然不必說話,下棋就好。
宋安然點點頭,坐在聞先生的對面,專心下棋。
兩人從午時一直下到傍晚,一共下了四局,兩勝兩負,兩人打平。
聞先生朗聲笑道:「還是和娘娘下棋最痛快。」
宋安然仔細打量聞先生,關心地問道:「先生的身體怎麼樣?霍大夫怎麼說?」
聞先生顯得非常豁達,「老夫活了一百多歲,足夠了。再活下去,就成了老不死。」
「先生……」
聞先生抬手制止宋安然,「不必多言。老夫活到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遺憾。當年娘娘對老夫描述海外風物,甚至說要在海外建國。那時候老夫對娘娘的話嗤之以鼻。
不過老夫當時是真的對海外感興趣。大周無我立足之處,唯有海外才能讓我大展拳腳。
老夫在海外生活多年,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回到中原為皇上出謀劃策,為大漢江山打下不朽偉業。
老夫這輩子值了,已經沒有任何遺憾。老夫現在已經能夠笑對生死。娘娘,老夫想要對你說一聲謝謝。是你給我老夫希望,又給了老夫機會,讓老夫一生所學得以施展。
老夫親眼見到了你曾描述的國,這個國很神奇,老夫很滿足。老夫最後心愿已了,足以含笑九泉。哈哈哈……」
聞先生大笑三聲,三聲之後,笑聲戛然而止。笑容還掛在聞先生的臉上,可是聞先生已經沒有了氣息。
宋安然心中哀痛,卻忍著沒有哭出來。
聞先生一生無憾,長壽百歲,著書立說,開宗立派,如今含笑九泉,這是喜喪。她不能哭,因為聞先生不喜歡別人哭。
宋安然走出靜室,讓小道童報喪。
小道童似乎早已經料到這一切,表情很平靜。很快,聞先生的弟子,聞達書院的老師學生都趕了過來。
見聞先生含笑九泉,眾人心中又是敬佩,又是遺憾。
宋安然下懿旨,以國師禮下葬聞先生。聞先生的身後事所需花費,全由她來承擔。聞先生平日裡所寫所說,集結成冊,三個月後出版發行。
宋安然離開靜室,走在長長的迴廊上。
就在宋安然茫然無助的時候,那人就站在前方,眼中帶著溫暖的笑意,對她伸出雙手。
宋安然突然笑了出來,她奔跑,投入那人的懷中。
宋安然依偎著對方,輕聲說道:「大郎,我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好不好?」
顏宓摟著宋安然,點頭答應,「好!我們就在京城養老。閒時四處看看風景。」
宋安然又說道:「父親和公爹都老了,我們該多陪陪他們。還有老大,他做皇帝很辛苦,我們該幫他分擔一點。還有孫子孫女,我們也要用心教導他們。」
顏宓寵溺地說道:「都聽你的。陪著長輩,替老大分擔。用心教導孫子孫女。」
宋安然笑了起來,「我喜歡軟軟的小孩子,不如讓老二媳婦再生一個吧。他們年輕,有精力生孩子。」
顏宓笑道:「好,就讓老二再生兩個孩子。」
「還有箏丫頭。上次路過她的城邦,已經像模像樣。該寫信給她,讓她有空回京城來。別嫁了人就將娘家人給忘了。」
顏宓點頭,「你說的對,是該讓箏丫頭帶著外孫回京城長長見識。」
宋安然繼續說道:「我還要繼續建學校,建善堂,建醫學堂。要讓更多的孩子接受教育,讓百姓不為疾病而苦。讓我們的國更加美好富強。」
「好,都依著你。」
兩個人漸漸走遠了。
這個世界因他們而精彩,這個國因他們而強大!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