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手段
2023-09-22 10:52:32 作者: 我吃元寶
這一天,宋安然開始掌家。
宋安然從上房出來後,就命梁嬤嬤帶著喜秋她們去盤帳,務必在今日之內給出一個結果。
掌家越早越好,她可不想給二太太三太太留下足夠的時間,方便她們在府中攪風攪雨。
因顏老太太派了人盯著,二太太孫氏,和三太太葉氏縱然心有不甘,也要老實的將帳本鑰匙交出來。
雙方簽字畫押,就在議事廳里,當著所有人的面,喜秋她們拿出算盤開始盤帳。
沒聽見人聲,只看見幾個丫鬟將算盤撥的啪啪啪地響,將國公府的丫鬟婆子都驚住了。
眾人紛紛感嘆,世子夫人身邊的丫鬟姐姐們真能幹。瞧那手法,比帳房的幾位老先生還要熟練。很顯然平常應該是經常算帳的,否則練不出這首撥算盤的本事。
後來喜秋耍了一把雙手撥算盤,同時算兩本帳本的絕活,又讓國公府的下人看了一回稀奇。
這次甚至連顏老太太都驚動了。
難怪宋安然和二太太三太太說話的時候,口氣那麼大。原來她的丫鬟是有真本事的,並不是她吹出來的。
顏老太太悄悄地同平嬤嬤說道:「大郎媳婦是個有成算的。知道要算帳,連身邊的丫鬟都做好了準備。」
「奴婢打聽到,在宋家的時候,宋家的帳房只記收支流水帳,每個月的總帳盤點全都是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包攬了。就連宋家在外頭的產業,也是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在負責盤帳。」
顏老太太暗自點頭,「做主子的能幹,做丫鬟的自然不會太差。她那幾個丫鬟都是好的,都還沒定親吧。」
「回稟老太太,少夫人身邊的丫鬟都還沒有定親。」
「那就好。將那幾個丫鬟許配給府中的小廝,府里也能多幾個能幹的管事婆子。」
「老太太說的極是。奴婢就是擔心少夫人捨不得。」
顏老太太呵呵一笑,「大郎媳婦遲早要給那幾個丫鬟找一個去處,府中小廝也沒辱沒她的丫鬟。」
「老太太說的是。不過奴婢以為此事不能操之過急。現在少夫人還用得上那幾個丫鬟,肯定不會放人。不如等過個一年兩年再提此事。」
顏老太太點頭,「你先替老身記下這事。等到了時候,記得提醒老身。」
「奴婢遵命。」
宋安然身邊的丫鬟都是能幹的,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將過去兩年的帳目核算清楚。接下來就是去庫房盤點財物。這一項工作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宋安然急於完事,於是一方面命手下的丫鬟婆子跟隨梁嬤嬤去庫房對帳,另外一方面又讓小廝小五找來二十個手腳乾淨,做事踏實,又能信任的下人一起去庫房盤帳。
國公府以軍功起家,打了那麼多大小戰爭,無論是老國公,還是現在的國公爺,都從外面搜颳了不少金銀財寶,珍珠古玩放在庫房裡。加上國公府前幾代人的積攢,國公府的庫房極為可觀。比宋家的庫房多了整整兩倍。可見國公府就算入不敷出,靠著祖宗們積攢下來的財富,也能敗個一二十年。稍微省一點,敗個幾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人多力量大,原本要花費幾天才能完成的對帳工作,當天天黑之前就完成了。
喜秋將總帳登記在帳本上,然後交給宋安然過目。
二太太三太太交來的帳本問題不大,也就是一兩萬兩的帳目出入,不算太嚴重。
真正嚴重的是庫房帳本同庫房裡面的實物對不上。統計下來,有價值將近*萬的珠寶玉器古玩,要麼是東西沒了,帳目上卻還記載東西還在老地方放著。要麼就是被人以次充好,偷梁換柱。
以國公府的財力來說,*萬兩也算不上特別嚴重。但是這件事情的性質很惡劣。
宋安然不打算出面處理這件事情,也輪不到她來處置二太太三太太。
宋安然很乾脆,帶上喜秋她們,前往上房見顏老太太,請顏老太太做主。
宋安然將帳本交上去,說道:「回稟老太太,帳目已經盤點清楚。具體的數目帳本上都有記載。另外孫媳婦已經同二嬸娘三嬸娘她們做了最後的交接,上面有她們的簽字畫押。」
言下之意,二太太和三太太是認可這本帳本,並且承認庫房東西損失同她們有關。
二太太和三太太之所以這麼爽快的簽字畫押,也是宋安然耍了一個小花招。宋安然承諾不追究此事,也不會讓她們將貪墨的東西吐出來,那兩人最後才肯簽字畫押。
當然,宋安然承諾不追究,卻沒有承諾不將此事告訴顏老太太,更沒有承諾會在顏老太太面前替她們求情。
顏老太太翻開帳本從頭看到尾,自始至終,顏老太太眉眼都沒動一下,顯得格外平靜。
看完了帳本之後,顏老太太對宋安然說道:「今日辛苦你了。此事老身會處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就要開始管家理事,可不能有半點疏忽。」
「孫媳婦遵命。」
宋安然含笑退下。關於帳本和庫房的問題,宋安然一個字都沒說,也不打算追問顏老太太會不會處置二太太和三太太。
宋安然走後,顏老太太才發出一聲嘆息。她將帳本丟在一邊,眼神顯得陰晴不定。
平嬤嬤在一旁伺候,「老太太,此事就此算了嗎?」
顏老太太自嘲一笑,「不這麼算了,難不成真要大張旗鼓的找老二媳婦老三媳婦算帳?她們不要臉,老身還要臉。好在那兩人貪墨的還不算多,幾萬兩的東西,就當是舍給她們了。」
頓了頓,顏老太太又對平嬤嬤說道:「雖然老身不打算追究此事,但是不能一句話都不說。你替老身走一趟二房,三房,好好敲打她們。大郎媳婦明日開始管家,她們最好老實一點。要是整出么蛾子出來,場面不可收拾的話,老身饒不了她們。」
「奴婢遵命。」
平嬤嬤猶豫了一下,又問道:「老太太是擔心少夫人管不好家?」
「這麼大個國公府,總有那麼幾個刺頭。老身擔心大郎媳婦年輕,威嚴不足,壓不住那些刺頭。」
平嬤嬤想了想,也覺著顏老太太的擔心很有道理。
於是平嬤嬤就說道:「明兒一早奴婢就去盯著,看看少夫人到底怎麼管家。」
之後平嬤嬤去二房三房走了一趟。
顏老太太則拿起帳本,想了想,讓丫鬟仔細收起來。這本帳本,將來或許有用。
顏宓從衙門回來的時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顏宓先去見了老太太,祖孫兩人說了不少體己話,顏老太太還夸宋安然能幹,將顏宓高興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之後,顏宓又去竹香院見周氏。
周氏今兒表現得很平靜,見到顏宓來了,還衝顏宓笑了笑。
顏宓挑眉,不動聲色的給周氏請安,「母親今兒感覺怎麼樣?」
周氏微微點頭,柔聲說道:「感覺好多了。霍大夫開的調養身體的藥膳方子很好,很對症。如今睡覺都睡得比以前沉。」
顏宓聞言,笑道:「母親身體好,兒子就放心了。」
周氏目光溫柔地看著顏宓,「我兒長大了,娶了媳婦,媳婦還那麼能幹。今天在上房發生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媳婦憑藉一己之力,就將二房和三房壓得抬不起頭來,這很好。
這兩年我身體不爭氣,讓二房和三房耀武揚威,今日我們大房總算扳回來一城。不過管家可不是鬥氣,你媳婦年輕,我擔心她壓不住場面,更擔心她不了解府中的內情。
萬一有行差踏錯的地方,又被人藉口找茬,好不容易到手的掌家權,只怕又要落到二房和三房的手裡面。
不如這樣,讓夏嬤嬤到你媳婦身邊幫忙。夏嬤嬤是府中的老人,這府里,就沒她不認識的人,沒她不知道的事。有她在,我放心,你也能安心。」
顏宓不動聲色地朝夏嬤嬤看去,夏嬤嬤渾身一哆嗦,將頭埋到胸口,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只願在夫人身邊伺候。」
周氏笑了笑,笑得很溫柔,「我身邊不缺人伺候。你要是真有心,就聽我的,去少夫人身邊幫忙,也算是替你盡忠。你白日在少夫人跟前當差,晚上還可以回到我這裡,同我說說話解解悶。」
夏嬤嬤一臉為難,卻不敢應聲。她是想到宋安然身邊當差,宋安然好歹是個正常人,不會隨便打罵下人,而且出手又大方。
但是夏嬤嬤拿不準周氏的心思,她怕自己一應,周氏又會變著法子的折磨她。
夏嬤嬤只好小心翼翼地朝顏宓看去,希望能從顏宓臉上看出點有用的東西來。
顏宓卻一臉平靜地說道:「母親好意兒子心領了。不過此事我不方便替安然做主,畢竟管家的人是她,她身邊缺不缺人也得她說了算。要是安然說她需要一個老成穩重的嬤嬤幫襯,屆時讓夏嬤嬤去幫忙也不遲。」
周氏目光閃了閃,她挑眉一笑,「這麼一點小事,竟然還要徵求你媳婦的意見。大郎,你是我們國公府的世子,將來要繼承整個國公府,你可不能被女人管束著。你得自己立起來。」
顏宓卻一本正經地說道:「男主外,女主內。兒子在外面的事情,安然從來不會私下裡替我做主,更不會隨意過問我的事情。同理,這管家的事情,兒子不懂。內宅是安然的地盤,兒子自然不能隨意插手,壞了安然的安排。兒子無法滿足母親,還請母親見諒。」
周氏嘴角抽抽,她心裡很不滿,但是她沒有對顏宓發作。
周氏意興闌珊地說道:「罷了,我也是一番好意,你們小兩口不領情就算了。至於夏嬤嬤,依舊留在我這裡,陪我說話解悶吧。」
「多謝母親體諒。兒子事忙,就先告辭。」
顏宓起身離去。周氏面沉如水,沉默不言,夏嬤嬤則戰戰兢兢。
過了許久,周氏才對夏嬤嬤說道:「退下吧,我要靜一靜。」
「奴婢遵命。」
顏宓回到遙光閣的時候,晚飯正好擺上桌。
宋安然招呼顏宓上桌吃放。
顏宓有心同宋安然聊一聊白天的事情,奈何宋安然根本不給他機會。宋安然的態度就是,一切都等吃過了晚飯再說。
吃過晚飯,兩人牽著手到院子裡散步消食。
顏宓心疼地說道:「今日辛苦你了。」
宋安然笑道:「不算什麼。比這更辛苦的事情我也經歷過。」
顏宓笑了起來,雙眼發亮,眼神里滿滿的讚賞和欣賞,「安然,我就知道你肯定行。將國公府交到你的手上,此事無比正確。」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還沒有正式開始管家,你怎麼就知道我行?」
顏宓說道:「單憑你今日做的那些事情,我就知道這府里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攔住你。二嬸娘和三嬸娘的脾氣,我多少還是知道的。
她們二人都有些胡攪蠻纏,很不好打發。但是你一開口,就狠狠的壓了她們一頭,這份本事別人可沒有。
還有對帳,本來要幾天時間的,你一動手,不到一天時間就完成了。就憑這份機智和手段,我就知道國公府交到你手上肯定沒問題。」
宋安然笑著問道:「你看見了啦?你沒親眼看見,卻說得跟親眼看見的人一樣。」
顏宓捏了捏宋安然的鼻子,「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是我時刻關注你的事情。」
宋安然心頭一暖,沖顏宓甜甜一笑。
顏宓又對宋安然說道:「我去見母親的時候,母親提議讓夏嬤嬤到你身邊幫忙,不過此事被我拒絕了。下次你見了她,她要是舊事重提的話,你別理會。實在不行,就拿我做藉口拒絕她。」
「我明白的。你不用擔心我。婆母雖然脾氣大了點,但是我還能應付。」
宋安然輕描淡寫地說道。
周氏的確是一個難纏的婆婆。要是換做別的姑娘處在宋安然的位置上,十有*會被鬧得灰頭土臉,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夫妻感情。
但是在宋安然眼裡,周氏難纏,卻不是沒辦法對付。
而且什麼婆媳,什麼孝順,什麼名聲,這些束縛兒媳婦的東西在宋安然眼裡就沒多少分量。宋安然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東西,周氏自然沒辦法用這些玩意來壓制宋安然。
周氏真要將宋安然逼急了,她大可以捨棄這一切。反正離了顏宓,宋安然照樣能夠活得風生水起。
宋安然底氣十足,談論起周氏的時候,自熱就顯得雲淡風輕。
顏宓見宋安然果然沒有因為周氏為難,也就放心下來。
散步消食完畢,兩人又回到書房。
一人繼續辦公,一人在旁邊捧一本野史看。時不時的,兩人交換一個目光,露出會心的笑容,甜蜜和默契縈繞在兩人之間,滿屋子的粉紅泡泡。
等到時間晚了,兩人就去淨房洗漱,然後上床睡覺。感覺精力還有,就做做親密的事情,做完了正好睡覺。
一早醒來,顏宓去衙門辦差,宋安然則要準備管家理事。
昨兒顏老太太就說了,以後免了宋安然的晨昏定省。宋安然要忙著管家,時間有限,所以就不用天天去上房請安。
宋安然將自己收拾妥當,又吃過早餐,就前往議事廳議事。
幾個大丫鬟跟在宋安然身後,白一手裡面還抱著一把劍,幫著宋安然威懾那些下人。
到了議事廳,管事婆子們全都到齊了。不過大家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顯得議事廳鬧哄哄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宋安然進入議事廳,婆子們總算停止了說話,一個個安分的站著。
宋安然坐上主位,掃視眾人,目光又冷又利。
下面的管事婆子們,有面露好奇者,有面露不屑者,也有觀望者,同樣也有正躍躍欲試,準備做個刺頭,衝出來當炮灰。
宋安然冷笑一聲,然後說出了今日在議事廳的第一句話,「有人說過,再溫柔大方的女人,一旦管家,就會變得面目可憎。」
管事婆子應付似得發笑。
宋安然卻冷笑一聲,「這話我很贊同。管家,容不得心慈手軟。心慈手軟的人也管不好家。我這個人你們都不了解,我現在我就先說說我的規矩。」
「請少夫人示下。」
有人帶頭,其餘婆子們也三三兩兩的跟著表態。
看著管事婆子們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宋安然冷笑一聲,「在我手下當差,首先就得守著我的規矩。喜秋,將我的規矩告訴大家。」
「奴婢遵命。」
喜秋拿出一疊紙張,紙張上面寫的就是宋安然的規矩。按照人頭,每人一張。
管事婆子們拿著這樣的紙張,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主子們管家,可從來不搞這些名堂的。
宋安然才懶得理會她們的反應。
宋安然命喜秋就開始大聲宣讀規矩,一共二十條。看似很多,其實都是最基本的要求,首先就是不能遲到,第二就是在議事廳不得高聲喧譁,第三……林林總總,涉及到生活方方面面,但是並不嚴苛。
只要守著國公府的規矩,就一定能達到宋安然的要求。
宋安然的規矩,都是在國公府的規矩上提煉出來的,更精煉更簡潔也更有力量。
喜秋已經宣讀完二十條規矩,可是下面的婆子們還在交頭接耳的說話。
宋安然冷哼一聲,示意喜秋念第二名單。
喜秋展開名單,開始一一念起來。
管事婆子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份名單有什麼用意。而且她們發現在場的大部分人的名字都在名單上面。
等喜秋念完之後,宋安然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條斯理地說道:「剛才被念到名字的那些人,都是今日遲到外加高聲喧譁的人。今天是第一次,我就只記名字不給具體的懲罰。從明天開始,若有再犯,打兩板子。犯三次者,直接開革,從下面提拔人上來頂缺。」
宋安然話音一落,議事廳裡面就吵鬧起來。宋安然這個懲罰也太嚴了。
宋安然示意白一,白一出面怒吼一聲,「都閉嘴。少夫人都讓你們說話,誰敢亂說話。」
瞬間,議事廳安靜地落針可聞。她們可都看見了白一手中抱著劍,也聽說過白一的傳聞。都知道白一隻聽宋安然的,宋安然讓她打狗,她絕對不會攆雞。
宋安然看著屋裡一群安靜的管事婆子,總算舒坦了。之前吵吵鬧鬧的,弄得議事廳就跟菜市場一樣,鬧得她腦門子都在發痛。
宋安然沉聲說道:「誰有意見,舉手站出來說話。」
過了片刻,終於有人舉手。得宋安然許可後,那婆子才開口說道:「少夫人,國公府以前可沒有這樣的規矩。少夫人一來,就改了規矩,這不合適吧。」
宋安然頓時嗤笑一聲,「這位管事媽媽,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剛才都說那是以前,以前國公府的規矩是怎麼樣的我不管。
從今以後,你們想在我手下當差,就得聽我的話。誰要是不服,現在可以離開,我不為難她。但是你們今日沒有離開,我就當你們都接受了我的要求。
今日之後,誰敢不按照我的規矩辦事,統統被視為挑釁。對於挑釁者,我絕不會手軟。無論是打板子,還是被攆出去,都是你們活該。
誰要當刺頭,給我找麻煩,哼,我正好拿來殺雞儆猴。我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嗎?現在誰還有不滿,趕緊提出來。
過了今日,我不會容忍任何人反對這我定下的規矩。還有,不能接受我的規矩的人,現在也可以離開。」
宋安然話音落下,有人蠢蠢欲動,可是最終還是沒人離開。
倒是有婆子站出來問話,「少夫人只說了讓我們守著規矩,那我們守著規矩有什麼好處嗎?」
宋安然示意喜秋。喜秋又給每人發下一張獎懲條例。做好了有哪些獎賞,做錯了有什麼處罰。一條一條寫得清清楚楚。
知道婆子們都不識字,喜秋就大聲念出來,務必讓所有人都知道宋安然制定規矩的用意。
無規矩不成方圓,想要管家,首先就得將規矩立起來。
國公府自然也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規矩。不過國公府的規矩太過籠統,尤其是對下人的要求,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很多時候,下人們鑽空子,做主子的也不好責罰。
宋安然這次重新定規矩,就是要將獎懲定下來,讓下人們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做到什麼程度,是什麼標準的獎賞。犯了錯,又是什麼標準的懲罰。一切有規矩條例可循,一切都照章辦事,才能方便管理。
至於每個主子身邊伺候的下人,宋安然自然不會去管。但是一旦進入國公府公共區域,又在公共區域犯了事,落在宋安然的手上,宋安然也不會客氣。
管事婆子們聽著喜秋念獎懲條例,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則露出不忿之色。
宋安然冷冷笑著,將每個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
等喜秋念完了,宋安然又問道:「都聽明白了嗎?要是有不明白的,現在提問,也可以事後找我身邊這幾個大丫頭私下諮詢。」
既然可以私下諮詢,大家也都默契地選擇了私下諮詢。
宋安然接著又說道:「今日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們去做。」
宋安然拿出檔案冊子,對所有人說道:「我打算用十天時間給每個人做一個登記。今日就從你們開始吧。」
登記什麼?管事婆子們面面相覷。
宋安然沒空解釋,反正一會開始登記的時候,大家都明白了。
「少夫人,今日的差事,奴婢們一件都還沒做。現在就忙著登記什麼的,這合適嗎?」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站出來問話的婆子,「登記個檔案,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要是因為耽誤的這點時間,你們就辦不好自己手頭上的差事,那我只能說你們太蠢太笨,能力有限。
既然能力有限,那就將位置讓出來,讓更有能力的人來坐你們的位置。我相信,偌大的國公府,肯定能夠找出不少辦事能幹的下人。」
宋安然這話一出,大家紛紛變色。
宋安然這番話分明是在敲打她們,讓她們安分守己。否則她就要找藉口撤換她們。
幾個刺頭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今日不宜鬧事,計劃只能改變了。
宋安然端起茶杯喝茶,雙眼留意著眾人的反應。她要是連這些管事婆子都收拾不了的話,那她就不用混了,更不用掌家。
見幾個刺頭熄了出來鬧事的打算,宋安然從心裡頭覺著很可惜。她還想藉此機會殺雞儆猴,結果幾隻雞都不蹦躂,比老實人還要老實,這讓她頓感無趣。
喜秋她們搬出桌椅,擺放好文房四寶,然後就開始給每個管事婆子做檔案登記。
直到這時,管事婆子們才明白檔案登記的含義,就是登記每個人的出身經歷特長親戚關係之類基本的東西,並不涉及私密的問題。如此,管事婆子們才放下心來。她們還真怕宋安然會問一下涉及到其他主子的問題。
丫鬟們手快,很快就登記完了一半。
登記完的人就到宋安然這裡領對牌,然後下去做事。
等宋安然忙完這一切,算算時間,竟然只用了半個時辰,效率挺高的。效率之所以這麼高,主要原因是刺頭們沒有鬧事。
但凡有一個刺頭鬧事,事情就要不會這麼快做完。
安排好每個人的差事後,宋安然就起身離開了議事廳,先去帳房走一趟,敲打一下帳房裡的那幾個老先生。
與此同時,議事廳發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國公府大小主子耳朵里。更有甚者,已經拿到了宋安然制定的各項規矩,還有獎懲條例。
顏琴見了二十條規矩和獎懲條例,就對身邊的人說道:「大嫂管家的本事還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大嫂制定出來的規矩到底有沒有用。
我們國公府和宋家可不一樣。府中那些有體面的下人,可是比我們這些正經的主子還要威風。
除非哪一天,大嫂能夠使雷霆手段,將那些仗著老祖宗給的體面就作威作福的下人全部打殺了,府中的下人才會真正對大嫂心服口服,才會真正按照大嫂制定的規矩辦事。」
丫鬟說道:「姑娘何必替少夫人操心。少夫人一來就制定什麼規矩,什麼獎懲制度,只怕要被人笑話。」
顏琴也有些擔心宋安然手段太過激進,會栽跟頭。可是她人微言輕,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找機會略微提醒一下宋安然,讓宋安然注意一下府中的刺頭。
二太太孫氏和三太太葉氏,這會正高興得不要不要的。
哈哈,她們以為宋安然有多大的本事,結果宋安然一來就制定什麼破規矩,還有那什麼獎懲制度。等著瞧吧,要不了三天,宋安然就得認栽。到時候,宋安然還是要乖乖的找她們幫忙。
哼,等宋安然求到她們跟前來的時候,她們可不會對宋安然客氣。當日宋安然如何羞辱她們,她們全都要加倍還回去,讓宋安然落個灰頭土臉。
上房這裡,顏老太太拿著兩頁紙仔細看著。上面寫著宋安然提出的二十條規矩以及獎懲制度。
平嬤嬤在旁邊憂心的說道:「老太太,少夫人這手段是不是太猛了點。只怕要栽跟頭。」
顏老太太沒說話。
平嬤嬤又說道:「老太太,要不要奴婢去提醒一下少夫人。管家這樣的大事,還是該穩紮穩打,一步一步慢慢來才行。」
「誰說管家就該穩紮穩打?」顏老太太冷哼一聲,「以前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管家,老身就嫌她們的手段太溫吞。下人哄騙,她們竟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照著她們那種方式管家,國公府遲早要敗落。」
平嬤嬤有些訝異,「老太太覺著少夫人的手段好?」
顏老太太板著臉說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像我們國公府這樣大的府邸,人多事情雜,就不適合用那種溫吞的手段。
唯有用霹靂手段,儘快肅清府中的毒瘤,方能讓府中煥然一新。像二太太三太太那般,凡事溫溫吞吞的,不求無功只求無功的態度,只會讓我們國公府的風氣越來越壞。
到最後辦成一件事情,竟然千難萬難。老身早就看不慣府中有些風氣,奈何老身精力有限,也不願意落了兩個兒媳婦的臉面,事情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現在。
如今大郎媳婦接手管家,她行雷霆手段,老身倒是要高看她兩眼。不過手段還是不夠激烈。依著老身的意思,今天直接打殺幾個人也使得。」
平嬤嬤聞言,頓時一哆嗦。她這才想起來,顏老太太的出身同別家的老太太有很大不同。
顏老太太出身武將世家,書沒讀多少,玩不來那些文縐縐的把戲。年輕的時候,顏老太太跟隨父兄長年生活在西北,倒是見過不少刀光劍雨,各種血腥場面。也習慣了用雷霆手段處事。
顏老太太嫁給老國公,頭一二十年,手段十分了得,那些年死在顏老太太手上的人可不少。光是老國公的姨娘侍妾,或打或賣,就被顏老太太弄走了十幾個。
後來年齡大了,顏老太太也學著京城裡老太太做派,開始修身養性,做個慈善和藹的老封君。
顏老太太慈愛的時間長了,竟然讓大家都忘了她當年的冷酷手段。
平嬤嬤趕緊低下頭,不敢再胡言亂語。
顏老太太指著某一條規矩說道:「大郎媳婦的手段還是太過軟和了一點。那起子以下犯上的奴婢,何必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不如直接打殺了事。」
接著顏老太太就讓平嬤嬤準備文房四寶,提筆,在宋安然制定的規矩和獎懲制度上,增增減減。
寫完了之後,顏老太太對平嬤嬤說道:「先讓人抄寫幾份,然後再派人給少夫人送去。告訴她,好好掌家,有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老身。」
「奴婢遵命。」
平嬤嬤領命而去,心裡頭卻有些惴惴不安。只因為顏老太太增添的規矩和獎懲制度,多半都很嚴苛。宋安然制定的規矩同顏老太太的比起來,真得算得上是溫柔可愛了。
平嬤嬤讓人抄寫了幾份,然後就親自給宋安然送過去。同時平嬤嬤不動聲色地將顏老太太的態度傳了出去。
二房和三房得知了顏老太太竟然嫌宋安然太過和善,都吃了一驚。宋安然一來就喊打喊殺的,這還叫和善。莫非真要死幾個人,才算合格嗎?
二太太和三太太心裡都有點忐忑不安。顏老太太此舉,究竟是在嫌棄宋安然,還是在敲打她們?
二人想不明白,也沒膽子去試探顏老太太的真實意圖。目前只能靜觀其變,先看看宋安然接下來的手段。
宋安然剛從帳房回到遙光閣,平嬤嬤就來了。
平嬤嬤送上顏老太太的大作,傳達顏老太太的意思,也沒多坐,就直接走了。
宋安然看了顏老太太修改的地方,有好有壞。顏老太太想用殺威棒殺殺國公府的風氣,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手段未免血腥了一點。
管家需要恩威並施,還要結合社會現狀。以前顏老太太管家的時候,天下不太平,天天打仗。那個時候自然要用血腥手段血洗府邸,震懾某些別有用心的人。
如今外無戰事,內無內患。這個時候國公府獨樹一幟的採用血腥手段管家,自然會落下把柄,被朝中詬病。
宋安然儘量避免見血,但是她不介意殺雞儆猴。
顏老太太的手段,有的很有借鑑意義,有的只能在非常時候才能行非常手段。
現在並非非常時候,自然用不著非常手段。
喜秋問宋安然:「姑娘打算怎麼辦?要聽老太太的嗎?」
宋安然挑眉笑了笑,說道:「凡事都聽老太太的,那這個家到底是我在管還是老太太在管?」
喜秋也覺著不能凡事都聽顏老太太的,「可是姑娘不聽老太太的,萬一惹怒了老太太,那該如何是好?要是老太太以後不再幫姑娘,反而幫著二房和三房來針對姑娘,姑娘豈不是舉步維艱。」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既然掌家,從今以後就沒人能從我手中將管家權搶走。除非我主動讓出來。掌家猶如治國,最怕朝令夕改。如此做只會大損威嚴和信用。
當下人都不再信任我的時候,我縱然有通天的本事,也玩不轉這個遊戲。所以,老太太修改的這份制度,你替我收起來就行。具體做事的時候,還是照著我之前的方案行事。」
「奴婢遵命。」
宋安然沒有明著駁顏老太太的建議,不過為了維持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宋安然還是打算親自前往上房同顏老太太做一次深談。
她管家,無論手段如何,效果好不好,她都不希望有人在旁邊指手畫腳。真要指手畫腳,不如等半年後可以明顯看到效果的時候再來。屆時,宋安然也需要做一個總結,寫寫心得體會。
現在嘛,顏老太太還是繼續做個慈愛的老封君比較合適。
宋安然來到上房,關起門來,很誠懇的同顏老太太進行了一次談話。宋安然明確表示,她虛心接受顏老太太的建議,但是暫時不會採取顏老太太的方法管家。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特點,顏老太太覺著好用的手段,拿給宋安然用未必就好使。而且管家頭一天就朝令夕改,這太損宋安然的威嚴,對她後續的計劃有極大的損害。
宋安然希望顏老太太能夠體諒她的難處,暫時就別指手畫腳了。當然,這話說得極為含蓄,不過以顏老太太的聰明,自然能夠明白宋安然的言下之意。
顏老太太看著宋安然,突然發笑,臉色晦暗不明。
宋安然心頭一虛,莫非顏老太太要翻臉?
宋安然低眉順眼的,「孫媳婦年輕識淺,如果有說錯的地方,還請老太太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