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失明

    霍大夫哼哼兩聲，「廢話！老夫出馬，哪有救不回來的人。不過……他們的性命暫時保住了，但是老夫不能保證他們什麼時候能醒來，也不能保證他們醒來後一點問題都沒有。

    畢竟毒藥猛烈，又深入血脈之中。而且毒素還沒清理乾淨。總之，一切要等他們醒來後，老夫再診斷一番才能給你一個明確的回覆。現在，老夫餓了，趕緊給老夫準備酒菜。

    哼，光顧著自己吃喝，都不想想老夫一個人忙了幾個時辰究竟有多累。把老夫累壞了，裡面的人靠誰救去。」

    宋安然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喜春，你去給霍大夫準備酒菜。霍大夫，我想進去守著他們，可以嗎？」

    霍大夫揮揮手，「去吧，去吧。有人守著，也免得老夫擔心。注意留心他們的體溫，要是發燒了，或者出現別的症狀，一定要及時告訴老夫。」

    「我明白。」

    宋安然眼眶含著熱淚，走進廂房。

    廂房分里外兩間，白一在外間，顏宓在裡間。

    宋安然先是守在白一床邊，查看白一的情況。她不懂醫術，她也看不出來好壞。不過白一呼吸綿長，臉色蒼白，不像剛中毒那時候臉色青黑青黑的。這樣看起來，霍大夫的救治果然起了作用。

    之後，宋安然又去了裡間。

    宋安然握住顏宓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看著昏迷不醒的顏宓，宋安然心頭一抽一抽，好似馬上就要窒息了。

    當顏宓滿身是血，無聲無息的躺在她的懷裡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撐下來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可以堅強起來，怎麼可以安心地坐在外面等候。

    宋安然閉上眼睛，她不能再哭了。今天已經哭得太多次，軟弱了太多次。她要堅強起來，她要做回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勇往無前的宋安然。

    宋安然命喜秋打來熱水，輕輕地替顏宓擦拭臉頰，擦拭手腳。儘量避開傷口，儘量不動顏宓的身體。

    同時宋安然用棉花沾了沾溫開水，擦拭著顏宓的嘴唇。

    之後，宋安然又命喜秋照著她的方式，去照顧白一。

    宋安然和喜秋她們分工合作，宋安然守在顏宓這裡，負責照顧顏宓。喜秋和喜春換著照顧白一。

    夜晚很快過去，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過去的這一晚，沒有人入睡。大家都在盡著自己的本分。

    宋安然很慶幸，江忠沒有瘋狂到繼續追殺她。

    宋安然根本不知道，當初救了她性命的一青一白兩位蒙面人，追著黑衣人的蹤跡，又殺到了對方老巢，直接將對方干翻了。

    宋安然一直守在顏宓的身邊。一晚上沒睡，眼中已經出現血絲。

    霍大夫來給顏宓換藥，宋安然就在一旁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霍大夫，為什麼他們都還沒醒？」

    霍大夫回頭瞪了眼宋安然，「昨晚上老夫就說過，老夫不能保證他們什麼時候能夠醒來。而且他們中的毒，毒性猛烈，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得天之幸。能不能醒來，什麼時候醒來，就要看他們的造化。」

    宋安然心頭一揪，隱隱作痛。感覺氣血上涌，一口血湧上來，差一點就當著霍大夫的面吐血。

    宋安然控制著自己，她不能倒下。她如果倒下，大家真的要亂套了。

    宋安然對霍大夫說道：「那請霍大夫仔細看看，他們的情況有沒有好轉？」

    「宋姑娘放心，只要還有一線希望，老夫就不會放棄。」

    霍大夫檢查了顏宓的傷口，又給顏宓換了藥。接著又命人給顏宓的嘴裡灌了三大碗苦苦的藥。

    之後又是白一。同樣是換藥，灌藥。

    這一番折騰下來，大家都累壞了。

    喜春來到宋安然身邊，「姑娘，你該歇息了。姑娘守了一晚上，接下來有奴婢們照看著，肯定出不了事情。」

    宋安然咬著牙，她還能撐下去，她不想離開顏宓，她想時時刻刻守在顏宓的身邊。可是宋安然的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去休息。

    強撐著身體守在這裡，不僅幫不上忙還會增添負擔。

    宋安然閉著眼睛，她多希望此時此刻，她能多一點衝動，少一點理智。這樣她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沖所有人大喊，怒吼，咒罵，哭泣，將自己的恐懼和脆弱一股腦的發泄出來。然後將最難的問題，理所當然的交給別人去處理。

    宋安然苦笑一聲，她不是那樣的人。即便她想成為那樣的人。

    宋安然睜開眼睛，問喜春，「喜秋去城裡了嗎？」

    「回稟姑娘，喜秋一個時辰之前已經出發去城裡。」

    宋安然點點頭，「你守著顏宓，我去歇一歇。有任何問題都要叫醒我，我不想錯過任何事情。即便是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想錯過。記住了嗎？」

    「奴婢記住了。」

    宋安然去東廂房歇息，這一覺宋安然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噩夢連連。

    一會夢到有人來抓她，一會又夢到跑到了懸崖峭壁，走投無路，只能一頭從懸崖上跳下去。

    跳下去的那一刻，宋安然突然驚醒。擦擦額頭，一頭的冷汗。衣服也全都濕透了。

    宋安然拍拍心口，此刻依舊心有餘悸。實在是因為夢裡的情形真的太逼真了，就像是她真的跳下去一樣。

    宋安然起床，發現天色竟然已經黑下來。原來她已經睡了一個白天。

    真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能睡。

    宋安然心頭有些恐懼，她怕會聽到不好的消息。她恐懼見到顏宓昏迷不醒，失去活力的模樣。更怕顏宓和白一有個三長兩短，她會自責一輩子，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己。

    宋安然站在窗戶前，看著對面廂房透出的燈火，心裡頭又是期盼又是緊張。

    宋安然深吸一口氣，張口命小丫鬟打來熱水，洗漱乾淨，換上乾爽的衣服，顧不上吃飯，便又急匆匆地去看望白一顏宓。

    宋安然急切地問喜春，「怎麼樣？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姑娘睡醒了？姑娘放心，顏公子和白一還還是老樣子，並沒有異常情況出現。姑娘吃飯了嗎？」

    宋安然聽到沒有異常情況發生，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搖搖頭，「我沒心思吃飯。喜春，你先去休息，我來守著他們。」

    「奴婢已經休息過了。姑娘還不知道吧，喜秋從京城回來了，還將喜冬喜夏都帶了了。喜冬做了姑娘愛吃的飯菜，無論如何，姑娘都該吃一點。要不然姑娘如何熬過一個晚上。」

    原來喜秋已經回來了。

    宋安然說道：「我不要緊。我就想守在顏宓身邊。喜春，你給我弄點吃的過來。你放心，我會愛惜自己的身體，我還想守到他們醒來。」

    「姑娘稍等，奴婢這就去拿吃的。」

    宋安然緊緊握住顏宓的手。僅僅過去了一天一夜，宋安然就覺著顏宓瘦了一圈。頓時，宋安然心疼地眼淚就落下來了。

    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宋安然趕緊撇頭擦掉眼角的淚水。

    她必須堅強，不能在人前落淚，不能亂了大家的心。

    喜冬和喜春帶著吃的進來，宋安然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可是這會她依舊沒有胃口。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碟醬菜，宋安然就命她們將飯菜撤下去。

    喜冬很心疼宋安然，宋安然一臉憔悴，不多吃點東西怎麼得了。

    喜冬想要勸說宋安然。喜春卻及時制止，給喜冬使了一個眼色。

    這個時候，只求宋安然能吃下東西，至於別的她們不敢奢求。

    喜春和喜冬沉默地將飯菜撤下。

    宋安然拿起棉球蘸了水，給顏宓擦拭嘴角。又擠了幾滴水到顏宓的嘴裡。

    顏宓無知無覺，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屍體。若非還有呼吸，宋安然都要被嚇死。

    這個晚上，宋安然依舊守在顏宓的床前，片刻都沒有離開。

    就這樣，宋安然白天睡覺，晚上守著顏宓，轉眼三四天過去，顏宓和白一還沒有醒來。

    宋安然徹底慌了，她怒問霍大夫，「為什麼他們沒有醒來？你到底會不會解毒，會不會救人？你要是不行的話，那我就去另找名醫。」

    霍大夫吹鬍子瞪眼，「要是老夫不行的話，這個世上就沒人能救回他們。」

    宋安然拍著桌子，怒道：「這都多少天了。他們連醒來的跡象都沒有，你讓我怎麼相信你？你一個勁的說，已經將他們身體裡的毒素清理得差不多了，按理應該醒來了。可是為什麼他們就是沒醒來？」

    「中毒這種事情，又不是傷風咳嗽，老夫怎麼說得准。宋姑娘，你要是嫌棄老夫的醫術，那你就另請高明。」

    霍大夫哼哼兩聲。

    宋安然咬牙切齒，「你以為我不敢另請高明嗎？我告訴你，今明兩天他們要是醒不來，去年我們談的條件全部作廢。」

    「你，你……宋姑娘，你不能這麼做。」

    宋安然簡直就是任性胡為。

    宋安然冷笑一聲，「我就是可以這麼做。我出錢，我說了算。霍大夫，你想保住你的事業，保住你的善堂，那就趕緊想辦法讓他們醒來。只要他們能醒來，之前的條件我不僅不會作廢，我每年還會多給一萬兩。」

    霍大夫恨恨地盯著宋安然，「宋姑娘，這不是錢的問題。他們中的毒，很是刁鑽。老夫用了最好的解毒藥，每天一瓶一瓶的用，這才能清理掉他們身上的毒素。

    至於為什麼還不醒來，老夫如今也是一籌莫展。不管宋姑娘怎麼威脅利誘老夫，老夫都是這句：老夫能治病，卻不能救命。如今想讓他們醒來，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看老天爺的意思？

    宋安然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就是老天爺撿來的，老天爺豈會給她好臉色看。

    顏宓順風順水了一二十年，難不成這一次老天爺也看不過眼，打算放棄顏宓了嗎？

    宋安然不想聽霍大夫的廢話，什麼看老天爺的。她就不信，顏宓和白一醒不過來。

    宋安然衝進廂房，趴在顏宓的身邊，偷偷的哭起來。

    她無聲的抽泣，她心裡又痛又恨又怒又驚又怕。

    如果顏宓有個三長兩短，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宋安然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就感覺有人在抓她的手，她一把甩開，「不要理我，讓我靜一靜。」

    那隻手又抓了過來，宋安然心頭大怒，誰這麼不聽話，為什麼就不肯給她一點私人空間。

    突然間，宋安然回過神來。那隻手不對勁，那不是女人的手，那是男人的手。

    她不敢抬頭，不敢睜眼，她怕這是自己的錯覺，她更怕這是空歡喜一場。

    男人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越來越用力。

    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的錯覺。

    宋安然猛地抬起頭，猛地睜開眼。

    顏宓醒了！顏宓終於醒來了。

    宋安然喜極而泣，她雙手握住顏宓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激動地說道，「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去叫霍大夫。」

    「不要去。」顏宓望著頭頂，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讓我摸摸你！」顏宓啞著嗓子，抬起手落在宋安然的臉上。

    從眉眼到鼻尖，又到嘴唇。顏宓的手沿著唇線，細細的描繪。

    顏宓突然感慨說道：「真美！」

    停頓了一下，顏宓又說道：「你瘦了！」

    「我不要緊，我沒有受傷。關鍵是你替我擋住那兩支箭，箭頭上抹了毒藥，你已經中毒昏迷了三四天。霍大夫說你和白一能不能醒來，得聽天由命。你不知道，我都快被嚇死了，我真怕你們會一直睡下去。顏宓，你終於醒來了。」

    顏宓輕聲一笑，「很擔心我？」

    「我都快擔心死了。」宋安然說著說著，那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落。

    顏宓抬手輕輕擦拭著宋安然臉上的淚痕，「別哭，我不是已經醒來了嗎。真不知道，你還這麼能哭。」

    「你要是死了，我肯定會哭死的。」宋安然怒道。

    顏宓哈哈大笑起來，「安然，我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你是在意我的，你也會答應嫁給我。」

    宋安然連連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當然在意你，我也會嫁給你。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

    「能聽到你親口答應嫁給我，真的很好！」顏宓嘴角一翹。

    宋安然也跟著笑了起來。可是轉眼之間，宋安然又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發現，自顏宓醒來後，眼珠子就沒怎麼動過。眼睛大部分時間都盯著房頂。說話的時候，不像以前一樣會一直看著她。

    宋安然心頭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伸出手，在顏宓的眼前晃悠了兩下。

    顏宓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在做什麼？」

    宋安然卻捂住了嘴，沒敢哭出來。

    就在剛才，她的晃悠的時候，顏宓的眼睛根本沒有一點點反應。顏宓之所以能準備的抓住她的手腕，完全靠的是武人的本能。

    宋安然死死的咬著牙，她不敢哭出聲，她怕刺激到顏宓。

    她之前竟然不知道，顏宓的眼睛看不見了。

    顏宓為什麼會看不見？不是說毒藥都清除掉了嗎，為什麼顏宓的眼睛會受到傷害。

    宋安然抓住顏宓的手，「你醒來了，這是好消息。我要去告訴所有人知道。另外還要請霍大夫進來給你檢查身體。我去去就來，很快的。」

    宋安然要走，顏宓卻沒喲鬆手，「安然，再陪我說會話，好不好？」

    顏宓轉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宋安然。

    宋安然張大了嘴巴，差點驚呼出來。她差一點就以為，之前是她看錯了。

    原來不是她的錯覺，顏宓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

    宋安然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顏宓醒來這麼久，都沒有問這裡是哪裡，也沒問過今天是哪天，這根本就不對勁。

    「顏宓，你雖然醒來了，可是身體還很虛弱。我去將霍大夫叫來，只要霍大夫說你沒事，我就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說話，你想說多久都行。」

    顏宓笑了笑，他抬手摸著宋安然的臉頰，「安然，這些天辛苦你了。你都沒有休息好吧。」

    宋安然哭著搖頭，「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和喜春她們換著照顧你，一點都不累。我說真的。」

    顏宓點點頭，說道：「那你去請霍大夫吧。」

    「好，我現在就去。」

    宋安然生怕出現意外，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

    宋安然找到霍大夫，急切地說道：「霍大夫，他醒了，顏宓醒了。你快隨我去看看，他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你仔細檢查檢查，是不是毒藥還沒清理乾淨，是不是哪裡出錯了。」

    霍大夫一聽顏宓醒來了，也激動起來。又聽顏宓的眼睛看不見，霍大夫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

    解毒的時候，他就有一種預感，這毒藥不僅能致命，肯定還有別的害處。

    如果顏宓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那就意味著他的預感成真了。

    霍大夫跟著宋安然急急忙忙地來到廂房。

    顏宓已經坐了起來，面色平靜。唯獨一雙眼睛，顏宓靠著武人敏銳的直覺，表現得很正常，沒有流露出盲人一樣的表現。可是畢竟眼睛看不見了，於細微處還是能看到顏宓和正常人有所不同。

    「顏宓，霍大夫來了。霍大夫醫術精湛，他會替你仔細檢查身體。」

    顏宓輕聲一笑，「那就麻煩霍大夫。」

    霍大夫微蹙眉頭：「顏公子，你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問話的同時，霍大夫也在試探著顏宓的視覺反應。

    顏宓常年習武，五感敏銳，能夠及時作出準備的反應。可是畢竟眼睛看不見，他所表現出來的和看得見的時候還是有差別的。

    宋安然死死地咬著牙關。她不敢亂說話，也不敢驚動顏宓。

    她希望是自己錯了，她希望霍大夫能夠告訴她，她錯了。

    霍大夫直言不諱地問道：「顏公子，你的眼睛還看得見嗎？」

    顏宓沒吭聲，臉色慢慢沉下去。

    看到這一幕，宋安然的心也跟著沉下去。預感成真了，顏宓的眼睛真的出問題了。

    霍大夫又問道：「顏公子，你的眼睛有光感嗎？現在是白天，你能感覺到光線嗎？你能看得見桌子上的茶壺嗎？」

    顏宓沒說話。

    霍大夫嘆了一口氣，「顏公子，雙眼暫時失明，大家都很難過。但是你要配合老夫，老夫才能找到解決之道。你這樣子什麼都不說，老夫又如何判斷你的病情。」

    「你是大夫，你自有辦法判斷。」顏宓冷著臉說道。

    霍大夫哼了一聲，「好吧，既然你不配合，那老夫姑且說一說。你們中的這個毒，有些罕見。

    雖然老夫手裡的解毒藥能夠解毒，但是因為不知道毒藥的來源和出處，所以對於毒藥會造成哪些傷害，老夫也就不能確定。

    如今顏公子醒來，老夫可以確定一點，毒藥可以使人致盲。老夫已經將顏公子體內的毒藥清理乾淨，可是顏公子依舊致盲，

    那只能說明，在顏公子中毒的那一兩個時辰內，雙眼已經受到了毒藥的侵害。至於該怎麼醫治，老夫還需要研究研究。

    這樣吧，老夫先開點清肝明目的藥給顏公子服下。顏公子也別慌張，儘量保持平靜的心情，切忌大喜大怒，切忌對眼睛造成二次傷害。」

    顏宓嗯了一聲，對霍大夫的話不置可否。

    宋安然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霍大夫，顏宓的眼睛能治好嗎？」

    霍大夫說道：「老夫檢查過顏公子的雙眼，雙眼都是正常的。為什麼看不見，十有八九是因為毒藥侵害。或許老夫的解毒藥並不能徹底清除顏公子體內的毒藥。也有可能，毒藥對雙眼的傷害是永久的。」

    宋安然猛地捂住眼睛，如果傷害是永久的，那豈不是意味著顏宓終身失明。

    宋安然緊緊地握住顏宓的手。又鄭重地對霍大夫說道：「求霍大夫無論如何也要治好顏宓的眼睛，他不能失明。他前程似錦，他還有大好的未來，如果失明……安然求霍大夫，請你務必全力以赴，治好顏宓的眼睛。」

    霍大夫嘆了一口氣，說道：「宋姑娘不必如此。宋姑娘不用求老夫，老夫也會全力以赴地治好顏公子的眼睛。老夫先下去翻翻醫術，找找答案。或許醫術裡面有這方面的記錄。」

    「多謝霍大夫。」宋安然深深鞠躬，只為感謝霍大夫的努力和付出。

    「宋姑娘照顧好顏公子吧。眼睛脆弱，千萬要保護好。」

    「我知道。」

    宋安然目送霍大夫離去。

    宋安然回頭看著顏宓，「顏宓，你不用擔心，無論你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我都會守在你的身邊。」

    顏宓嘴角一翹，「我沒事。」

    宋安然很難過，「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是我造成了今天的結果。顏宓，你恨我嗎？我情願你恨我。」

    顏宓反手握住宋安然的手，「我為什麼要恨你。救你，我義不容辭。為你擋箭，我心甘情願。安然，你不必因為我雙目失明，就背負上沉重的負擔。這不是你的責任。老天爺看我不順眼，故意給我一場磨難，很快就沒事的。」

    「不是這樣的。」宋安然輕聲抽泣，「你雙目失明，白一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劉嬤嬤死了，護衛也死了十三個人，這一切的的確確是我帶來的後果。如果當初我不招惹江忠叔侄，不和錦衣衛對著幹，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說什麼傻話。你不和江忠叔侄對著幹，難不成你要給江道做小妾？」顏宓板著臉怒斥宋安然。

    宋安然望著顏宓，「顏宓，我就是個災星。走到哪裡，哪裡就會出事。這一年多來，你救了我數次。那麼多次我都差一點死掉，結果都沒死成。或許老天爺已經看不下去了，這一次直接降下一道考驗。」

    「不准胡說八道。誰說你是災星？你如果是災星，那我是什麼？那我豈不是成了瘟神，走到哪裡，哪裡就死人。」

    顏宓握住宋安然的雙手：「安然，我的眼睛未必沒有救，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這一切不是誰的責任，只是一場意外而已。等我的雙眼好了後，你放心，我會找江忠報仇的。對了，你確定是江忠嗎？」

    宋安然點頭，「我已經確定了。城門張校尉，曾經受過吳家的恩惠，吳家被我父親趕出了京城，張校尉一直惦記著替吳家報仇。

    江忠利用了這一點，收買了張校尉。所以出事那天，當我快要到城門的時候，張校尉突然下令關閉城門。

    他們將一切都算計好了，他們不僅想看到我死，還想看到我陷入絕望的模樣。幸虧有你，幸虧你及時趕到，否則我真的已經帶著憤怒不甘死去。」

    顏宓緊緊握著宋安然的手，給宋安然鼓勵和安慰。「張校尉人呢？」

    「我父親帶著人找上門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投繯自盡。」

    顏宓冷笑一聲，「你相信他是自盡的？」

    宋安然苦笑一聲，「我信不信不重要，關鍵是官府相信，世人都相信他是自盡。顏宓，我現在不想報仇，我現在只想你的雙眼能夠恢復，白一能夠醒來。只要你們兩人都平安無事，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暫時裝作視而不見。」

    顏宓問道：「真的不想報仇嗎？」

    宋安然捂住嘴，忍著沒哭出來，「我當然想報仇。但是你和白一比報仇重要一千倍。你們一天沒好，我一天不會離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讓江忠多活半年一載。我有足夠的耐心等下去，總有一天我會親自殺了他。」

    「我就喜歡你這小模樣。」顏宓輕忽宋安然的臉頰，「別哭了。哭花了臉，一點都不好看。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能哭。

    我以前還以為，這輩子估計都沒機會看到你哭。可惜，現在我雙眼失明，看不到你哭鼻子的醜樣。

    不然，我一定會將你這副樣子畫下來，過個十年八年再拿出來，大聲嘲笑你一頓。你說那時候，你會不會氣的追著我打？」

    宋安然說道：「你想見到我的醜樣子，等你雙目恢復後，我天天扮鬼臉給你看。到時候你別嫌棄我樣子醜陋就行了。」

    「就算你變成夜叉，我也不會嫌棄。」顏宓一本正經地說道。

    宋安然哭著笑道：「你才是夜叉。」

    「女人愛美，果然是天性。之前還口口聲聲說扮鬼臉給我看，轉眼就翻臉。」顏宓嘆了一聲，一副受到了傷害的模樣。

    宋安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不准胡說八道。」

    兩個人突然都安靜了下來。

    屋裡面靜得可怕。

    宋安然猛地哆嗦了一下，「顏宓，你的眼睛真的一點都看不見嗎？連光線也感應不到嗎？」

    顏宓輕輕搖頭，「對我來說，現在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不過我是習武之人，雙眼失明，對我的影響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大。」

    宋安然蹲下身，依偎在顏宓的雙腿上，「顏宓，如果你的眼睛真的好不了的話，那我當你的眼睛。我會下封口令，不准任何人將此事往外傳。

    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在人前走動。只是以後做不了武將了，只能做文官。你喜歡做文官嗎？文官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天天在朝堂上打嘴仗，噴口水。以你的毒蛇功利，我懷疑朝堂上沒有一個人是你的對手。到時候你就能以一己之力，干翻全朝堂的人。」

    「連岳父大人也不放過嗎？」

    宋安然輕輕捶打了顏宓一下，「不准胡說。那是宋大人！」

    顏宓笑了笑，篤定地說道：「他遲早都會是我的岳父大人。」

    宋安然的臉頰微微泛紅，「顏宓，你覺著我的主意怎麼樣？」

    「辛苦你想了這麼多。不過你的主意真的不怎麼樣。在朝堂上打嘴仗，哪有去戰場上金戈鐵馬來得爽利。只是如此一來，就要辛苦你了。讓你獨守空房，我真是於心不忍。」

    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宋安然發現，顏宓的眼睛雖然失明了，可是那張嘴依舊是不改本性，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宋安然惡狠狠地對顏宓說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卷了顏家的產業跑路。」

    「反正你遲早都會嫁給我，就算將顏家的產業捲走也沒關係。等你嫁到顏家的時候，那些產業自然會回到顏家。」

    真是臭不要臉的。

    宋安然掐了一把顏宓，結果發現顏宓的肉太硬，她掐不動。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宋安然問顏宓，「你會怕嗎？如果雙眼不會恢復的話。」

    顏宓輕撫宋安然的頭，想了想，說道：「或許會怕吧。畢竟看不見了，就無法準確的揣摩對手的心思，也不能準確的把握對手的動作。」

    「如果你的眼睛治不好，你會恨我嗎？」宋安然小心翼翼地問道。此刻她內心很緊張，一直在顫抖。

    顏宓輕聲一笑，「安然，你這個問題，到底是在折磨你自己，還是在折磨我？」

    「你只需要回答，你恨不恨我就行了。顏宓，我想知道答案。」宋安然認真地說道。

    即便答案很殘酷，她也不想做個鴕鳥。

    顏宓笑了笑，「我可以恨所有人，唯獨沒辦法恨你。如果我的眼睛真的治不好，或許我會發狂，會發瘋，會殺光我周圍所有的人。但是唯獨你，我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你。

    安然，我知道我受傷的事情，讓你很驚恐不安。但是，現在我命令你，不准再胡思亂想。你若是再敢問這種蠢問題，我就將你就地正法，提前洞房。」

    宋安然臉頰紅得滴血，呵斥道：「你怎麼可以如此臭不要臉！小心我切掉你的命根子。」

    顏宓一愣，接著怒道：「你這女人，怎麼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對外人那是應該的，用同樣的手段對付自己的夫君，你是要想當寡婦嗎？你這個笨女人，你應該說，夫人在上，夫君在下。如此，我一定滿足你。」

    這個臭不要臉的。

    宋安然因為顏宓一番話，瞬間腦補出各種少兒不宜的畫面。

    這男人怎麼可以如此污，怎麼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番話。

    宋安然一巴掌拍在顏宓的手背上，「你活膩了，敢調戲本姑娘。本姑娘遲早要收拾你一頓。」

    顏宓哈哈大笑起來，「本公子已經躺平，宋姑娘請隨意。皮鞭，還是繩索，本公子都可以陪宋姑娘玩個盡興。」

    啊啊啊！

    宋安然好想抽顏宓一頓。

    要不是看在顏宓雙目失明的份上，她就真的抽了。

    顏宓突然抱起宋安然。

    宋安然驚呼一聲，「放我下來。」

    「噓！我就想抱著你。」顏宓抱著宋安然躺在床上，宋安然則被迫趴在顏宓的胸膛上。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實在是過分的曖昧和親密。

    宋安然怕有人進來看見，有些不自在。

    顏宓卻很鎮定，他雙手放在宋安然的腰上，感慨地說道：「你的腰真軟，真細。」

    「閉嘴！」宋安然輕聲呵斥道。

    顏宓呵呵笑起來，「靠在我身上，你那樣抬著頭太累。」

    宋安然猶豫了一下，還是遵從身體的本能，靠在了顏宓的肩頭。

    兩個人相互依偎著，男帥女美，兩個高顏值的人在一起，這就是一副絕美的畫面。

    廂房內很安靜，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平靜。曖昧流淌，更顯親密無間。

    這樣溫馨的氣氛，沒有人忍心打破。

    宋安然閉上眼睛，她要盡情地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她聽著顏宓的心跳，強勁有力，猶如他的身體一樣，總能給人安全感。只要躲在顏宓的羽翼下，她就什麼都不用怕，她可以無敵於天下。

    宋安然心想，或許這就是他們能夠走到一起的原因。

    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

    當他們分開的時候，看似很強大，可是兩人都太寂寞，高處不勝寒。

    每個人都會有疲憊的時候，他們兩人也不例外。

    而今，他們依偎在一起，互相鼓勵，互相取暖。寂寞的時候，有人陪伴在自己身邊。疲憊的時候，同樣有人陪伴在自己身邊。

    可以不需要轟轟烈烈的愛情，可是卻不能缺少這樣的溫暖。

    宋安然在顏宓的肩頭上蹭蹭頭，舒服得發出一聲慵懶的呻吟。

    顏宓頓時笑了起來，「安然，你是在引誘我犯罪嗎？」

    「胡說八道，我是困了，我想睡覺。」

    於是顏宓說道：「那我們一起睡覺，好不好？我睡裡面，你睡外面。我保證不會對你動手動腳。」

    宋安然跟著笑了起來，「有人說過，男人在床上說的話，千萬不能信。誰信誰傻。」

    顏宓板著臉，一本正經的駁斥：「這話是誰說的？我怎麼沒聽說過。這話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我說不會對你動手動腳，就一定說到做到。」

    宋安然挑眉一笑，「就算你說到做到，我也不會和你睡。顏宓，你就趕緊死了那條色心吧。本姑娘和你之間，嗯，目前還沒有確立任何關係，你就敢打本姑娘的主意，信不信本姑娘抽你。」

    顏宓笑道：「我已經躺平，隨便你抽。抽上面還是抽下面，要不要我脫衣服。」

    啊啊啊啊！

    真是污出了新境界。顏宓找打。

    宋安然沒辦法繼續躺在顏宓的懷裡，宋安然趕緊站起來，平息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被顏宓害的臉紅心跳，真是夠了。、

    顏宓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安然，快來抽我吧。」

    宋安然踢了顏宓一腳，有些心虛地說道：「我先去外面看看。喜冬給你準備了飯菜，我去看看有沒有做好。」

    宋安然慌慌張張的跑走了。

    跑出廂房，宋安然靠在牆上，心裡頭很難過。

    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宋安然倔強地不肯哭出來。她咬著自己的手腕，她怕自己最終會控制不住的哭出聲。

    顏宓雙目失明，老天怎麼可以如此殘忍的對待他們。如果顏宓的雙眼治不好，她真的不敢想像，顏宓將如何去面對未來。或許該說，顏宓還能有未來嗎？

    顏宓是天之驕子。雙目失明，對他的打擊無疑是從雲端跌落到了地獄。老天爺太殘忍，太冷酷，太無情。

    廂房內，顏宓坐了起來。他豎起耳朵，聽到宋安然壓抑的哭泣。顏宓輕輕一嘆，眉宇間多了一抹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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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別急著拍磚。

    元寶是親媽，元寶是親媽，元寶是親媽。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