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斗太子妃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宋子期和宋安然兩人還在想著拖延東宮，東宮已經開始採取行動。

    一大早，宋安然剛用過早飯，東宮就來了人，請宋安然進宮。

    來的人還是上次的房公公。

    似乎是認定宋安然即將嫁給蕭譯，房公公對待宋安然的態度，可比上次客氣多了。

    「宋姑娘請吧，太子妃娘娘這會正在東宮等著你。」

    宋安然面帶微笑，「公公請稍候，等我安排完家中的瑣事，就隨公公進宮。」

    「那請宋姑娘快一點。讓太子妃娘娘等候太久，可不好。」

    「公公說的是。公公喝茶。」

    穩住了房公公，宋安然趕緊出了花廳。

    她叫來小廝長安，悄聲吩咐道：「你去衙門找老爺，就說我被帶到東宮面見太子妃娘娘。你讓老爺想辦法，早點將我弄出東宮。」

    「姑娘這回去東宮，不會出事吧。」

    「應該不會出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請示老爺。」

    「小的明白。姑娘保重，小的這就去找老爺。」

    長安急匆匆地走了。

    宋安然想了想，又找來喜秋，說道：「這次還是你跟著我一起進宮。」

    宋安然又對喜春吩咐道：「如果白一回來了，你讓她去宮門口等我。」

    喜春和喜秋齊聲應下，「奴婢遵命。」

    安排好所有事情，宋安然才帶上喜秋，跟著房公公一起前往東宮面見太子妃娘娘。

    和上次一樣，到了東宮以後，先在偏殿裡面等候。有小宮女上茶。宋安然卻一口都不敢喝，怕喝了茶水一會想要如廁。

    等了大約一刻鐘左右，終於有宮女來請宋安然前往正殿見太子妃娘娘。

    這一回，宋安然沒能遇見劉小七，她也不敢深想劉小七的事情。這裡面的水實在太深，稍有差池，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可是就算宋安然不去深想，可是她依舊清楚，劉小七進宮，絕不是為了做太監。宋安然懷疑劉小七進宮是為了復仇，找永和帝復仇。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害怕。

    來到正殿門口，宮女進去稟報。

    正殿內傳來笑聲，聽著挺熱鬧的。顯然正殿內除了太子妃，還有別的姑娘在裡面。

    宋安然站在門口等候，面色平靜無波。

    宮女請示了太子妃娘娘，這才請宋安然進入正殿。

    宋安然走入正殿，恭恭敬敬地給太子妃段氏請安行禮。

    「臣女宋氏安然給娘娘請安，娘娘福壽安康。」

    「免禮！宋姑娘，你到本宮身邊來。本宮給你介紹一個人，這位是內閣楊大學士家的孫女，閨名寶珠。以後你們一起做姐妹，一起服侍世子，一定要親親熱熱，和和睦睦。」

    宋安然的手被太子妃握著，一開始也沒什麼，宋安然可以忍。可是當宋安然聽到一起做姐妹，一起服侍世子的話後，再也沒辦法繼續假忍下去。

    太子妃段氏當著她一個小姑娘的面說這種話，也太不要臉了。

    宋家都沒答應東宮的提親，太子妃就自以為是地認定她已經是東宮的人，自作主張的替她介紹楊寶珠，還是用這種噁心人的方式。這分明就是在侮辱她，侮辱宋家，輕視宋子期。

    宋安然不顧太子妃段氏個感受，不動聲色的掙脫開太子妃的手。臉上的笑容也顯出幾分僵硬，沖楊寶珠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太子妃段氏感覺到宋安然的手掙脫開，明顯愣了一下。

    她不動聲色地朝宋安然看去，看到宋安然臉上略顯僵硬的笑容，再看看楊寶珠，太子妃段氏自認為自己了解了真相。

    在太子妃段氏看來，真相就是宋安然小脾氣犯了，心裡頭不服氣楊寶珠壓她一頭。宋安然分明是不服氣自己做側室，而楊寶珠做正室。

    再看楊寶珠，這姑娘是個高傲的，也是個懂分寸的。

    她沖宋安然和善的笑著，表現出原配正室范的大度。在她看來，宋安然註定是側室，而且比她小了幾歲，她犯不著和宋安然這個小姑娘計較。以免在太子妃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宋安然輕蔑一笑，然後說道：「娘娘，臣女斗膽，想問一個問題，還請娘娘允許。」

    太子妃段氏坐上主位，笑道：「宋姑娘有什麼話，儘管說。以後都是一家人，不用太見外。」

    宋安然抬頭望著太子妃段氏。宋子期的平安回來，宋子期在永和帝面前留下好印象，得到永和帝的原諒和誇獎，這給了宋安然極大的鼓勵和勇氣。讓宋安然有了和太子妃段氏對話的底氣。

    她無需戰戰兢兢，也無需小心隱忍，更不需要刻意討好。她只需要做個恭敬的臣女就行了。

    宋安然大聲問道：「臣女不明白娘娘叫臣女來東宮，究竟所為何事？」

    楊寶珠眼神奇怪地盯著宋安然，有些看不明白宋安然的招數。心頭在想，宋安然是在變著花樣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嗎？

    太子妃段氏微蹙眉頭，盯著宋安然，表情有些嚴肅，「宋姑娘，你父親沒和你說嗎？本宮和太子殿下打算給宋家下聘，聘娶你為世子的側妃。這位楊姑娘，則為世子的正妃。

    你們二人以後都會嫁給世子，為了東宮的和睦，本宮認為你們有必要先認識認識。大家多相處一下，彼此有了感情，以後才能齊心協力的服侍世子。」

    真是嗶了狗了！宋安然好想罵人。

    而且太子妃段氏也忒不要臉了，這種私下裡都還沒有商量好的事情，她竟然當著當事人的面，直接挑明。這分明是在逼著宋家表態，逼著宋子期做決定。

    至於楊家，瞧著楊寶珠的模樣，就知道楊家已經同意了這門婚事。就連楊寶珠本人也是同意的。

    可宋安然不是楊寶珠，不會認為嫁給東宮世子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反而認為是一種侮辱。

    她宋安然，要什麼有什麼，不靠天不靠地，憑自己本事混到今天，憑什麼給人做小老婆。就算不做小老婆，嫁給東宮世子做大老婆，宋安然也要說個『不』。

    一個蕭譯，沒她聰明，沒她有本事，沒她有見識，他有什麼資格娶她。

    以宋安然的驕傲，這個世上到目前為止，就沒一個男人有資格娶她。就連皇帝也沒資格。

    這種驕傲深刻在宋安然的血肉里。上輩子，宋安然就是看不上那些二代，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強大到俘獲她的心，所以一直到死，宋安然都沒結婚。

    這輩子，宋安然知道逃不掉婚姻，卻沒打算嫁給一個凡事都靠老子娘安排的男人。

    東宮世子又如何，東宮世子又不是皇子。太子殿下都有可能被廢，更何況是區區東宮世子。

    宋安然深吸一口氣，她故意裝傻，一臉疑惑，「回稟娘娘，父親不曾說過這件事情。臣女只記得，父親曾說臣女年紀還小，想多留我幾年。最好等滿了十六再說婚姻大事。嫁給世子？娘娘是不是弄錯了。」

    太子妃段氏笑了起來，「本宮說出來的話，豈能有錯。太子殿下已經正式向你父親提親，本宮相信你父親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一定會答應這門婚事。你父親之所以沒有和你說，或許是因為你年齡還小吧。」

    宋安然微蹙眉頭，顯得有點小憂愁，「娘娘確定我父親會答應這門婚事？我父親曾說過，宋家的姑娘只能做妻，不能做妾。給人做妾，無論對方是何身份，都是一件極為丟臉的事情。」

    宋安然直接讓宋子期背鍋。反正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了那麼多。

    此話一出，太子妃段氏，和楊寶珠齊齊變了臉色。

    太子妃段氏暗自冷哼一聲，心道宋安然果然是個心野，心又大的丫頭。而且規矩也不太好。宋安然和她說話，顯得太無禮了。

    楊寶珠則想到，早就聽說宋安然是個不簡單的人，這還沒嫁到東宮，就開始和她爭搶正妃的位置。哼，豈有此理，真當楊家無人嗎？

    宋安然整日裡和勛貴姑娘們混在一起，無視文官家的姑娘，簡直就是是非不分的糊塗蛋。

    楊寶珠還聽說宋安然曾和沈夫人大吵兩次，簡直就是囂張跋扈到了極點。這種女人，根本就沒資格嫁給世子，更沒資格和她爭搶正妃的位置。

    楊寶珠也不說話，她在等太子妃段氏表態。

    既然是東宮想要聘娶她為世子妃，那麼東宮就必須維護她的利益。

    太子妃段氏輕聲一笑，說道：「宋姑娘，你或許還不明白這門婚事所代表的意義。這門婚事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只需要你父親和太子殿下達成一致就行了。屆時，你在家裡等著出嫁就可以了。」

    這是欺負她年幼，又想用權勢壓她。

    宋安然低頭，不屑冷笑。

    接著，宋安然抬起頭來，一臉無辜又茫然的表情，「可是我們宋家在京城根本就沒有家，又怎麼能在家裡等著出嫁？娘娘難道不知道，如今我們宋家一家老小都還住在侯府嗎？」

    楊寶珠忍不住笑了起來，微微撇頭，掩飾眼角的嘲諷之色。

    太子妃段氏也被宋安然弄得哭笑不得，「宋姑娘，這種大事你就不需要操心了。本宮相信宋大人自有主張。」

    宋安然一臉無知的說道：「我父親的主張就是讓我十六歲以後再出嫁。還有我父親讓我管家，宋家上下無論事情大小，都需要我來操心。

    不瞞太子妃娘娘，京城居，大不易。想找一個合適的房子，真的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就連找個地段還過得去的地皮，自己建房子，也是千難萬難。」

    怎麼又說到房子上頭去了，這話題轉移得也太快了。

    太子妃段氏猛地醒悟過來，宋安然這個小滑頭，分明是在兜圈子，轉移視線。

    太子妃段氏呵呵笑了起來，「宋姑娘，在本宮面前，你那些小聰明還是收起來比較好。當著本宮的面耍花樣，這一次本宮看在宋大人的面上，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和你這個小姑娘一般計較。若是下次再犯，本宮定不輕饒。」

    宋安然趕緊低頭，一副懦弱不敢言的模樣。

    心頭卻在大罵，一群神經病，東宮從上到下全是神經病。太子殿下活該被永和帝嫌棄，活該被韓王打壓。就憑這種強買強賣的做事風格，還想收攏人心，真是痴心妄想。

    宋安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破壞東宮拉攏宋子期的目的。就算宋子期不投向韓王，也決不支持東宮。

    就東宮這尿性，要是能坐上皇位，那真是走了狗屎運。老天爺都在幫東宮，東宮才有這種逆天的運氣。

    太子妃段氏見宋安然服軟，滿意的點點頭。

    楊寶珠則不屑冷笑，宋安然也不過如此。

    太子妃段氏對宋安然說道：「宋姑娘，你要記住本宮說過的話。你和寶珠，以後就是姐妹。你們一定要相親相愛，和和睦睦，共同服侍世子。

    還有本宮瞧你的規矩學得不怎麼樣，如果宋家缺教養嬤嬤，本宮這裡恰好有合適的人選，不如今天就隨你回宋家。」

    宋安然猛地抬頭，「回稟娘娘，宋家在京城沒有家，嬤嬤們跟著臣女也回不了宋家，只能回侯府。東宮的嬤嬤跨進侯府大門，這樣做真的好嗎？娘娘可以說嬤嬤是為了臣女，才去了侯府。可是別人會信嗎？陛下會信嗎？」

    太子妃段氏愣住，好個伶牙俐齒的宋安然。楊寶珠也側耳細聽，想弄明白宋安然的意圖。

    宋安然又繼續說道：「另外，臣女的姐妹一個叫宋安樂，一個叫宋安芸，唯獨沒有叫楊寶珠的。宋家和楊家也不是親戚，所以臣女不能和楊姑娘做姐妹。還請娘娘和楊姑娘見諒。」

    說來說去，還是嫌棄側妃低了正妃一頭。

    太子妃段氏和楊寶珠齊齊冷笑。

    太子妃段氏冷聲說道：「宋姑娘，你很固執。這些年，在本宮面前像你這樣固執的人，本宮已經極少見到。你註定要嫁給世子，所以本宮希望你能改改自己的性格。這東宮上下，是有規矩的地方，可容不得你放肆。」

    宋安然冷笑一聲，「如果臣女真的放肆了，娘娘會殺了我嗎？」

    太子妃段氏哈哈一笑，「宋姑娘，本宮不殺人。你是宋大人的閨女，本宮更不會殺了你。不過本宮會罰你。本宮相信，經受過一次懲罰後，你再也不願意經歷第二次。

    本宮不開玩笑，所以你不要挑戰本宮的耐心。既然註定要嫁入東宮，為了將來有好日子過，不如從現在開始，就嚴加要求自己的言行舉止。你要相信，這樣做會讓你受益無窮。」

    「就像楊姑娘一樣嗎？」宋安然指著楊寶珠，「像她那樣，笑不敢笑，哭不敢哭，心裡有話也不敢說，受了委屈也只敢憋在心裏面。

    從今以後，想要見父母親人一面，還得經過娘娘或者世子的同意。，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討好奉承身邊的人，就連伺候人的宮人，也需要小心翼翼地對待。」

    太子妃段氏板著臉，心頭很是惱怒。她說道：「想要嫁到宮裡，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連本宮也不例外。」

    「可是臣女從來沒想要嫁到宮裡來。臣女只想在宮外面自在的活著。」宋安然沒有任何隱瞞，坦然面對太子妃。

    太子妃段氏冷笑一聲，「要不要嫁到宮裡面，可由不得你做主。」

    宋安然也怒了，直說道：「強迫臣女嫁給世子為妃，娘娘就不怕，有一天臣女在床上直接將世子給宰了。」

    「你放肆！」太子妃段氏又驚又怒。

    楊寶珠「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娘娘，不能讓宋安然嫁給世子，她就是個瘋子。」

    有打擊宋安然的機會，楊寶珠自然不會放過。雖然她還沒有嫁給蕭譯，但是她和宋安然之間的戰鬥已經打響。

    宋安然沖楊寶珠輕蔑一笑，「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爭著搶著要嫁給蕭譯嗎？蕭譯又不是銀子，真以為人人都會喜歡。」

    「你給我閉嘴！」太子妃段氏已經怒到不能克制的地步。

    她真沒想到，宋安然的性格竟然如此桀驁不馴，如此的野性。

    她怒問：「宋安然，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臣女知道，這裡是東宮！」宋安然平心靜氣的回答。

    太子妃段氏怒怕桌子，「既然知道是東宮，你還敢當著本宮的面，說殺了世子，還說世子不是銀子，不可能每個人都喜歡他。宋安然，本宮告訴你，就憑你說的這些話，本宮現在就可以下令處死你。」

    宋安然笑了起來，坦然面對太子妃段氏，「那娘娘會處死臣女嗎？娘娘之前說不殺人，這是要出爾反爾嗎？」

    太子妃段氏怒極反笑，「果然是缺乏教養。你母親去世幾年，家中沒人管教你，讓你養成這樣桀驁難馴的性格，簡直是宋大人的失職。看來本宮有必要給宋大人指一門婚事。」

    宋安然輕蔑一笑，「我父親身為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是陛下欽點的。莫非娘娘認為，東宮還可以左右我父親的婚事，左右我父親的意志？請娘娘記住，我父親是皇帝的臣子，不是東宮的臣子。」

    「你給本宮閉嘴！」太子妃怒斥宋安然。

    宋安然說的最後一句話，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該死一千遍。

    宋安然很識趣的閉上嘴巴。有些話，說一遍已經有足夠的殺傷力。說兩遍就是在找死。

    太子妃段氏急促的喘氣，她四下張望，她生怕宋安然剛才說的話，已經被人傳了出去。

    太子妃段氏指著宋安然，說道：「你這個，你這個該死。本宮今日不罰你，何以服眾。來人，掌嘴！狠狠地打。」

    楊寶珠瞬間笑了起來，笑得極為得意。她已經可以確定，宋安然和世子妃這個位置無緣。世子妃註定是她的。

    宋安然絲毫不懼，她直面太子妃段氏，平靜地說道：「臣女希望娘娘能夠三思，臣女是宋大人的嫡女，不是街邊的阿貓阿狗，更不是東宮的婢女，可以任由娘娘打罵。

    娘娘今天打了我，下午消息就會從東宮傳遍整個京城。到時候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娘娘有想過嗎？」

    「你威脅本宮？」

    太子妃段氏不敢置信地盯著宋安然。

    宋安然搖頭，「臣女不敢威脅娘娘，臣女只是陳述事實。」

    見行刑的婆子朝她湧來，宋安然冷笑一聲，「為了太子殿下的前程著想，你們最好站在原地不動。」

    見婆子們不為所動，宋安然又說道：「如果不怕太子殿下被陛下斥責，你們倒是可以直接對我動手。」

    這話打動了婆子和太子妃段氏。

    婆子們紛紛朝太子妃段氏看去，她們都知道永和帝不待見太子。平日裡太子沒做錯事，都會被永和帝無辜責罵。這回要是打了宋安然，只怕永和帝要對太子發飆。那個後果，可不是東宮能承受的。

    道理誰都懂，可是太子妃段氏真的不甘心。

    她深吸一口氣，下令道：「都住手。」

    婆子們緩緩退去。

    太子妃段氏挺著大肚子來到宋安然身邊，突然沖宋安然笑了起來。

    宋安然心頭一突，正覺著有些怪異的時候，卻不料太子妃段氏已經開始動手了。

    太子妃段氏捂這肚子，突然大叫起來，「啊，本宮的肚子……宋安然，你竟然敢對本宮動手，謀害皇孫，你簡直大逆不道。你該死！」

    剛剛退下的婆子們，又如狼似虎的衝上來抓住宋安然。

    太子妃段氏一邊捂住肚子慘叫，一邊冷冷的發笑。今兒不給宋安然一個深刻的教訓，她就妄為太子妃。

    宋安然苦笑一聲，如此簡單粗暴的算計，簡直連三歲小孩都能看透。可是偏偏就很管用。

    宋安然有種嗶了狗的感覺，她和皇宮果然八字相衝。

    「都住手！」

    就在婆子們綁著宋安然，準備押下去的時候，一位公公帶著小內侍走進了大殿。

    太子妃段氏心頭一驚，「劉公公怎麼來了？太子這會不在東宮，本宮這就讓人去請太子回來。」

    「免了！」劉公公四下看了看，有些嫌棄。

    這位劉公公，正是永和帝身邊的劉福。

    宋安然上一次來東宮的時候，曾和劉福有一面之緣。可是宋安然想不明白，劉公公怎麼會突然出現。

    宋安然的目光落在劉公公身後的小內侍身上。站在劉公公左後方的小內侍，正是劉素素的弟弟劉小七。不可能是劉小七幫了她吧。

    宋安然心頭滿是疑惑。

    太子妃段氏有些驚訝，「公公不是為了太子殿下而來？那是為了什麼？」

    劉公公沒有回答太子妃段氏的問題，他瞧著太子妃段氏的肚子，「咱家剛在外面聽到太子妃娘娘在叫肚子痛，還在說什麼大逆不道，該死。咱家很好奇，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沒事，就是本宮稍微動了下胎氣。」太子妃段氏趕忙解釋。

    劉公公輕描淡寫地說道：「動了胎氣，就該請太醫來診治。押著這位姑娘做什麼？莫非這位姑娘覬覦太子妃的位置，想要謀害太子妃？」

    「當然不是。」太子妃段氏沒敢說宋安然不想嫁給蕭譯，引來她的怒火，才發生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不是就好。」劉公公甩了下拂塵，朗聲說道：「咱家奉陛下的旨意，宣宋家嫡女，閨名安然的小姑娘覲見。宋安然在何處？」

    「在這裡！」

    宋安然輕鬆掙脫東宮婆子們的鉗制，輕聲說道。

    劉公公掃了眼宋安然，又掃了眼太子妃段氏，說道：「太子妃娘娘，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你如今懷著皇孫，要是有什麼不對勁，就趕緊請太醫來診治。可別再大吼大叫的，讓人聽見了不好。至於宋安然，就隨咱家走一趟吧。」

    「請問劉公公，陛下為什麼要召見宋安然？」太子妃段氏顧不得會不會得罪劉福，急切的問道。

    劉福瞥了眼太子妃段氏，笑了起來，「太子妃娘娘很關心宋安然啊。」

    「畢竟是本宮派人將她帶進宮裡，本宮理應關心她。」

    劉福笑道：「既然太子妃娘娘問起，那咱家也不瞞你。原本是貴妃娘娘想要見宋安然。哪知陛下剛好去了景仁宮，得知貴妃娘娘的打算，就說順便也見見宋安然。」

    原來如此。

    太子妃段氏又問道：「不知貴妃娘娘為什麼想見宋安然？本宮不記得宋家和鄭家有來往。」

    「這個問題嘛，咱家就不知道了。要是娘娘的肚子沒問題，不如就隨咱家一起去景仁宮，娘娘可以親自問貴妃娘娘。」

    太子妃段氏訕訕然一笑，「算了！貴妃娘娘想見誰，本宮可沒資格過問。」

    劉福笑道：「娘娘知道就好。如果娘娘沒別的問題，咱家就將宋安然帶走了。」

    太子妃段氏說道：「沒問題了。公公請將宋安然帶走吧。」

    「多謝娘娘寬宏！」宋安然先對太子妃段氏躬身道謝，這才跟著劉福離開。

    太子妃段氏死死的攥著拳頭，面目平靜地目送宋安然離開。

    至於楊寶珠，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宋安然跟在劉福的身後，她的視線則一直落在劉小七的身上。

    劉小七弓著腰，亦步亦趨地跟在劉福身後。對於宋安然的目光，他假裝無知無覺。既沒有多看宋安然一樣，也沒吭過一聲。自始至終，都將宋安然當做了陌生人。

    宋安然心頭滋味難辨。劉小七淪落到如今地步，究竟是天意還是**？

    一路步行，終於來到景仁宮。

    宮內偏殿，言笑晏晏。在門口就聽見了裡面傳來女人咯咯咯地笑聲，笑聲清脆，帶著爽朗勁，又帶著點撒嬌，一點小心思，一點點曖昧。就像是一隻溫柔的手，在撩撥著男人的心。

    光是一個笑聲，就讓宋安然聽出這麼多內容，可見裡面的女子，功力是何等深厚。

    不用去猜，宋安然已經判斷出，擁有這樣內涵笑聲的人，一定就是鄭貴妃。也只有鄭貴妃這種在宮裡沉浮了數十年，修煉成精的人物，才能用一個笑聲，表達出這麼多的意思。

    經過通報，宋安然進入偏殿。

    知道鄭貴妃修煉成精，又知道永和帝在偏殿內，所以宋安然沒敢亂看。

    只是在進門的時候，快速的掃了眼。就看見鄭貴妃半邊身子都依偎在永和帝的身上。而永和帝的身後，站著兩個熟悉的人，一個是顏宓，一個是秦裴。

    真是見鬼了，怎麼什麼地方都能碰到這兩人。

    秦裴穿著侍衛服裝，腰佩利劍，威風凜凜。顏宓身穿寬袍大袖，一副放蕩不羈的狂生形象。

    宋安然隱約感覺到，鄭貴妃想要見她，估計是顏宓在暗中幫忙。顏宓知道她被困在東宮，所以利用顏家和鄭家是表親的關係，說服鄭貴妃幫忙。

    至於永和帝突然來到景仁宮，估計就是秦裴的功勞。

    只是沒想到這兩人會撞在一起。

    宋安然想到有人費心費力的幫她，心頭就湧出一股暖意。

    秦裴和顏宓，縱然有千般不好，可他們都在用心幫她。單憑這一點，宋安然心中充滿了感動。

    她甚至在想，如果非要選一個人嫁出去的話，或許她可以考慮在秦裴和顏宓二人中選擇一個。就是不知道這兩人願不願意娶她。要是不願意，她就成了自作多情。

    劉福上前，躬身說道：「啟稟陛下，貴妃娘娘，宋安然帶到。」

    鄭貴妃還在和永和帝講悄悄話，鄭貴妃咯咯咯地笑，永和帝則哈哈大笑。兩個人都徹底忽略了劉福，以及劉福身後的宋安然。

    至於秦裴和顏宓二人，都是一副目不斜視，嚴肅刻板的模樣。

    宋安然低眉順眼的，目不斜視。可以說這是宋安然兩輩子以來，最老實的一次，而且是真老實不是裝老實。

    誰讓永和帝手握生殺大權。永和帝說要殺誰，那真的是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都沒有。

    鄭貴妃一邊和永和帝咬耳朵，一邊留意著宋安然反應。見宋安然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頓時覺著無趣的緊。

    宋安然卻趁機偷偷瞄了一眼鄭貴妃和永和帝。

    鄭貴妃保養得宜，容貌明艷靚麗，氣質也好。只是看不出真實的年齡。不過五皇子殿下都已經二十出頭的人，很明顯鄭貴妃的年齡已經不小了。

    永和帝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膚色黝黑，身體強壯，蓄著鬍鬚的壯實漢子。

    這樣一看，太子殿下和永和帝真的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太子殿下典型的書生氣質，永和帝典型的武將氣質。

    父子二人，南轅北撤。要是能湊在一起，和和睦睦地相處，那才是見鬼了。

    宋安然一邊留意著偏殿中的動靜，一邊胡思亂想，做出各種猜測。

    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某個方面像自己，尤其是在引以為傲的方面。

    宋安然偷偷的想，永和帝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武力和眼光吧。可惜太子殿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完全沒有武力可言。至於眼光，宋安然暫時還沒看出太子殿下的眼光好不好。

    不過單是武力值這一點，就足夠讓永和帝失望了。

    當年永和帝一方面迫於壓力，同時也是想穩定人心，另一方面則是尊重原配皇后大周氏的意見，才立了嫡長子做太子。

    多年過去，太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立場，他的缺點被人逐漸放大，優點則被大部分人忽略。時日一長，就算父子一開始沒矛盾，最終也會變得矛盾重重。

    到了如今，父子之間已經快要接近冰點。

    這期間，如果沒有一個人出面調和父子兩人的感情，那麼父子二人的結果簡直不敢想像。

    原本皇后娘娘大周氏是最合適的人選。只要她還活著一天，永和帝肯定會尊重大周氏的意見，對太子多有包容。太子也會得到最有力的支持。有了皇后做父子二人之間的調和劑，皇位應該沒韓王什麼事，那個位置註定是太子殿下的。

    只可惜皇后娘娘大周氏命不長，早早的過世。

    她一過世，太子的處境急轉直下，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太子殿下被韓王壓得喘不過氣來，宋安然想像不出，太子殿下要用什麼招數才能反敗為勝。

    正在宋安然胡思亂想的時候，鄭貴妃已經和永和帝結束了悄悄話時間。

    鄭貴妃端坐在椅子上，聲音清脆，態度高高在上，「宋安然人在哪裡？」

    聽到自己的名字，宋安然猛地回過神來。上前一步，說道：「臣女拜見陛下，拜見貴妃娘娘！陛下萬歲萬萬歲，娘娘福壽安康！」

    「免禮！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鄭貴妃面上帶著一抹笑容。

    永和帝則板著臉，一語不發。

    宋安然緩緩抬頭，目不斜視，顯得極為恭敬。

    鄭貴妃點點頭，說道：「是個可人兒。本宮聽說，東宮打算向宋家提親，是有這回事吧。」

    「回稟娘娘，的確有這回事。」宋安然恭敬地說道。

    鄭貴妃點點頭，「本宮聽說，你似乎不太樂意？」

    「臣女不敢欺瞞娘娘，今天進宮之前，臣女還不知道東宮有意聘娶臣女。因為家父在此之前，並沒有對臣女透露一個字。等到了東宮，見到了楊姑娘，臣女才知道這件事情。臣女在沒有任何準備下，猛地聽到這個消息，的確是愣住了。」

    「這樣啊！」鄭貴妃其實沒興趣關心宋家和東宮的婚事。反正太子殿下和韓王怎麼斗，都斗不到她的頭上。

    她只要伺候好永和帝，為自己的兒子謀求一個富庶的封地和親王爵位，她就心滿意足了。等到永和帝過世，她就跟著兒子去封地做太后去。到時候整個王府由她一個人說了算，可比在宮裡面愜意多了。

    她派人將宋安然請到景仁宮，也是因為顏宓懇求她。否則她才不會管宋安然的死活。

    不過鄭貴妃也沒急著打發宋安然。她先徵求永和帝的意見，「陛下要和宋姑娘說話嗎？」

    永和帝猛地睜開原本微微眯起來的眼睛，目光銳利，直接朝宋安然看過來。

    宋安然渾身一個激靈，感覺好像置身千軍萬馬之中，有一萬隻箭對準了她，讓她感覺毛骨悚然。

    好強的氣勢，好強的殺意。

    宋安然流露出恰當的惶恐模樣，渾身哆嗦起來，像是站不穩，下一刻就會倒在地上。

    偏殿內安靜極了，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

    宋安然也在心裡頭警告自己，絕對不能亂來。關係到生死前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永和帝突然出聲，他的聲音很渾厚，嗓音也很大，同時又讓人覺著極有氣勢。背過身光聽聲音都能讓人感受到，說話的人一定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漢。

    「朕聽聞你對太子妃說了這麼一句話，宋大人是朕的臣子，不是太子的臣子。」

    消息傳得好快，這宮裡就沒有真正的秘密。而且也印證了一個事實，太子妃身邊果然有永和帝派出的耳目。

    可就算太子和太子妃知道身邊有永和帝的耳目，他們也無可奈何。因為他們根本不敢拔掉永和帝的耳目。

    永和帝只需眼一瞪，問一句：拔掉朕的耳目，是想陰謀造反嗎？

    就能讓太子殿下兩股戰戰，東宮上下驚恐難安。

    宋安然躬身回答：「啟稟陛下，臣女是有說過這句話。」

    「為什麼說這句話？」

    宋安然瞬間的愣神，她在猶豫該怎麼回答才能取悅永和帝。很顯然永和帝問這句話是有深意的。

    宋安然斟酌著說道：「回稟陛下，因為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宋大人和宋家上下，只效忠陛下一人。其他人就算高貴如太子，也不能隨意差遣陛下的臣子。」

    永和帝笑了，顯然他很滿意宋安然的回答。

    不過轉眼，永和帝的臉色又陰沉下來，「宋大人在早朝上替太子張目，這事又怎麼說？」

    果然所有的上位者都有一個好記性，而且都很記仇。明明已經對宋子期表達了滿意，也誇獎了宋子期辦差用心，還許諾會給宋子期升官，怎麼一轉眼又提起之前的事情。

    宋安然心頭突突突的亂跳，這個問題要是回答不好，那真是要命的節奏。

    宋安然很緊張，緊張到手心冒汗。不過她面上還算平靜。

    她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說道：「回稟陛下，宋大人只是在盡臣子本分。太子是君，宋大人是臣。太子犯錯，陛下責罰，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宋大人幫太子說話，就好比是在幫犯錯的同僚說情一樣，只是在盡一個臣子的本分。否則，就會顯得太冷血太無情。

    而且那個時候宋大人剛剛升任左副都御使，作為一個剛剛站在朝堂上的新人，宋大人急於表現自己，做事就難免會急切一些。不過經過此事之後，宋大人顯然已經成熟穩重了許多，更加深刻的理解了陛下的良苦用心。臣女相信，宋大人將來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