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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49:29 作者: 風漠漠
「他病了你知道嗎?」覃小沐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今天早上他發燒了。」
小顧一愣,然後淡定道,「哦,我們總經理病了一段時間了。」
「……什麼?!?!」覃小沐整個人都炸了,舉手就暴揍他,「這麼重要的事情沒見你提過半個字,整天說什麼曾小姐!你有毛病啊?!!你在他身邊都是幹什麼吃的!!」
「我我我,啊啊啊啊----」
☆、關於喬以希
喬以希病了,覃小沐告訴他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飛上枝頭變鳳凰時他就病了,他努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努力地讓自己走進父親的病房時,那雙虛軟的腿可以邁得有力一點。
他記得的,就是同一時間對不對?
她離開的時候,父親那麼反常,他滿世界瘋一樣地找她,而父親,也滿世界瘋一樣地追捕他,他回來後,父親什麼也沒說,只臉色青白地關了他三天,那時候的他別說三天,簡直一秒也待不下去,最後以死相逼父親才把他放了。
他記得那天的父親,絕望到了深處,已不是可憐可以形容。
他推開門,父親正戴著眼鏡半躺在病床上看報,也許有什麼好消息吧,他微微噘著嘴翹著下巴,嘴角里細細深深的皺紋仿佛都帶著愉悅。
「你來了。」父親看見他更高興,摘了眼鏡隨手放到枕邊,報紙被他摺疊著置於膝上,「坐。」父親笑著拍拍床邊。
他覺得自己的手都在抖,腦海里儘是她說的那句把父親從樓梯上推下去,她真的那麼做了嗎?情感里他根本不能相信,可如果不是,她為什麼要撒謊?他總會求證,所以她沒有理由撒謊不是嗎?
他沒有坐,「爸,我有話問你。」
父親微笑地望著他。
他覺得自己緊張到了極點,他緊緊地看著父親,父親任何一個表情對他來說,都至關重要,因為,他沒有心理準備,他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去承受父親的回答。
他說:「爸,覃小沐七年前對你做了什麼?」
父親一愣,好像那樣的一個名字很陌生,好像,一切都是遙遠的記憶,過了一會兒,父親才笑了一下,「哦,那個孩子啊,怎麼?你還在找她?」
父親的回答使他暴躁起來,「她把你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因為你識破了她,所以她把你推下去了!爸,是不是這樣?!」
「她不是故意的。」父親緩緩地說。
他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地痛了起來,先是撕開了一道口子,然後,一種無形的力量把這道口子以雷霆萬鈞之勢蠻力地撕開,猶如萬箭穿心,痛不欲生。
原來,他以為的愛情,不過是一場利用!原來,他所付出的一切,根本毫無價值!
忽然之間,一切天旋地轉,父親眼疾手快下床扶住了他。
「以希!你這是做什麼?!」父親急道,「我已經告訴你,她不是故意的!」
他努力地深呼吸,努力地克制自己,他知道父親的肩膀已經扛不住他,他不想在父親面前表露任何的無助,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
他終於顫抖著說:「爸!我是個笨蛋!」
父親老淚縱橫,「你小子!我已經歷過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再愛那個女孩也不能把自己逼出事!你哥沒了,你再出事我怎麼辦……」
是嗎?哥不在了,自從哥不在,父親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放棄夢想,只為了父親,他以為他的生命從此灰暗寂冷時,一個天使般的女孩從天而降,他以為他的生命從此絢爛,然而不過是可笑的痴妄一場……
他木然地走進夜色里,夜很深,很冷,有男人坐在路邊的石階上沉重地垂著頭抽菸,有女人拿著手機站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中間嚎啕大哭,有落寞的流浪貓抖著瘦弱的身子躲進細小的fèng隙里。
很久以前父親說過,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苦痛,只是,每個人的程度都不一樣,他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程度。
他鮮少喝酒,即便是七年前,他也沒有如此自暴自棄過,他覺得,借酒消愁不過是懦夫所為,然而這次,他卻狠狠把自己灌醉,哪怕狼狽,哪怕可笑……因為,他找不到讓自己呼吸的理由。
他醉了三天,然後,暈倒在房間裡,起初只覺得頭疼,噁心,翻江倒海地吐了幾回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本以為是宿醉,但是診斷結果很快出來,腦瘤,治癒的希望只有百分之十五,曾之雯哭得死去活來,莫文浩呆呆地坐在牆角,他只是冷靜地封鎖著一切消息,為了把父親瞞住。
在醫院的日子苦不堪言,靜謐而凝重的氛圍一度令他窒息,他遛出了醫院,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他沒想過會遇見她,可他真的遇見了她,他在咖啡廳里靠窗而坐,她只是路過,因為下雨,她從路的對面跑過來,躲在店外的屋檐下,雨水打濕她的頭髮,她的肩膀,她的鞋子上沾了些泥水,她拍著肩膀上的雨水,抬著頭望天空,睫毛好像雨里低飛的蝶翅……
那一刻,他忽然發現,他的心裡竟然沒有恨,只有無盡的思念。
原來,他埋葬的不是他的愛情,而是他自己,或者說,他早就沒有了自己。
他想,如果他的生命只有一天,那麼,哪怕只是這一天,他都願意和她在一起。
可她看不見他。
儘管他就在她身後一米不到的地方。
他伸手摸著玻璃窗,冰冷的觸感不是她的溫暖……
那就是咫尺天涯嗎?
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
是吧……咫尺天涯。
他深深愛過,卻從此天涯……
他的心很痛。
無法抓住,無法放手,他連那百分之十五的希望都想放棄……
她接了一個電話,匆忙淋著雨走了,他遠遠地看著她消失在人群里,原來,她的世界,突然就離他那麼遠,那麼遠……
他頭疼欲裂。
出院的那天,他又一次見到她,其實,從那之後他能見到她的機會很多,很多次,好像心有靈犀,好像只要他想見她,她就會出現,只是,她似乎總是匆忙,懷裡永遠抱著一大摞的資料,像只小兔一樣奔跑在各種風景里。
好幾次,他想牽起她的手,好幾次,他想就這樣把她擁進懷裡,可是,她根本看不見他,永遠看不見他,好像,他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好像突然之間,她就把他當成陌路人。
小顧依然是他的司機,他知道小顧和她有聯繫,他喜歡聽小顧說起她,喜歡聽小顧勸他,小顧說:「總經理,沐姐是很喜歡你的,你別聽她一面之詞,她對於曾小姐的事情很是介意,因為心裡介意,所以說的話才不可信,女人吃醋起來很可怕的。」
他大多時候只是沉默,有時,他會嗯一聲,而有時,他會發現自己在笑。
他終於可以冷靜地問起父親,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