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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41:09 作者: 也顧偕
    恨得行之若牙痒痒。

    「沒什麼看的,我們走吧,呆會兒陳嬸該回來了。」行之若拍著墊子坐了起來,走到電視機前準備把錄影帶去出來,手還沒觸上去……

    突然間,電視裡足球場上那喧譁停止了,只剩下一陣噪雜的聲響。螢屏上沒了圖像只有雪花點

    奇怪了……

    一片雪花點之後,影像有些晃動,

    一個嬌美柔和的聲音從電視機里傳出來,「老公,來笑一個。」

    屏幕里播的再也不是足球賽了,不過看得出像是在錄生活片斷,一個英俊的男子拿著報紙,淺嘗一口咖啡,抬眼望著鏡頭,「你又胡鬧。」卻最終是笑了。

    「老公,你笑起來就是好看,以後我們的兒子一定比你更帥。」

    鏡頭有些轉換,突然映出一個年輕漂亮女子的臉,「來,我們現在去看看一對寶貝們在做什麼,媽媽來拍你們咯。」

    蒼翠的松樹,搖晃不停地鞦韆,綠油油的糙坪……最後定格在糙坪上兩個抱在一團小傢伙們身上。

    咦……

    這地方不就是城堡後花園那塊早已被廢棄的糙坪麼。

    行之若緊緊盯著屏幕,心怦怦直跳。

    這,

    這是媽媽拍的麼?

    糙坪上一個小女娃兒大概只有兩三歲左右,懷裡抱著一隻雪白幼小的貓,她身後站著一個小男生大約九、十歲,他靜靜的望著她,蹲下身子將她連帶懷裡的小貓一起摟在懷裡。小女娃兒似乎逗貓耍得正開心,絲毫不理他,一個勁兒的摸著小幼貓的雪白的毛和小爪子。

    小男生抿著嘴像是在生氣,扳著她的臉讓她看他。

    他沒輕沒重地樓得是這麼的緊,以致小女娃兒憤怒了,張牙舞爪的。

    鏡頭外一個嬌美的聲音像是笑得很甜,「哥哥和妹妹感情很好對不對,希望他們一直這樣。」

    畫面轉換了,拍攝向樹上的鳥巢。

    突然,一陣慘絕人寰的貓叫。

    一個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

    「之若,怎麼了?」焦急的女聲。

    鏡頭一陣晃動,四周的景物徒然變換回到了糙坪,綠油油的糙坪上斑斑血跡,幼小的貓四肢癱在地上,止不住地抖,雪白的皮毛上血色模糊。

    小女娃兒像是嚇壞了,任由男孩死死摟抱著她,回了神了,小傢伙伸著胖乎乎的手一個勁兒的打著死哭嚎著要去抱可憐的快要死了的幼貓,僕人們紛紛跑了過來,小女娃沒料沒站穩,或許是被男孩一推,反正是太快人太多了看不清,小傢伙狠狠地跌在地上,額頭磕在地上,抬起頭來,一張帶血的臉若然欲泣。

    小男孩一臉冷冷的站在貓的面前,錚亮的小皮靴上還有一絲血跡,他神情緊張的望著受傷的小女娃兒,僕人們奔了過來安撫著小女娃兒,男孩生氣了,揮趕著死死摟著小傢伙。

    畫面一陣晃動,鏡頭像是跌落了,周圍都是紛亂的腳步和吵雜聲。

    一個柔弱的聲音顫抖的響起,「之天,你這是在做什麼……啞伯,快叫醫生!」

    聲音戛然而止,熒幕上一陣雪花點,一切歸於平靜。

    行之若渾身軟,癱在沙發上,失神的望著毫無畫面的電視機發呆,思緒很亂,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額頭上那淺淡的疤痕。

    抬起的手突然被握住了,她恍神的對上白洛兮欲言又止的唇,看他一張一合得似乎在說什麼,可什麼也聽不進去。

    頭脹得很疼,那種撕心裂肺像是要炸開般的疼。

    這麼痛……

    這些本該記住的,為何自己什麼也不印象。

    不該這樣的,是誰將它們全部抹去。

    行之若將頭埋在膝蓋上,渾身止不住地抖。

    「你哥哥他對你……」白洛兮揪緊她的手,關切地望著她,「之若要不你搬來和我一起住。」

    行之若猛地一抬頭,傻傻的望著他。

    白洛兮眼神飄忽,吶吶地說,「我沒別的意思,你和你哥這樣住下去,我很擔心。」

    哥……

    對了,不能讓白洛兮再呆在這兒。

    行之天雖說要晚點回來,但保不准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在這城堡里。

    「你……先回去吧,」行之若猛地起身,將他握緊她的手輕輕扳開,聲音很輕,「晚了,我哥就要來了。」

    不能讓他知道,自己進了這間房,

    更不能讓他知道,她還帶著一個男子進了這間被塵封的房子。

    白洛兮任由她怎麼用力,就是不鬆手,他傾身倏然抱著行之若,那麼的緊……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有什麼情愫在流淌,有點憂傷卻又那麼堅定,「你們不是親兄妹對不對,他怎麼能這麼對你……我一直就覺得奇怪,你還要跟他這麼住下去麼……」

    是啊,

    不是親兄妹,說不準我就是被撿的,是他從小的玩具。

    行之若嘲笑,輕輕將白洛兮推出去,將門合上,「就算是為了我,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砰的一聲,

    門將他那如月華般傾瀉的憂傷目光遮在了門外。

    聽了許久的動靜,

    他遲疑了片刻,但最終還是走了。

    行之若無助的靠在門上,緩緩癱在地上,無力地環顧著四周。

    雪白的牆,冰冷的觸感,暗沉的房間,閃爍不停的熒幕……這一切就像是令人窒息的籠子,而她終究是要逃離的,只是不是現在……她不能害了白洛兮,行之天的勢力足以讓白洛兮一日間什麼也失去,一切的從長計議。

    她費力地起身,關掉電視機,拿出錄像帶。

    這個黑匣子……也不知道是白洛兮從哪兒尋出來,乾脆胡亂塞進一個角落裡算了。

    或許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腦子有些承受不住,行之若跪在地上,將手探進檀木櫃後面,原本打算將錄相帶塞進櫃底的,卻沒料頭一陣暈眩,好容易抓穩了……平復了一陣子,心裡恢復清明,卻愕然發現自己手上似乎抓的不是檀木櫃,而是柜子後面的一個木架子。

    摸上去……

    倒像是一個畫框。

    使出吃奶的力氣,努力把它拖出來。

    -- --||

    果真,是一幅畫。

    畫中的一個女子坐在貴妃椅上摟著嬰兒笑得幸福,身旁倚著椅子的男人英俊迷人,他疼愛的注視著小傢伙,為人父的驕傲不言而喻。油畫的一角站著一個小男生,他神情稚嫩,不過相貌卻是萬惡的行之天無疑,啐一口先!

    好容易平復了心情。

    行之若恍神的望望雪白的牆,在低頭望望這幅畫……

    怪不得,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原來畫被塞進檀木櫃後面去了。

    咦……

    奇了,怎麼會對這間房的布局這麼熟悉,明明是第一次進來的。

    莫非,以前在這兒住過?

    行之若覺得一陣心慌,腦子像是要炸開一般,她捂著頭,哼哼著。眼神卻不留意地望向油畫,突然間被吸引住了,不覺神色也平靜了下來。

    這是從未謀面的爸爸……和媽媽……

    畫得很像,和熒幕上的一樣,很恩愛的一對年輕夫婦,男的英俊,女的美麗溫柔。

    她忍不住,輕輕摸著畫,動作溫柔,像是極珍貴它似的。

    爸……媽……你們,怎麼能就這麼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光留下我和哥哥……

    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

    行之若獨自坐著,緊緊抱著畫框,手摩挲著上面人物的輪廓,淚止不住地流,濺打在畫上……化開了……聲聲入耳。

    也不知過了多久,

    好不容易哭夠本了,她抹著臉上的淚,準備去擦畫上的……

    結果,觸上去的手卻停頓住了。

    她蹙眉,吸著鼻子,紅腫著眼死死盯著它。

    奇怪了……

    被淚水浸濕的畫上,似乎沒有以前那麼的平,摸上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薄薄的,到像是一張紙。

    不是吧,

    老天,今天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你還來……

    忍不住摸摸,

    這是什麼東西啊。

    --

    [卷三]ACT14[一]

    油畫浸了水後,畫面上軟軟的,但也沒退色,摸上去不像是摸在板子上那麼硬,也沒有紙張那麼脆弱,這人物和色彩倒像是直接畫在了一層膠質般的東西上面一般。

    行之若尋思著,四處望著。

    桌上擺著的水果刀,布滿了灰塵,髒兮兮的。

    她吹了吹灰,猶豫著,咬牙便一刀劃了下去,沿著畫框的邊緣,被塗得五顏六色的皮膠狀的東西裂開了,翻了個口子……露出了一張摺疊的白紙。

    抖開……

    像是女人的筆跡,很秀氣但堅韌。

    父親:

    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與秦霖已經收拾東西離開了城堡。

    這都是我們的錯,

    當初秦霖不願繼承您的家業,您培養之天我們也不反對,甚至有些慶幸,這孩子領悟力強而且聰明極了,又十分孝順一定能將行氏發展到您所希望的樣子。

    可是,您卻不能將這兩個孩子因您的意願而湊在一起。

    之若,之天都還小。

    小孩子不懂事,還分不清情愛,您卻一味的教導之天,告訴他,之若是他的。誰也不能搶,誰也不能奪,只有自己變強才能守住妹妹,才能娶她。

    父親,之若還小,還只三歲啊。

    父親,秦霖好容易脫離了您的管轄與束縛,

    您也要之天再走上他曾經的道路麼……

    再這麼下去,會毀了之天的。

    您也看到了,小小年紀,他已經有了不符合年齡的可怕,對於這個唯一的妹妹……他的性子甚至有些扭曲了……

    父親,我與秦霖商議不能讓事情變得更遭,我們決定帶走之若,過平靜的生活。

    請多保重,

    祝身體安康!

    安繆

    最後的字跡有些模糊,紙張也像是被撫摸了很多遍,斑斑淚跡將鋼筆字也化開了,可見像是被後人展開看了許多遍一般。

    行之若認真地盯著,手也不自覺地摸了上去。

    這是被封存在油畫裡的信……

    莫不是被爺爺塞進去的,永遠保存在親人的畫像里,留以紀念……或是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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