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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36:19 作者: 走肖王於
李子和我也跟原來不一樣了。如果我把那天晚上李子親我只當成一個錯覺,就不會有現在這一檔子煩心事兒了吧?我就還可以和李子只是單純的兄弟了吧?
但是,已經回不去了。
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教室里的氣氛空前緊張,各個兒的都埋頭趴在卷子堆里書堆里。
我這天中午拼死拼活寫完了英語老師布置的作業,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就睡著了。睡著前最後一個念頭是:完了,姿勢不對,脖子要廢……可我來不及調整,下一秒就不省人事了。
然而當我終於被上課鈴吵醒的時候,我發現臉的觸感不對,軟乎乎的,還濕乎乎的。
我迷迷瞪瞪抬頭一看,我正枕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外套,上面還印著一灘口水。再仔細一看,這件外套眼熟得很啊,這不是李子儲物櫃裡的那件兒嘛!
天吶!我竟然把口水流到李子衣服上了!我一個激動,抓著衣服站起來就開始抖。抖到一半,感覺不太對,周圍有點兒安靜過頭了,除了我抖衣服的聲音,就沒聲兒了。我正準備環顧四周觀察一下情況,突然耳朵邊一聲炸雷。
「肖凡!」我被嚇得一哆嗦,衣服掉在地上,「你衣服上有跳蚤嗎?!抖啥抖!坐下!」直到我抬頭看見英語老師那張怒氣值max的臉,腦子裡才一激靈明白過來這是在上課。這一驚嚇,我反射性就朝下坐,不料屁股沒對準焦,坐到了地上的,李子的衣服上。
等我規規矩矩得收拾好,撿起衣服的時候,原來乾乾淨淨的衣服已經皺了吧唧灰頭土臉兒了。
晚上和李子一塊兒回寢,我跟他說:「李子你那衣服我洗一下再給你啊。」
李子沒吭聲兒只管往前走。
「李子?」
我又叫了一聲,他才扭過頭來。
「啊?咋了?」
「我說你那衣服啊,我給你洗洗。」
李子又沒吭聲,我心說李子想啥呢這麼出神兒。
「李子?你聽著沒?」
「聽著了。」
「那你咋不吭氣兒?」
「啊,忘了,我剛才正在想你拿著個搓衣板兒洗衣服是啥樣子呢。平常你衣服不都是拿回家洗?」
「睡都睡不夠,哪兒還有空洗衣服。」
「那就有空給我洗了?」
「這不是我給你弄髒了嘛!」
李子沒再接話,一臉促狹得瞄了我一眼。那眼神兒帶點不明的笑意,像他額頭前面長長了的劉海兒一樣,軟軟地掃過我的心尖尖兒,讓我步子都頓了一下。
「李子……」
「嗯?」
「你能不能,別再那樣兒……對我笑了……」
我壓著嗓子,含糊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話,聽到自己的話瞬間消失在風裡,我心下鬆口氣兒。
可李子還是聽到了,他略微頓了頓,回答道:「好。」
然後他停下來,轉過身,輕輕地,用嘴唇貼上了我的額頭。
溫軟的,和他的眼神兒一樣,刻在了我心上。
刻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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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斂了表情的李子,同時也拉開了我們倆之間的距離,見面點頭而過,課下不再寒暄,轉眼間,我也成了其他人中的一個。
我還是改不掉看著李子發呆這個毛病,但是李子再也沒有突然回過頭。我就不明白了,李子咋能說冷淡就冷淡了呢?好歹也是十幾年的兄弟,就算談不成戀愛還可以做朋友嘛!
雖然是我說讓他別對我笑的……但是他那麼聰明聽不出來這是違心話嘛!
我盯著李子的背影,麻木地戳著卷子上一個又一個黑黑的英文字母。一直以來李子是我的目標,小時候想跟李子一起玩,現在想跟李子一樣優秀,以後想跟李子一起工作……那李子的目標是啥?他特別想要的東西是啥?
突然心裡特不是味兒,不甘心,我這樣兒心心念念的全是李子,他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會讓我琢磨半天,那,李子呢?他也這樣在意過我嗎?
我又戳破了一張英語卷子,浪費了一節自習,啥都看不進去,腦子裡全是李子,我乾脆翻過卷子寫了一行字兒:這周返里來我家吃飯唄。然後傳給了李子。
李子很快傳了回來:這周我得去我媽那兒,去不了。
我撇撇嘴,這是徹底不想見我了。被這麼幹脆地拒絕了,我也沒啥特別的感覺,就是胸口裡面有塊地兒,酸酸的。
周末回家應付完作業,躺在床上沒事兒干,我撥拉著手機通訊錄,發現竟然沒有能出去一塊兒玩的。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我的社交圈兒就是李子啊,就只有李子啊。
我在床上翻了幾下,嘆了口氣兒,得了,我還是重操舊業去網吧打打遊戲吧。
結果還沒到網吧,就遇上熟人了。
「喲!肖兒啊,又見著了,咱可是挺有緣的!咋樣兒,今天還有事兒不?去喝一杯?」
我抬頭一看,可不就是那老大哥兒嘛。
「成啊!沒事兒沒事兒,閒得很!走走走,挺久沒見,今兒個讓我請您一回吧!」
「哈哈哈!好小子現在出息了啊?還要請哥?算了吧,哥還沒他媽混到那種操蛋地步兒!」老大哥兒說著一把攬住我的脖子,「走,哥帶你去個新地方,保證玩得開心!」說完了還擠了兩下眼睛,這就有點嚇人了。
我自暴自棄地跟著一群人來到一家地下酒吧,裝修挺豪華,場子也大,老大哥兒直接走進一個卡座,一看就是常客。
點完酒,那老大哥兒倒滿上兩杯,遞給我一杯。
「上次松子那事兒,我聽說了。是我對不住你啊,我已經把那小崽子收拾棱正了,也算是給你撒撒氣兒,你可別記恨我!」
「喲,哥您說的哪兒的話?哥是啥人我能不知道?下面人的小心思咋都怪不到哥身上,再說他也沒把我們咋地。」
「干!你小子丫的就是對我胃口!哈哈哈!」
我一口乾完了酒,喉嚨肚子嘴裡都是火辣辣的,心裡卻覺得這酒難喝,苦得很,澀得很。
「誒,咋沒見你那白白淨淨的小兄弟,聽說上次打得還挺猛,人不可貌相啊。」
我憋出一個苦哈哈的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跟李子吵架了。」
「咳,那有啥?吵架多正常,越是親兄弟,越是打得凶。」
我搖搖頭,不知道咋解釋,只能又拿起酒瓶子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喝了個底兒朝天。
「誒喲肖兒,你這不是來借酒消愁來了吧!」
「唉,大哥,您不明白啊……原來吵架吵兩天兒也就算了,這回我拿不準他是個啥意思啊……」
「哎我說你咋也婆婆媽媽跟個小閨女兒似得了?有啥大不了的事兒倆人兒當面說起清楚,說不清楚干一架不就完了!」
我知道這個事兒跟別人說不清楚,也就點點頭不再說了。李子說得對,各有各的看法,人家不是你,不可能知道你在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