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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35:39 作者: 落拓天涯人
那是兩人差距頗大的男人,昏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大概的輪廓,三十來歲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以一種近乎保護的姿態將一名十來歲的少年抱在懷中,知道看清了老者的面貌,在長長舒了一口氣,緩緩鬆開了手臂。
「你們倒是算的準時。」沒有半點的驚訝,老者頭也不抬地輕聲說。
「還好吧,還得多虧墨簫長老的那兩個傳送符呢。」少年穩住身形,冰冷地回了一句。
老者微微挑眉,沒再說話,屋中,又恢復了平靜。
依舊是那座古樸莊重的神殿,重重的宮門虛掩,透過那一道道重疊的縫隙,隱約可見深處荒蕪的祭台。
「煉魔陣就在那裡面麼?」
藍調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伸出手意圖推開面前那扇宮門,明明只是隨意地虛掩著,卻怎麼也無法再移動分毫,藍調瞬間明了,是開門的方式不對,或者說,這門只對某些特定的人開放,不經意地望向站在身後的壬青,碧綠的眸色一黯,比如說……鳳凰谷的長老們。
修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局,也不怎麼在意,只是攥著藍調的衣袖輕輕一帶,便將猶自在宮門前鬱悶的少年攬入自己懷中。
仿佛全然沒有被這兩人過分親密的舉動驚嚇到,當然,也有可能是本身便不曾在乎過那些與自己無關的瑣事,壬青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去,隨意地咬破食指用鮮血在宮門上畫了幾個繁複而詭異的圖形,低聲念了一句什麼,伴隨著話音的落下,剛才在藍調用盡全力的推移下依舊紋絲不動的門竟然自行緩緩向內旋轉,那用鮮血刻畫的圖形仿佛在一瞬間活過來般,隱隱有懾人的光華在流轉,光華之下,是隱秘而輕微的魔力波動在空氣中層層盪開。
那扇宮門並沒有完全地敞開,只是將一條細小的縫隙擴大成了一道可容一人通過的大小。跟著壬青從門縫中通過,藍調眯著眼睛望著前方重重疊疊的一扇扇宮門,目光回落到壬青已經止好血的傷口,不禁懷疑,當把所有的宮門都用這種方式打開的時候,壬青會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幸而,事情並沒有朝著這個詭異的方向發展,後面的幾扇宮門只需要念一句咒文便打開了。
那座祭壇顯然已經荒廢許久了,殘留著些許暗黑色的不明物質,地面上堆積著厚厚的枯黃落葉,踩上去軟綿綿的,卻隱隱散發出淺淡的腐朽氣息,像是死去了有些時日的腐屍的氣息,不濃重,卻足夠陰森潮濕。
穿過了祭台是一扇帶著點點赤紅色鏽跡的鐵門,那種並不鮮艷明麗的色彩令藍調想到了乾涸許久的血液,莫名的便有一種不祥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鐵門的表面凹凸不平,像是被什麼硬物不斷地敲打造成的,儘管敗破如此,卻並沒有分毫的破損,至少,它還能完成它身為一扇門的職責。
壬青上前打開鎖,猛然推開鐵門,發出一種仿佛某種機械卡住了一般的聲響,小小的敗破的鐵門猛然裝上了圍牆,然後因為力的反彈而微微來回晃動,有一種搖搖欲墜的錯覺,間或夾雜著「嘎吱嘎吱」的刺耳的聲音,讓人脊背止不住地發寒。
一眼望去,目之所及是一片鮮艷的楓林,仿若肆意燃燒的火焰,片片紅葉飄落紛飛,那是火焰燃燒時四溢飛濺的火星,每一點都仿佛能灼燒人的眼眸,將地面砸出一個窟窿。
重重楓林間,有著一處不夠溫和卻也算不上湍急的山澗,那流淌在山澗中叮咚作響的流水並非平日裡常見的清澈透明,而是一種淡淡的血紅色。藍調不禁想,若是在那個他所熟悉的魔界,定然能與那片血紅色的天空交相輝映,如同身處於地獄的業火中,輕易將每一滴血液蒸發,將每一寸骨頭焚盡。
水下的石子沙礫清晰可見,只是染上了一份淺淺的紅,清澈依舊,透明不再。仿佛浸染了誰人的熾熱的鮮血,連帶著連這溪水也不再是觸手一片清涼,與人體的溫度相比雖談不上溫暖,但也絕不會刺骨。山澗的下端一直匯聚到一處深潭中,淺淺的紅色溪水也似乎因為數量的疊加而變得愈加幽深瑩潤,當潭面平靜無波時,就像是一塊血色的寶石般深沉美妙,孕育著難以言喻的魅惑。
「這裡是……」藍調不自禁掬起一捧溪水,然後張開五指,人水從指縫一縷縷流逝,那種柔順絲滑的觸覺仿佛上好的綢緞從掌上拂過,在細膩的肌膚上留下一串串晶瑩可人的淡紅色水珠。
「血池。」修輕聲回答,在藍調聽來,那聲音飄渺得近乎虛無,像是隨時都可以消弭於天地間一般,他接著說:「魔界唯一的一潭血池,也是煉魔陣所必須的環境。」
蹙著眉轉過身,藍調看到修俊美的面容上那一絲絲毫不掩飾的可以稱之為懷念的神色,不悅地抿著下唇,他不喜歡這樣的修,沉浸或者說是追憶著那一段段他所不存在的過往,讓他止不住地嫉妒。是的,嫉妒,屬於人類的劣根性,即使是在魔族人身上也依舊適用。
猛然閃身來到修的面前,金色的長髮在空氣中迅速划過,卻讓人看不清全貌,只能捕捉到那一條一閃而逝彎曲纏繞的金色線條,仿佛人間界的陽光剛剛從那裡走過,印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微微踮腳,漫天飄舞的紅葉間,四唇相觸,不帶任何情慾的色彩,甚至連香舌都尚未探出,卻莫名的有一種名為溫馨的氛圍在蔓延;仿佛是一幅靜止在天地間的畫面,金髮與銀絲纏繞糾結,在微風中彎曲成某個詭異的弧度,優雅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