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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0:34:17 作者: 君絕
「你閉嘴!」淺蓉的情緒本來就在崩潰的邊緣徘徊著,她掙扎著直起了上半身,惡狠狠地盯著靳珩北,一頭長髮雜亂無章地散在額前腦後,她艱難地喘著氣。
靳珩北的心裡有什麼顫動了一下,他竟然沒法直視淺蓉猩紅著的一雙眼。
他撇過頭,「淺蓉,你那是內疚,你怕我爸爸醒了之後就揭穿你的陰謀,你是在為自己贖罪。」
淺蓉搖了搖頭,眸色淒婉而悲切,她操起床頭柜上的菸灰缸就砸向了靳珩北,男人敏捷地側身,額角卻還是見了一絲紅。
他眸子都要瞪裂了,一拳砸到淺蓉的身側。
那一刻,她以為他會殺了她,可男人卻只是摔門而去。
淺蓉腦袋一陣陣地發暈,她含了口參片,打起精神,強撐著一口氣起來。她叫了車,回了還未出嫁以前的那個家。
淺蓉要用自己的方式送淺先誠最後一程。
老鄰居們都認出了她,指指點點,面色嫌惡。
甚至有兒時很是疼她的隔壁老奶奶都戳著她的脊梁骨,質問她怎麼能幹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自己在外面亂搞將爸爸活活氣死,又惦記遺產意圖謀害媽媽,淺蓉的行為簡直要惹得天怒人怨。
她正要上樓,忽然聽到身後有人驚恐地厲喝,「天台有人。」
淺蓉的身子在盛夏的陽光里抖得厲害,她按了按太陽穴,一陣陣的刺痛不斷地襲來,她被鄰居拉到樓下,然後揚起腦袋。
站在三十層天台邊緣的人竟然是她的媽媽。
她整個人都楞住了,巨大的恐慌籠罩在她的頭頂,她捂著胸口,眼淚一滴滴連續不斷地落了下來。
這一瞬間,她想起的都是兒時爸爸媽媽對自己悉心的照顧。
左手牽著爸爸,右手牽著媽媽,曾經的她也是擁有過全世界的啊!
淺蓉眨了眨眼睛,多麼想方才出現在視野中的只是自己的幻覺。
可…不是,那個站在三十層天台一心求死的人真的是生她養她的媽媽。
淺蓉跪在鄰居的面前,大哭著求他們看住媽媽,她要上去將媽媽拉下來。
就算要死,該死的那個應該是她啊,反正…她也快要死了。
淺蓉三年前替淺先誠擋了致命一擊,腦部受過重創。主治醫生江眠說那一擊留下了隱患,當年沒有查出來,現在已經惡化了。
她會慢慢地記不起很多東西,慢慢地喪失生活能力,直到大腦完全死亡的那一刻。
而那一刻到底有多遠,取決於她的心態。
她拜託了江眠替她瞞住病情,為的就是裝作若無其事,儘量樂觀面對,她想活得久一點,陪父母久一點,愛靳珩北久一點。
可現在,她真的疼得恨不得立馬就去死。
淺蓉悽厲地喊著媽媽,瘋狂地跑上了樓梯。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1號鍵就是打給靳珩北的,電話接通,她語氣急促,「珩北,救救我媽媽,媽媽在荷園小區的天台上,我怕…」
「淺蓉,怎麼又是你?以後不要再給珩北哥哥打電話了,他說了,聽到你的聲音就覺得噁心!」
淺蓉的手忽然變得很無力,手機滑落,她邊跑邊笑了。
等到她氣喘吁吁站在天台之上時,姜玉清對著她木然開口,「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你爸爸,你爸爸就是我的全世界。現在他走了,一個人在黃泉路上會孤單的,媽媽要下去陪他了。你以後…好自為之。」
「不…」
姜玉清張開雙臂跳了下去。
淺蓉趴在天台邊,眼睜睜看著母親急速墜落,她猛然咳嗽,咳出了一口的血。
她哭得完全停不下來,以為已經流盡的眼淚根本就沒有盡頭。
第8章 愛一個人也有罪
醫院裡,四處都是白,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充斥在淺蓉的鼻翼間。
她渾身發寒,冷得不停地顫抖,她盯著「手術中」三個發亮的大字,每過一秒,心似乎就在滾燙的油鍋里滾過一次。
「讓開,讓開,堵在門口乾什麼?病人大出血,危在旦夕,血庫快調血…」
淺蓉被撞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耳邊都是嗡嗡的轟鳴聲、急促的腳步聲。
護士的責難傷不到她,可「大出血」、「危在旦夕」幾個字卻化作利刃,一刀一刀地在她心口割。
她捂著胸口,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她餘光看到了靳珩北。
既然靳珩北最終還是派了救護車去荷園小區,那麼他應該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憐惜她的吧!
有這麼一點點就夠了。
淺蓉挪動著胳膊肘,朝著靳珩北的方向爬著過去,她抓住靳珩北的大腿,抬起腦袋,雙眸里都是淚,「珩北,怎麼辦?你幫幫我…媽媽不能出事,我已經沒有爸爸了,如果再沒有媽媽,我就沒有家了。」
男人低眉,眉狠狠地皺成了一座小山。
他的妻子說如果媽媽死了,她就沒有家了。
那他算什麼?
思及此,男人煩躁地踹開了淺蓉,單薄的女人像紙片似的撞到了牆上,跌落,咳出一口血。
淺蓉目光呆呆地,一瞬不移地望著靳珩北。
她愛了十年的男人怎麼會像踹一條死狗一樣把她踹開呢?
靳珩北看到她嘴角的那抹猩紅,心臟攸然收緊,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住了心臟,他總覺得有點沒來由的不爽。
男人鬆了松領帶,解開最上面的兩顆扣子,走到淺蓉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淺蓉,你知道痛了嗎?」
她扶著牆站了起來,木然地答,「痛!」
痛都她恨不得馬上去死。
「很好!」男人一拳砸向了白牆,淺蓉嚇得渾身一顫,那種痛從心臟蔓延開來,順著血液流到了四肢百骸,她又聽得男人繼續說,「知道痛就對了。當年,我比你痛十倍、百倍,如今…不過是讓你家破人亡你就受不了了?如果我再將小笙接回家呢?」
淺蓉眨了眨眼睛,「你就那麼愛白笙嗎?」
「愛。」他回答地極快,手心卻攥成了拳。
淺蓉吸了吸鼻子,卑微到了極點,她捂著發疼的腦袋,泣聲道:「那你能分一點點愛給我嗎?不需要太多,不需要太久…嗯,就一年,我想和你好好過一輪夏秋冬春,然後我成全你和白笙,好不好?」
她想她終歸是要死的,所以想用一年美好的回憶給她這十年痴戀一個成全。
就這一年,她想任性一點。
「呵,淺蓉,你還真是賤!你母親還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你就在這裡求愛?我告訴你,不可能!你害得我爸爸至今沒有醒,我怎麼會愛這個罪人?我勸你認清自己扮演的角色,你的餘生都要用來贖罪!」
「贖罪?靳珩北,我何罪之有啊!如果愛一個人有罪,那我有罪,我罪大惡極!」
她近乎泣血地悲鳴,引得靳珩北的心尖尖兒都顫了顫。
眼前的女人額上青筋都迸出了,雙頰的顴骨高高地立起,他記得她剛嫁給他的時候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