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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後，她輕舒了口氣，從箱子底端拿出幾個紙頁泛黃的硬殼筆記本，笑意浮上唇角。

    這些，都是周時憶每學期期中期末時費心幫她整理的錯題集，裡面一筆一划，刻印著周時憶的筆跡。

    「可讓我給找到了，差一點就把你們給丟掉了。」她彈了彈封面上的灰，又拿紙巾認真擦拭乾淨，將筆記本放回自己臥室。

    陳陳把筆記本擺在桌面上，又從學生時代老舊的筆袋裡翻出周時憶寫給她的那張道歉的小紙條，擺在一起照了張照片，發給周時憶。

    微信語氣嬌甜而不自知：【失憶，你看，你以前連跟我道歉都這麼高冷呢。】

    發完微信，她噠噠噠跑到門邊，彎腰將那一箱子書又拖了回來。

    她在後面推，多多在前面拱著小腦袋咬著箱子一角幫她一起拉。

    陳建國看見了，問：「不是說讓我拿下去捐掉嗎？怎麼又給搬回來了？」

    「不捐了。」陳陳笑嘻嘻說：「這些課本都不是最新版本了，捐了意義也不大，回頭還是直接捐新書吧。」

    她邊說，邊將紙箱子往自己臥室里拖。

    陳建國在她身後大喊：「不捐就放雜物間裡去。」

    「不，」陳陳弓著腰，回頭對陳建國皺了皺鼻子：「這可都是我高中時的美好回憶，我要放在臥室里，好好保存。」

    陳陳在柜子里騰出塊位置，將紙箱子裡的東西全掏出來，一股腦放了進去。等收拾好，周時憶剛好回復了微信。

    失憶：【你還留著？】

    陳陳唇角揚了揚，快速回覆：【當然啦，這些錯題本可都是你嘔心瀝血幫我整理的，怎麼能隨便丟掉？】

    等了片刻，周時憶又問：【高中時的東西，你都還留著？】

    陳陳：【當然了。】

    她雙腿晃動著坐在床尾，低頭一看，多多竟然咬著床單一角在瘋狂轉圈圈，忙丟開手機從多多的狗嘴裡搶回床單。

    再去看手機時，眼睛剛只瞄到一句「那你有沒有」，後面的字一個都沒來得及看見，消息已經被撤回。

    陳陳：【？撤回了什麼？】

    失憶：【沒什麼，打錯了。】

    陳陳指尖敲著屏幕忍不住狐疑，怎麼看都不像是打錯了，明明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你有沒有……有沒有什麼呢？

    她還想再問，周時憶又發來一條：【有點忙，晚上再聊。】

    她便只好作罷。

    再之後，她就徹底把這件事情忘到九霄雲外了。

    ******

    周五下午，陳陳沒有工作安排，決定去接周時憶下班。

    一覺睡到自然醒，等她出門時，剛好快到醫院的下班時間。

    陳陳打了車到二院，徑直到周時憶的辦公室去找他，前腳剛出電梯口，人還沒站定，就看到周時憶的一抹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此時醫院已經下班了，走廊里沒什麼人，她下意識向前跟了幾步，這才看到周時憶進了電梯不遠處的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門半開著，從她的角度剛好看到他面前還站著一個身量纖巧的女孩。

    腳底像粘上了瀝青柏油，陳陳霎時間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

    周時憶和那女孩就站在安全通道門邊，而她站在門外里，在他們視線的盲區里。

    兩人說話的聲音卻清晰可聞。

    「周醫生，這是我特意幫你煲的湯，你帶回去喝吧。」

    「不用了，謝謝。」

    「那你晚上有沒有別的安排，我請你吃飯。」

    「晚上要陪女朋友吃飯，不方便。」

    周時憶的聲音冷冷清清，沒什麼情緒，可女朋友三個字蹦到陳陳耳朵里，還是讓她忍不住雀躍地點了點腳尖，又低頭豎起耳朵。

    那女孩顯然是愈挫愈勇的類型，聽到周時憶說起女朋友輕笑了聲，嗓子膩得能掐出蜂蜜來：「周醫生，你別開玩笑了，我都來了三個月了，從來沒聽說你有女朋友。」

    沉默幾秒，周時憶的聲音再度傳來，壓著一絲不耐：「小王，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歡……」

    聲音驀的被打斷，那女孩的語氣變得急切，「我知道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可是，你如果不給我機會和你相處，又怎麼能知道我是哪種類型呢？周醫生，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們先從朋友做起可以嗎？」

    不給周時憶插話的機會，她一個人自顧自地表白著，聲音忽高忽低，斷斷續續。

    聽不下去了。

    陳陳腳尖無聊地在地板上畫著圈圈，眉頭漸漸蹙起來。

    之前她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自然也不會深想，今天恰巧撞上才後知後覺，這是失憶在醫院裡的日常嗎？

    被各路小野花表白獻殷勤訴衷腸……

    不行，不行，太有危機感了。這樣下去，她怎麼能放心。

    安全通道里，小野花說：「我知道你說你有女朋友只是一個藉口，你其實根本沒有女朋友的對不對？」

    尾音甜膩膩地上揚著，揣著嬌嗔和試探。

    對不對，對你二大爺個頭啊！

    陳陳覺得自己再偷聽牆角大概就要憋死了，她握了握拳頭，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般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