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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58:12 作者: 寂月皎皎
    他既有暗線在瑞都,我的處境,多半還是了解的,預作安排,並非不可能。

    他……還是當年那個醫者白衣,不曾放棄我,不曾拋棄我……

    他說的,竟然都真的!

    昊則早知我要來,親自在珍珠大糙原南方的戈壁迎侯。

    此時我的外傷已漸漸痊癒,只是雙眼依舊什麼也看不到。昊則粗粗的手指小心地觸了觸我額前結了疤的傷口,多半還將手在我眼前晃過,以試探我是否真的已經失明。

    我微笑道:「這個疤似乎大得很,是不是很難看?」

    昊則的聲音沒有原來的脆朗,沉得發悶:「不難看,棲情一直都很漂亮,只是不夠聰明。若是聰明些,就不會嫁給那個安亦辰。當日看到他把你身邊的人個個收攏得服服貼貼,我就猜到他居心不良。可恨我當時竟沒想到偷偷把你帶回黑赫來,讓你受了這樣的罪!」

    我也不知該說這少年是聰明還是幼稚了,只得苦笑。

    自此,我就在黑赫住下,依然呆在當年和母親住過的帳篷里,只是再沒有母親的相依相伴,而我也無法縱馬馳騁於原野之上,看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糙低見牛羊的糙原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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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安安說的幾句廢話:

    如果情愛的不是白衣,或者,後來情完全愛上了安,情會幸福,安也會幸福。

    而白衣,對我們來說,是個優秀的男子;對安安來說,則是可怕的敵人,即便因此而死,他大概都不會因此負疚。

    大家忘了嗎?安安與白衣的第一次交鋒,便是安落入白衣的算計,以安的全面失敗告終。

    他對情的傾心付出,換來的是情聯手白衣的算計。他落到了蕭采繹手中,如果不是情念舊情,險些死在蕭手裡。

    何況,白衣是政敵一方的人物。

    所以,安安不會考慮到白衣的感受,他只要考慮自己和情就可以了。

    他對情的付出,已經夠多,甚至在情沒有看到的地方,可能有我們所不能想像的辛苦和包容。

    從事業上來看,他的智謀是帝王必備的素質;

    從情感上來看,他的算計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反擊。

    他最大的失敗,是沒能最終完全嬴得情的心。

    但如果他沒有去算計的話,情無法成為他的王妃,無法有曾經的美好回憶,甚至,情日後可能會忘記,曾經有過一個男子,叫安亦辰,那樣傾心地愛過她。

    如果我是安亦辰,我不會為算計而後悔,只會為不能抓住機會而痛心。

    275.涅磐篇:第三十二章 未肯無情比斷弦(二)

    欽利可汗、雅情姐姐待我極好,甚至特地為我去西域找了名醫過來,為我醫治眼睛。可大部分大夫過來,不過診診脈,連藥方都不開就離去了。

    隨了天氣的日漸寒涼,我的小腹越發沉重,我知道復明的希望已越來越小。

    昊則並不死心,笑著和我道:「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名醫,西域那些所謂名醫更是笨蛋。等你生下寶寶來,我陪你去東洋找大夫去!」

    我安靜地笑了笑,寧謐回答:「不用了。有你們大家護著,我和孩子一定都會開開心心地過上一輩子,看不看得見東西,也沒什麼要緊。」

    昊則好久沒有說話,終於開口時,卻已帶了哭音:「棲情,你放心,我一定讓你眼睛好起來,讓你和以前一樣,愛說愛笑,愛罵人。」

    我以前很愛罵人麼?似乎只是比較喜歡欺負欺負這個比我小的小屁孩吧!可我如今牽到昊則的手時,已覺出他的手幾乎有我的兩倍大,幾乎輕易就將我的雙手包住。

    不知不覺,他已經長大成人,再不是跟在我後面亂跑亂叫的小小少年了。

    「昊則。」我嘆著氣,說道:「我不再愛說愛笑愛罵人,是因為我長大了,不是因為眼睛看不見。」

    「那我寧願我們都不要長大。」

    昊則拖著哭腔,像個孩子,卻不像是玩笑。

    搖了搖頭,我不再理會他,讓夕姑姑扶了我去彈琴。

    因為失明,我無法再看書寫字畫畫,唯一能消遣時間的,就是彈琴或吹簫。

    曲調中,已經再也奏不出屬於少女的明快鮮活,再輕快的曲子,也會沾惹上某種歷盡滄桑的蒼涼甚至荒涼。

    當滄海桑田走遍,我依舊是孤獨的一個,並沒有人能給我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張溫柔的笑臉,也沒有人能用足以魅惑我心的低沉嗓音,輕輕喚我一聲,棲情。

    在這樣紛紛擾擾的亂世,欲尋可棲情處,本只是母親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命中注定,她的一生,我的一生,都只能與最值得守侯的愛情,擦肩而過。

    素手撥清弦,自問綠鬢能供多少恨,未肯無情比斷弦。今年老去年,歲歲年華休。

    十月底,林翌派到中原打聽消息的探子回來,帶回了叫我們都很意外的消息。

    越、晉兩國已陷入戰火紛飛中,雙方數度於滄南、滄北大戰,生民流離,死傷無數。

    戰爭的挑起,居然是因為越太子宇文清的衝冠一怒為紅顏。據說,七月初時,平素不好女色的越太子納了一位自北晉投奔去的黃姓美姬,這美姬似曾在秦王安亦辰那裡受過委屈,越太子為此集結兵馬,陳兵於滄江之畔。

    北晉的二皇子秦王安亦辰得知,即請兵迎敵。雙方交鋒,一上陣就你死我活殺紅了眼,誰也不肯退讓半步,以滄江為線,時有進退,自此陷入了持久的拉鋸戰。

    七月初,宇文清看重的北晉美姬,與「皇」諧音的黃姓,無不在暗示著一種信息:宇文清新納美姬,是自秦王府逃離的皇甫氏女子。

    這種暗示,對於安亦辰的刺激只怕是致命的。他唯一可能的理解,就是那個借死遁身不知所蹤的皇甫棲情,最終投入了宇文清的懷抱。

    而我也終於知道了我在黑赫的日子為何能如此平靜。因為安亦辰再也不會將眼光投到黑赫了。即便他派出追蹤我們的官兵曾被攔截,在那樣的流言傳出以後,他也只會把這種攔截當成了故布的疑兵之計。

    他所有的悲傷和愧疚,都將在那種流言的刺激下,化為對敵宇文清的怒火。

    「宇文清正好在那時候納了北晉的姬妾?有這麼巧的事麼?」

    連夕姑姑若有所思地試探著問我。

    「我不知道。」

    我木訥地坐在帳篷邊,聽那飛鷹掠過,翅膀旋過的聲音帶了尖銳的忽哨聲;又有誰家牧羊歸來,馬蹄踩在秋末的青糙上,依舊是清郁的芳糙氣息,就如……宇文清那種天然清新的純淨氣息。

    「這個越太子,雖然傻了點,可比那個秦王待你好多了,也比我待你好。我真欣賞這個人的傻,有機會一定交個朋友。」昊則聽說後,如是評價著,居然是少有的欽佩。

    十一月初,天氣越發得冷意逼人了,因我衣物未曾帶出,夕姑姑一邊叫人另去採辦,一邊自己動手幫我做了一件斗篷。滑軟的緞面,狐狸皮的里子,很暖和,摸來很像當年我幫安亦辰做過的那件暗紫雪狐皮斗篷。

    「是天青色的,顏色很素,不過公主穿著很好看。」

    夕姑姑和我這樣說。

    好看不好看,像不像當年那件,似乎都沒什麼要緊。再隔一二十天,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黑赫醇厚的奶茶和新鮮的肉類,讓我比以前胖了一圈,讓我有道理相信,我的孩子也將平安出世,並健康活潑地生活下去。

    這時,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接著是昊則的高聲叫喚:「棲情,我幫你找了個好大夫來啦!」

    臨近產期,我的小腹越發地隆起沉重,當下也懶得站起,坐著扶住腰道:「哦?這次是大宛國還是月氏國的大夫?都說了別折騰了,該看見時,自然就看見了。」

    「這次是……東洋的一位大夫啊,很有名的醫者。你放心,這次一定讓你的眼睛恢復過來。」

    昊則說著,似已帶了一人走了過來,陣陣濃烈的腥膻氣撲鼻而來,讓我不由皺了皺眉,掩住了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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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心情極其低落,可能會出去走走,不一定能及時回復大家的評論,嗯,和大家報告一下。

    276.涅磐篇:第三十二章 未肯無情比斷弦(三)

    「你把母羊牽我進來了麼?」我苦著臉道:「別調皮了。」

    昊則似想笑,終於沒笑出來,只在嗓子裡壓了笑意低聲道:「這大夫身上的羊皮襖子,嗯,可能是新的,味道重了些。」停了一停,他用墊子將我手腕墊高了,用絲帕覆了,湊到我耳邊悄聲道:「這大夫醫術不錯,可不太講究穿著打扮,身上髒得很;而且是個啞巴,有點麻煩。」

    啞巴大夫?身有殘疾的,若能在某一行出人頭地,應該會有些真實本領吧?

    忍了自己的嫌惡,由著那大夫為我搭脈。透過清涼的絲帕,那大夫的手指觸著我的手腕,感覺涼涼的,纖長的指骨,也讓我也有奇怪的熟悉感。

    ----當年的醫者白衣,不知多少次為我把過脈。他的手指指骨纖長而有力,體溫比一般人要低,總讓我有種潤不暖的錯覺。

    但不管是當年的白衣,還是如今的宇文清,都是何等潔淨的人物,我又怎會將眼前這個一身羊膻氣的大夫和他聯繫在一起?

    心裡苦笑間,那大夫已經診完脈了,昊則問道:「怎麼樣?」

    但這人是個啞巴,又怎會說話?不一時,羊膻味漸漸散去,料著那人必是走了。

    我揉著受了半天罪的鼻子,向顯然還站在身側的昊則道:「又一個不會治的大夫走了。」

    昊則喃喃道:「連他也不會治?哼,我才不信呢,說不準去找藥去啦!」

    我推著昊則越髮結實高大的身軀,道:「治不好就治不好,你別一天到晚為*****心了。你年紀也不小了,好好和你父親學學治國之道吧。嗯,只怕也快娶妻了吧?若我眼睛能看見,還能幫你挑挑誰家姑娘最合適呢!」

    昊則動也不動,卻一道如炸藥般的壓抑氣息散發開來,我甚至可以猜到,他此時必定將眼睛睜得如銅鈴一般,惡狠狠望著我了。

    「怎麼了?」我輕笑道:「我哪句話說錯了?」

    昊則吐了口氣,炸藥氣息慢慢散去,沮喪道:「你沒說錯。唉,為你操碎了心,你也不會跟著我。----如果當日不放你離開黑赫就好了,便是比我大兩三歲,也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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