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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58:12 作者: 寂月皎皎
    白衣的容貌和三年有幾乎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般溫潤如玉人淡如jú,笑起來雲淡風輕,讓我心醉神迷。恍惚便覺得,這三年的歲月,我們似乎從不曾分開過,對他當日不告而去的怨恨更是煙消雲散。

    他依舊溫柔待我,我依舊傾心待他。彼此的愛意如十四歲那年的暮春青糙,蓬勃芬郁。

    是的,是愛意。時隔三年,我已經十七歲,年長到足以意識當年我對他的感情,絕不是兄妹或朋友那麼簡單;我也可以斷定,他對我,也沒有那麼簡單。

    當日離別時,他說,三年後,他來找我。到時,若我還要他留在我身邊,他就再也不走了。如今,我是不是可以將這話當作一種承諾?

    於是,在這樣囚困著的日子裡,看到白衣成了我唯一的安慰和愉悅。

    我的身體雖是懨懨的,卻知自己絕不是什麼絕症,更犯不著白衣那樣的回春妙手來醫。但奇怪的是,安亦辰似看不出我的病勢情形,一直讓白衣幫我醫著,而他自己自那日帶白衣來過一次後,就再也不曾出現。

    這一日,我臥床也有七八天了,終於找著了小素小九都不在的機會,悄悄問白衣:「我的傷病差不多都好了,安亦辰會不會識破我在裝病啊?」

    白衣將我的手輕輕握住,有些得意地輕笑道:「不會啊,我開的方子,是治一種很難纏的壞血病的方子。那種病也沒什麼大的症侯,就是整個人倦怠厭食,臉色發白,脾氣暴躁,嚴重時也會吐血。安亦辰那般小心的一個人,定然會拿我的方子出去找名醫推敲,再加上你的表現,我敢保證,十個名醫會有九個告訴他,這人得了很嚴重的壞血病,要好好調理。」

    我伏在錦衾上格格地笑,道:「還有一個會識破麼?」

    「還有一個會認不出這是治什麼病的方子。」白衣笑將我的手捉到鼻間,嗅了一嗅,道:「這種病發病率不高,很容易和一般的傷病混淆起來,如果遇到庸醫,常會當成普通病治,然後十個會治死九個。所以之前幫你看病的大夫看不出你得了『壞血病』,安亦辰只會認定他們無能,絕對不會想到我是有意誤診。」

    他的鼻息拂在我的手上,蘇蘇痒痒,連心都蕩漾起來。我無心再聽他說話,事實上,我只要知道我的白衣很聰明,可以順利騙過安亦辰也就夠了。怪不得安亦辰這些日子絕不再來聒噪我,敢情把我當成是快死的人,估計也懶得和我計較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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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飛花篇:第二十一章 曹營鏗鏘又逢君(四)

    「白衣,你當年說的話還算數麼?」我把食指從他的掌握中逸出,輕輕拂弄他俊挺的鼻尖。

    「什麼話?」白衣柔聲說著,微笑捉我不安份的手。

    「你說,三年後,若我還想你留在我身邊,你就永遠都不走。」我心情激盪,甚至有幾分緊張地將他的手拖到我的唇邊,輕輕一吻。

    白衣全身都似僵住了,寧和濕潤的眸子霎那風起雲湧,柔情漫漫中是細碎的疼痛和憐惜,那樣清晰地映照在我的瞳仁。

    「你願意,我留在你身邊麼?」白衣問。

    我不說話,只頭挪了一挪,靠近他的懷中,去嗅他胸膛溫暖中的青糙氣息。那種氣息,讓我沉醉。

    當年沉醉,如今更沉醉。只為我已不是那個十三四歲的懵懂小女孩,只為如今的白衣那更加溫潤超脫的氣質。

    一抬眸,已見白衣俯首看我,眸光迷離,亦是繾綣一片。

    他也喜歡我,他一定也喜歡我。

    我和母親一樣明媚清新,婉麗多姿,他怎會不喜歡我?

    母親錯過了顏遠風,我不想再錯過白衣,不管他是醫者還是隱者,王侯還是平民,我都不想放棄。

    白衣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稜角圓潤,蒼白潮濕,我忍不住,下巴仰了一仰,唇已與他相觸。兩人的身體霎那間一同戰慄,仿佛被突然的一個海浪打上浪尖,連思維都完全停頓住了一般,形成一片美好的空白,等待又一波的浪潮侵襲。

    「棲情……」白衣略略放開我,向來溫文平緩的聲音已然顫抖。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永遠都不許再走。」我感覺著唇邊殘留的他的溫度,溫柔說道,很期望再次與他親密相擁。

    「等我……先把你們救出去吧!」白衣吸一口氣,似勉強抑制了自己的情緒,退了一步,笑道:「估計小素也該回來了,我先去看看晚上給你備什麼吃的。」

    他走的時候面帶霞光,顯然還為那一吻神思不屬。

    我眼看他離開,又是歡喜無限,又是悵然若失。當日在黑赫,我便盼著他時時留在我身邊;現在身上敵營,我更盼著他一刻也不要離開我了。

    等從安氏手中逃脫,我一定實現我的偉大願望:把白衣扣在衣帶上,讓他一刻也不離開我眼睛。

    不管他以前看過的風景有多少,從今以後,他的眼中,將只有我這一片風景。我一定用我的美麗和聰慧,把他迷得神魂顛倒,讓他再沒有閒暇去想別人。

    不過,他曾經想過別人嗎?

    那蜻蜓點水的一吻,他和我一樣的生澀。

    我望著天青雲影紗的幃幔如流水般晃動,不禁微微地笑了。

    晚上白衣果然帶了藥和一碗白菜瘦肉粥來,神色卻有幾分古怪。

    我以為他想著白天親呢之事,心下得意,嘻嘻笑著接過來,乖乖把涼過的不知什麼藥全喝光了,準備拿粥吃時,白衣已攔住我,道:「這粥里,小素放了些東西進去。」

    我嚇了一跳,道:「她放了什麼東西?」莫不是安亦辰覺得我快要恢復了,所以再給我吃些什麼毒藥來折磨我?

    白衣沉吟道:「應該只是些催人入睡的藥物,我並沒覺得這藥會對身體有害。但是,他們想做什麼呢?」

    他想一想,從懷中摸了一隻香囊,塞入我懷中,道:「這粥你照常吃了,免得他們起疑心,只將這個香囊帶身上,裡面的香料是一些清心提神的藥物配了龍腦、薄荷、甘松製成,應該可以讓你保持清醒。」

    我心頭疑惑,正要說話時,見門前悄悄蹩過小素的身影,遂懶懶道:「吃就吃吧。怎麼覺得天天藥比粥吃得還多?那藥我還要吃幾天?委實不想吃了。」

    白衣會意,微笑道:「姑娘,待你身體恢復得差不多,在下自然把每日的藥給減了。」

    我嘆息一聲,道:「好吧。我知道你一定也是給那安氏逼迫來的。等我哪天看起來精神好些時,你就回那個安亦辰,說我好了,你趁機趕快走人。」我拿了湯匙一下一下喝著粥,道:「也幸虧有你在。不然那個小九和小素送飯菜來,我一瞧見她們的臉,就想起她們是安亦辰那混蛋的手下,再也吃不下一口去。」

    白衣笑道:「姑娘,別說這話。難不成我走了,你就一口不吃活活餓死不成?」

    我看門畔的人影微側,似正傾耳聽著,故意地又問了一句:「聽說你的脾氣怪異,只對窮人和病人很好。可你對我也這般好,是不是我病得快死了?」

    「別亂說話!」白衣的臉都沉下來了,看來不像是做戲,真因為我的不祥話語懊惱起來。他將吃空的碗收了,道:「你放心,醫者父母心。我絕不會看著我的病人在我眼前死去。」

    看他賭氣一般收了東西離去,門畔的微影已悄悄移開,我笑得肚子痛,然後拿出白衣偷偷帶給我防身的一把短劍,退了鞘,壓在枕下,果然不一會兒便覺得身倦體乏,兩眼只是朦朧。忙將那香囊取出,用力嗅了幾嗅,方才覺得好些。

    月灑茜窗,漏出細而軟的淡白光線來,將屋內桌椅陳設敷了一層薄薄的輕霜。窗欞外置了一盆水仙,開得正是雅潔時候,因白衣說水仙的花香有毒,憑它花開搖曳,秀妍無雙,也只能被我遠遠扔到窗外寂寞向隅了。

    102.飛花篇:第二十二章 情痴不關風與月(一)

    我嗅了幾次香囊,卻也越來越乏,想來並不是藥物作用,而是天色太晚,真的想要睡了。屋外有打更聲遠遠傳來,已敲過三聲了。

    我估量著也不會再有什麼事發生,打個呵欠,正準備側身臥了睡去時,房門突然格地一響,慢慢打開一條fèng隙,夜風迅速掠過,將天青雲影紗吹得迅速鼓起,幾要拂到我的面頰之上;而一道修長的人影也踱進來,迅速將門闔上,似很擔心那夜風灌得多了,會驚著我或凍著我一般。

    我正緊張來人是否圖謀不軌時,那人已緩緩走到桌前,點了盞燭,又將長檠燈點燃。火光跳躍,映著那人面容俊雅高貴,黑眸明亮如星,竟是有七八日未見的安亦辰。

    按理我已落在他手中,要殺要剮也全由得他了,卻不知他半夜三更跑到我房中做甚麼?難道也想輕薄於我?白日裡人多嘴雜,怕壞了他名聲,所以半夜裡把我迷暈了好欺侮我?

    我背上沁出汗來,不由心頭砰砰亂跳。轉而想到,白衣既然知道他們下藥,多半也不放心,說不準此時正在窗外某處靜靜守侯,若是安亦辰圖謀不軌,便是身在險境,白衣必定也是不肯袖手旁觀的。

    當下也不敢發出動靜來,只微側著臉,閉著眼睛,裝作睡著。

    眼前是燭光透過眼瞼映入的微微昏黃,似有人悄悄在我床邊坐了,接著是胸前的被子給向上掖了掖,又將我露在被外的兩隻手都掩入了被中,絲毫不見輕薄之意。

    我心中納悶,卻萬萬不敢睜開眼來看安亦辰的動靜神色,只作給驚動了一般,輕輕哼了一聲,翻了個身抱了被子面里而臥。

    安亦辰那邊半天沒動靜,又隔了許久,才又有一隻手為我拉被子,然後握住我的手,似要將我的手塞入被中。

    但他握住我的手,居然沒有再鬆開。他的手掌很寬大,也暖和,掌心沁著些汗意,微微顫抖著,溫暖和汗意,正一起慢慢傳遞到我的手掌與手背。

    我沒有感到他的惡意,甚至能覺出他在我手上的輕輕撫觸,帶了某種近乎柔軟的溫柔,如春日裡醺暖的風,固執而纏綿地凝在我的肌膚,卻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這感覺……好怪異!

    我幾度把他逼上絕路,他也幾度凌迫於我。想到死去的四百二十一名侍衛,我夢裡都會恨死;何況被他引出黑赫,犧牲了我最親愛的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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