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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58:12 作者: 寂月皎皎
我不解,側了頭迷惘望著夕姑姑。
夕姑姑眉如遠山,那樣憂傷地嘆息:「因為他恨自己幫不了公主啊。公主嫁給宇文三公子的話,蕭公子……會心碎的。」
「他是傻子。」我脫口恨恨說。不是早就說好了,了不得,成親之前想法子把新郎給弄死了,不就碰不著我了嗎?
「他不是傻子,公主。」夕姑姑用手攏著我雙耳邊的碎發,話語中有隱約的顫音:「他一早就去見了娘娘,和娘娘說過了。他要回肅州去,積蓄蕭家軍的力量準備幫助太后和新帝重新掌握朝政。娘娘抱住他,哭了好久。」
怪不得上午見到母親時覺得她眼睛有些腫!我抬起頭:「姑姑你知道他要走,怎麼不告訴我?」
可如果我知道,我會攔著他麼?天知道,我心裡是多麼盼望有一支神勇的軍隊從天而降,將宇文氏這一束縛著我們一家的鐵鏈敲個稀巴爛!
「昨天半夜蕭公子曾到公主的房間裡來,呆了很長很長時間。可公主睡得沉,不知道。」夕姑姑垂了頭,指著窗戶前的書案,道:「他還帶走了公主昨天畫的一幅畫。」
他來過。我不知道。
心頭似給細針尖尖地扎了一下,猛然想到了晨間臉頰上異常的乾涸。
那是,蕭采繹的淚麼?
我那個有著堅強有力臂膀的繹哥哥!有著意氣風發笑容的繹哥哥!
忽然是那麼地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睡得那麼沉,那麼死,連蕭采繹流了那麼多淚都不曾察覺,不曾睜開眼去安慰他一下!
或許,如果晚上夢見的不是顏遠風,或者,如果顏遠風那夢裡的笑容不是那麼令人迷醉,我會醒來,醒來為蕭采繹拭去那些他不知忍了多久的男兒淚。
他拿走了我塗鴉的歸雁圖。
長風蕭蕭渡水來,歸雁連連映天沒。
歸雁圖,歸雁圖。
秋盡雁歸,春來雁可回?
繹哥哥,我知道,在這世上,除了父母,獨你對我最好。
[下次更新:7月17日]
暈倒,今天是幾號?皎更著更著發現自己寫的下次更新時間不對了。明天應該是17日啊?
偶到底把日子弄錯了多少天了?
24.故國篇:第五章 打破牢籠飛金雀(四)
蕭采繹走了,我的生活還在繼續。
我更多的時候扮演著乖巧伶俐小女孩的角色,抓住每一次機會,周旋在宇文父子之間。
我從不敢打扮得過於招搖,讓夕姑姑將我日漸豐滿的胸部緊緊束起,小心地維持著未成年女孩的青澀稚嫩。
母親也很懂得怎樣適時地提醒宇文昭,我只是個給慣壞了的不解事小小女孩。
十月廿二,母親頒下懿旨,三公主銜鳳,賜婚於宇文昭三公子宇文清。我終於暫時不必擔心,這對荒唐的父子會向我伸來魔爪。
他們再荒唐,總不能去染指自己的兒媳或弟媳吧。
於是,宇文昭欣賞甚至縱容著我的可愛,但眼中的yín意和慾火,始終投向我的母親。
宇文頡還是常常在宮中出入,出入於回雪宮和其他宮殿。但再也沒有騷擾過我。
而宇文弘卻極少在宮中過夜。
因為他直接將我父親生前最寵愛的杜貴嬪收了房!
我總想著杜貴嬪那雙俏麗甚至有幾分頑皮的眼睛,在宇文弘那一直森冷的目光注視下,會是怎樣的無辜和苦楚。
但我更多的時候想到的是雪情。
我曾在夜幕降臨時穿了宮女的衣裳偷偷去看望過兩次。
她已經能認出我,卻瘦得像骷髏,無神的大眼睛依舊有著可怕空茫,卻已能不斷地落下淚來。
我記得我的二姐姐正是十五歲的最美好年華,才華橫溢,品貌風流。如果父親在,一定已在為她擇選天底下最溫柔體貼富貴雙全的夫婿。
小如說,宇文頡偶爾還是會來,不過來的次數已少多了
想想也是,雪情的模樣,分明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尚未及開放,便被人野蠻摘下,狠狠揉碎,然後踏入塵土,滾了一身的污垢,再也沒有了原先的風姿華彩,時日久了,宇文頡自然失去了興趣。
我對辣手摧花的採花賊深惡痛絕,卻不敢流露出一絲恨怒來,只在暗中悄悄安排。
於是,某個冬陽暖暖的午後,母親倦臥於紫貂皮子的木榻上,看我用一根掛了碎玉流蘇的銀簪子逗弄小貓。
那是宇文昭送我的貓,據說是從波斯帶過來的,有著極長的純白皮毛,光澤油潤,兩隻閃亮眼睛有著不同的顏色,一隻淺碧近黃,一隻深藍近墨。我第一次瞧見,便覺這貓長得雖漂亮,卻詭異得緊,心下很不喜歡。
但這是宇文昭送我的。
所以我在第一時間就將它摟在懷裡,叫了無數聲的好叔叔,然後一迭聲叫人為我的寶貝貓做一個美麗而溫暖的窩,吃飯時會將我最愛吃的菜先端一份去給貓吃。
皇宮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愛極了那隻貓,沒有一個人知道我會在半夜偷偷爬起,揪它的耳朵,敲它的頭,用密齒的銀蓖惡作劇地梳它濃密的皮毛。
所以那隻貓對我也是既怕又愛,惱起來甚至曾經用它的爪子抓破我的手背。
宇文昭見過我手上的傷,嘖嘖連連:「想不到這麼溫順的貓也會抓人,不然把它送走吧?」
我瞪著他,張開五指在他手臂上做著抓人的動作:「你送走,我抓你!不然,你把你家的清兒送來給我玩!」
宇文昭家的清兒自然就是我的未婚夫婿宇文清。
而我給貓取的名字,也叫「清兒」。
宇文昭哭笑不得卻無可奈何,只是不只一次向母親苦笑:「這孩子啊,還真像只伶牙利齒的貓!」
[下次更新:7月18日]
25.故國篇:第五章 打破牢籠飛金雀(五)
可我不是貓,我只是個小心地收斂著自己鋒芒的小小女孩。
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是虎,一隻有著尖銳爪牙的虎,能輕易撲上仇敵的前胸,咬斷他們的咽喉,挖出他們的心臟。
可我現在,正掛著天底下最純真的笑容,用一隻銀簪子去逗引我的貓。
這時,小如來了,跌跌撞撞,差點把正從乾元宮緩緩步來的宇文昭撞得一個趔趄。
宇文昭還沒來得及發怒,小如已跪倒在母親面前,痛哭著一下一下將頭磕在白石地上:「娘娘,娘娘,救救公主,救救我們二公主!」
「出了什麼事?」母親驚得匆忙坐起,覆在身上的素花織毯落於地上,顯出那柔弱而玲瓏的身段。
小如擦著淚道:「二公主前天開始臉上身上長了許多水泡,而且一直發著高燒。我昨天好容易求了太醫院的人來看,說是出了天花,可要用的許多藥都很名貴,太醫不肯開方子,說是這年頭亂,藥材緊得很。可咱們公主今天發燒發得愈發厲害了,再不吃藥,只怕會,只怕會……嗚嗚……」
母親詫異道:「有這種事?天花?」
宇文昭走過來,皺眉道:「病了就病了,這麼乍乍呼呼!不長眼睛的奴才!」
我扔下貓,將宇文昭使勁一推,嘟著嘴道:「什麼叫病了就病了?那是我姐姐啊。」
轉身去拉小如的手,道:「小如,走,帶我去瞧瞧,我找太醫給姐姐治病去!哪個不長眼的敢不開藥來,我把他打一頓扔陰溝洞裡去!」
「棲情,站住!」母親忽然站起來,厲聲喝道。
我詫異抬頭,人已被母親狠狠拽到了身邊,差點摔個跟斗。
而母親已沖夕姑姑喊道:「夕顏,快把棲情帶去洗手,用皂角和酒水多泡一會兒,快去!」
轉而又向小如道:「本宮呆會就讓御醫前去救治,你立刻回宮去,好好侍侯著,不許亂跑一步。」
她不等小如反應過來,已大聲呼喝:「來人,把小如送回回雪宮!」
小如張開嘴還想說話,已被幾個牛高馬大的太監押住,半推半搡趕了開去。
母親從沒這麼聲色俱厲過,一時我呆住,宇文昭也大是訝異,過來安撫母親道:「怎麼了?」
母親面色有些蒼白,目光幽寒,道:「天花,那是傳染病啊!」
宇文昭猛悟過來,打了個寒噤,道:「是啊,我居然沒想起來。得趕快將雪情公主隔離開來。」
母親哼了一聲,道:「放在宮中,總是禍害。第一棲情是個不安份的,免不了四處亂跑,沾惹了一點半點怎生了得?再則頡兒也不是好東西,雪情不是給他欺負了,也落不到這樣的地步!」
宇文昭有些尷尬,道:「對,得和頡兒說,萬不能再去沾惹這女子。只是現在怎麼辦?把她扔出宮去?」
母親沉吟道:「不能讓她流落在市井間。這病在民間傳染開也是麻煩的事,何況,何況雪情的母親雖是又倔又傲,總不把我放在眼裡,可這丫頭還是皇甫家的女兒啊。」
「楊淑妃……」宇文昭閃過一絲難堪和厭惡,道:「罷了,把她送出去找個地方圈禁起來吧。如果能治癒再回宮也不遲。」
母親點頭,一轉眼看見我還立在那裡聽得發怔,氣急敗壞道:「死丫頭,還不去洗手?哦,然後再洗個澡,將身上衣服全都脫下燒了!」
我應一聲,在夕姑姑的陪伴下一溜煙的跑了。
而母親還在命人打掃前院,又命人挑水來洗地。
[下次更新: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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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故國篇:第六章 紅塵夢蝶起聶政(一)
雪情終於給送出了宮。
數日後,傳來了她的死訊。
瘟患而死的屍體自然要一把火燒了就地埋葬,絕不能送入宮中。
所以,一切死無對證。
新皇下旨,追封皇姐雪情為鳳儀長公主,如儀安葬於先皇陵畔。
宮中的棺槨之中自然只有幾件衣裳,幾件雪情自己都沒見過的新衣。她在宮中的舊物幾乎被母親令人焚燒殆盡。
而在宮中擱置了三月有餘的楊淑妃,終於有了機會入土為安,無名無份地安葬在女兒的陵墓中。
雖然她死不瞑目,但她終於可以走得安心一些了。
打破牢籠飛金雀。
雪情當然不會死,母親已叫顏遠風在外安排得妥妥噹噹,自有人將雪情照顧得衣食無憂。
我想,當有朝一日我們可以自由,雪情重見天日時,我們只需將鳳儀公主的墓碑,直接換成淑妃娘娘的墓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