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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49:54 作者: 藤鹿山
    頓時,眾人只覺一陣徹骨的寒氣湧現。

    誰料劉衡竟然也半點不怵,仍道:「當日陛下為東宮儲君,後往陪都時遠離京城,恐怕並未聽過事關皇后的傳言。當日太上皇叫皇后往崇善寺修身養性,修什麼身?養什麼性?後又失蹤許久,是去往了哪裡?是否如傳言般早與寧王有私......」

    他話未曾說完,朝中已經滿是竊竊私語。

    上首天子一雙眼泛起無窮寒意。

    他眸光猶如看著一個死人一般,落在仍滔滔不絕的御史大夫身上。

    「此事是真是假,只需派人往崇善寺一查便知,事關皇嗣,更萬萬不能馬虎,還望陛下三思!」

    蕭寰臉色不變,只是一雙眸卻是發了紅,他想逃避這件事,卻總有人不斷的一次次的提起,不叫他好過。

    這回他再沒留情,厲聲朝著殿外的禁衛道:「將他拖下去。」

    眾多朝臣連忙下跪,「聖上,萬萬使不得!」

    「聖上三思!御史大夫殺不得啊!」

    劉衡那廝似乎沒料到天子竟然會真要殺自己,他也只是片刻功夫的慌亂,旋即便哈哈笑起:「忠言逆耳,陛下莫不是成了一個不擇不扣的昏君不成?寧願捂住自己的耳朵----」

    眾朝臣去勸他,叫他想活命就別再繼續挑釁下去

    然後蕭寰沒有半分觸動,他撫著額心裡欲將他凌遲了去,卻怕這般反倒坐實了遲盈私通的名聲。

    他可有可無暴君之名,她又豈能忍得了無情無盡的罵名。

    蕭寰忽的知曉了一直橫在二人間的一道刺。

    他緩緩道:「你等以死諫為榮,朕卻不給你一個能流傳百世的好名聲,即刻起撤了劉衡的職,將他流放詹州。至於皇后的清白本就毋庸置疑,單憑你信口開河便要喚三司去查,你啊你,未免太將自己當回事。」

    他說著,卻聽見一道輕柔的女聲在他後面傳出。

    遲盈慢慢掀了帘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她第一次大膽的立在人前,且還是百官面前。

    遲盈目光緩緩划過眾人,落在上首天子身上。

    蕭寰有些微怔,他嗓音低沉,抿唇問她:「你何時來的?」

    是不是有聽到?會不會又生氣了?

    「你回去待著,今日的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蕭寰擔憂她氣壞了身子。

    事情鬧到這等程度,天子卻連問皇后一句都沒問,竟直說要給皇后一個交代。

    朝臣唏噓間紛紛對視了一眼,心道這是天子當著天下人的面,對皇后最好的維護。

    如今看來,這劉衡只怕是栽了。

    皇后卻執拗的立於原地,她沒了往日的柔弱與膽怯。

    因身體緣故連冊封典禮都未曾現於人前的皇后如今就這般突然的出現在光亮廣殿之中,現身前朝。

    這位年輕的出身顯貴的皇后娘娘,頭梳著凌雲髻,額前綁著胭脂紅柔絲串明珠髮帶,身著淡水紅金銀絲鸞鳥對襟織金長裳,她雙手合著,掖在長袖裡。

    體態玲瓏纖細,半點沒有一般身懷六甲婦人的臃腫。

    脊背挺直,雲鬢豐澤,面色瑩白如凝脂,一雙眸中黑白分明。

    遲盈嘴角竟淺淺揚起,她仰頭看著上邊的天子,眼眸明亮,「聖上可許妾親自來說清楚?事出有因,妾心中光明磊落,寧王是我恩人,這朝中眾人莫非心眼小到什麼都能懷疑的?便是叫人去查,妾也是無愧於心......」

    蕭寰垂眸,見她站在一群人里比那群要吃了她的朝臣矮小許多,矮他那般多,偏偏今日氣勢半點不減。

    他提步款款走下龍椅,邁下玉階,走至她身側。

    天子抬手撫了撫她烏鴉鴉的鬢髮,一改方才的陰鬱,朝著她牽起唇角,回應她的笑。

    「朕從來都是信你的。」

    遲盈瞧著他,瞧著四周的人。

    她被守一送回府邸,那非是醜陋見不得人的事,只是她無出路無光亮,一心恐懼的自保罷了。

    她為名聲而失了年輕的性命,難道這才是她應有的德行?

    縱使天下人都這般說,都不信她,她也該說出來。

    三司去查,便去查,真查到什麼受人詬病的,也好過與被人揣測玷污,誰都能上前踩一腳的如今。

    她縱使是有愧,卻也只是愧對於守一,愧於曾經的自己。

    卻無愧於他們任何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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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縱然她有錯,誰又無辜呢?

    遲盈知曉自己膽怯,知曉自己許多事上更是不敢面對。可這次她才從簾幕後走向了殿堂之上。

    與這群朝中肱骨重臣前,她站了出來,起先未免心跳不止,卻見那獨坐高堂之上的天子竟也邁下高台,與她並肩而立。

    不知為何,她慌張的心仿佛有了一個落點,有了一個能暫停喘息之處。

    她挺直脊背,眼神從容。

    這一刻並非是只躲於天子身後,不敢拋頭露面,不敢現於人前的皇后。

    她同天子並肩而立----

    遲盈聲音柔和卻清冷,字字句句猶如玉石撞擊,她一字一句淡淡道:「今春二月,永縣饑荒,並發疫病,太子往陪都去,我因舊疾留於京都。後太上皇念及已逝太上皇后,遣我往崇善寺為太上皇后超經誦佛。我在崇善寺時,外有禁軍侍從看隨,內有貼身婢女侍奉左右,日夜抄寫佛經數十卷,未曾有一日敢停歇,此一樁樁一件件知曉之人甚多,隨意差人去問,便可知我所言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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