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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49:54 作者: 藤鹿山
蕭寰凝望著她,只不過一夜功夫,感覺她又瘦了些,一張本就秀氣小巧的臉蛋,如今更顯得小的可憐。
竟叫他恍然有種前世今生的感覺。
他徹夜未眠,眼底還泛著血絲,外頭陽光照在他臉上,日光像是匯聚出璀璨的光點,落在他睫羽間。
遲盈心頭動了動,沒敢繼續看下去。
她扭頭看向四周,有些納悶的眨了眨眼,這處宮闕內室,顯然不是她所認識的地方。
她沒來過這裡,這裡是何處?
蕭寰偏頭吩咐宮人端來熬煮好湯藥。
「將藥喝了。」
他呼吸在她耳邊摩擦,明明離得不是很近,卻有了一種床畔間呢喃私語的味道。
遲盈心間重重的一跳,見他俯身,修長的指節端著藥碗落在她唇畔邊,微涼的瓷盞甚至都碰上了她的唇。
像是等她張口,那碗藥便要給她盡數灌入一般。
遲盈有些怕他這副強買強賣的架勢。
她往後掙扎了下想要坐起身,才一動便覺得自己腰肢酸的厲害,記憶還停在摔倒那裡,見此只以為自己是摔傷了身子,傷到了腰肢。
這稍微一動,便覺小腹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她立刻攢眉,輕嘶了一聲。
蕭寰面色微變,頓時無措起來,連語調都幾乎變調。
「可是又疼了?」
他不敢鬆懈,臉色難看,連忙招來了太醫過來問診。
好在殿內十二時辰候著幾班的太醫,經過傳召不過須臾功夫便趕了過來。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天子詢問了許多,太醫似乎有些為難,眼神不敢落在遲盈身上,說著遲盈聽不懂的話,總歸都是要她臥床靜養,不能下床走動的話。
遲盈睫羽都顫抖的厲害,她緊張地問太醫:「我是怎麼了?」
太醫眼睛只盯著腳下的地衣瞧著。
「娘娘這是傷了腰腹,切記要按時用藥,臥床休息......」
遲盈蹙眉,只覺得自己時運不濟,不過是摔了下,竟然這般嚴重?心裡又覺得奇怪,為何小腹酸脹刺疼,還隱隱有來月事之感?
莫不是受了內傷?
她是第一回 遇到這般要緊的事情,遲盈本也是柔和乖順的性子,人前尤其是當著蕭寰的面,她也不會問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為了早日好起來自然是太醫說什麼便是什麼。
蕭寰凝望著遲盈柔軟無辜的面容,有種深深地無力感。
他將藥碗端過去給了她,垂著眼帘,「你昨日親自去救了一隻畜生?」
遲盈警惕起來,她捧過溫熱的藥碗,一雙明眸來回看著他。
蕭寰靜靜等著,他甚至不用看都知道,遲盈這幅表情是心裡在思索著,如何回答撒謊瞞過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小娘子的溫聲細語,柔軟的同天上的雲朵一樣:「我也沒救它,它爬它的,我走我的路,誰知恰巧我摔了而已.......」
遲盈知曉自己因一隻貓兒受的傷,不管是不是這隻貓兒的過錯,只怕這隻畜生也要跟著倒霉。
說完,她便若無其事的喝著自己手裡的藥,不去看他。
蕭寰被她這幅無辜的小模樣成功惹出了火氣。
他覺得她是一個世間最沒良心的娘子,連對待一隻畜生都能如此好,卻不對別人付出一點真心。
他盡力維持著溫和的語氣:「你以為你有通天的本領?本就是個四肢不勤平地摔倒的傢伙,如今是不是覺得自己還長本事了,去救一個畜生?」
她可知自己有多風險?若是真有個萬一,孩子沒了便罷了,她這副身子能經得住?
遲盈也板起了小臉,她鼻翼煽動,斜起眼問他:「難不成我還能眼睜睜見它在我面前摔死?」
蕭寰俯身望著她,繃著臉:「你成心要惹我生氣是不是?那麼多太監宮女,往日也不見你有多勤快的模樣,偏偏這回你非要自己上去,你知不知有多風險,有多......」
為了救一個畜生,他們的孩子都險些沒了!如今還替一個畜生朝著他撒謊……
蕭寰心裡抑鬱到了極致,他一個天子,每日裡治國安邦,如今想要一隻畜生償命都不能!
怕她又為了這等小事與他鬧起來。
遲盈似乎誤會了他,又或者是想到了他心頭所想,蔥白玉指揪著他的袖子,顯得是用了幾分力,揪的皺巴巴的,語氣也可憐兮兮:「怪也怪我是我摔了,可你不能殺了它,不然我豈非是白受這個罪了......」
蕭寰見她一服軟,便什麼脾氣都發出不來了。
他想起太醫的話,萬萬不能不順著她的意,叫她心情煩躁了去。
他開解自己,暫時先忍一忍,萬事順著她的臭脾氣,等她這胎坐穩了,再說吧。
他道:「我何時想殺它?不過教訓那潑貓一番定是要的。」
遲盈紅了眼,語氣略有些激動,連手裡捧著的喝了兩口的藥都晃動起來,幾滴藥汁順著碗檐漏到她雪白的指縫裡。
「一個貓兒,你還要教訓它!你人怎麼能這樣......」她氣的就要哭了起來。
蕭寰立刻害怕了,他說:「行了行了,不教訓它,你給我安分點別晃了,快喝了藥乖乖躺回去。」
那語氣,像足了一個戰場上打了敗仗投降的俘虜。
遲盈許是第一次見蕭寰這般哄著她的語氣,連哭也忘了,泛著淚水的杏眸瞪得大大的,落在蕭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