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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49:54 作者: 藤鹿山
    蕭寰抿著唇,緩緩收回手來。

    其實本想告訴她,他雖往陪都去,卻也往她周身安置了人手,沙彌侍從,便是連宮中禁衛都是他的人......

    可他卻也從未想過,卻正是因為他這番倨傲自大,認為凡是都逃不脫自己手心,才叫她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原以為她只是往寺中祈福罷了,原以為是個清閒的去處。

    他以為他安排下的這些足以護住她的安全,禁中自有他的人,那日便是沒有蕭芳毓,他也另有打算......

    且蕭芳毓本就不安好心----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以為,他那日趕去了,晚了一步,卻什麼都晚了。

    他有些難過,有些事他想都不敢想,他無措的解釋提醒她:「你不了解寧王,他絕不是表面那般簡單,他是利用你......」

    蕭寰沒料到這句話能引來遲盈巨大的反應。

    話還沒說完,便被遲盈發了狠的猛地推開。

    她力道弱的如同孩子,可孩子有時傷害也是驚人的。

    太子怔了怔,覺得後背一陣刺疼,似乎傷口潮濕了起來,他微蹙著眉擔憂自己衣衫遮掩不住血漬,又聽她憤怒的罵他:「因為你自己是惡人,你才覺得誰都是惡人!他就是利用我又如何?那也無法改變他救了我性命的事實,你呢?我在絕望時你又在做什麼……」

    蕭寰感情上總是有些遲鈍的,他有些緩慢的才明白過來,或者才願意相信一個事實,遲盈不再信他了。

    她信蕭芳毓,不信自己。

    便是那些事情自己與她說了想必她也不會再相信。

    蕭芳毓是她救命恩人,他只是一個叫她厭惡的心胸狹隘的惡人。

    這些時日陪伴在她身邊的不是自己,她在責恨怨怪自己。

    蕭寰覺得神思頗累,他鼻息都帶上了幾分深沉,有無數要質問她的話,卻通通被她無聲息的哽咽咽下了。

    找不到她之時只盼她能活著,無論如何他也能接受的。

    只有她還活著便好。

    可如今呢?

    人總是不知足的,在見到她還活著時,他便又立刻轉了主意,不能接受她眼裡有旁人,更是萬萬不能接受那什麼可笑的恩人。

    她的世界只能有他一個在乎的人。

    他嘗試著學著她以前的樣子,朝她低頭,讓她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壞人。

    「孤知道你自來知曉分寸,定然是方才那人胡言亂語......」

    他近來時常餵養她那兩隻貓兒,嘗試著像哄著貓兒一般給她順毛。

    遲盈察覺面頰被人輕撫上,眉目被人描畫,她無奈的閉起眸子,被迫倚著他。

    她都能聽見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叫她冷靜不下來。

    其實遲盈方才一通裝腔作勢,實則心虛的厲害。

    還只是一點點猜疑便能叫太子對蕭芳毓下了狠心,腿斷了一輩子只能拄拐杖的樂山公主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她確信這個瘋子完全能做出殺害親弟弟的事來。

    「我與他清清白白,我二人間沒有半分逾越之舉動,你不信就算了,寧王救了我的命竟然也會引來殺身之禍,早知這般我也不叫他救了,死的乾淨。」

    她與蕭芳毓撇清關係,語氣中不自覺地帶出了一股對蕭寰的恨意。

    蕭寰嘆息一聲,那番質問將她惹哭了許久,他便連繼續過問都不敢了。

    他怕她哭,她哭起來他心裡跟著疼。

    那便不問了,他已經足夠忍讓裝聾作啞,只要她好好的,有些事他便不刨根究底了。

    他不想時光又被這些叫人惱怒的消磨了去。

    如同以往一般繼續同她鬧?

    鬧來鬧去只時光平白無故的浪費了去。

    只擁著她,學著朝著她妥協----

    替她安排著他能想到的一切能叫她歡喜的事,蠱惑著她。

    他低聲朝著遲盈承諾:「孤知曉你惦記你父母,等過些時日孤會派你父親回京任職,孤總能給你父母家族一世榮華,你日後什麼都無需管,再沒人叫你有半點不痛快......」

    遲盈聽出了一些他話語之外的風雨欲來。

    總歸,那些朝廷上的事情本就不該是她管的。

    再說她又能有什麼不痛快?她的不痛快還不都是他給的。

    「不需了,我爹本就是身為臣子的,自然怎樣都好,一切都改依著規矩來。以前是我不懂事,總是拿著這些小事惹煩了殿下,與殿下鬧脾氣,本就是我的錯。」

    蕭寰未說旁的,只是深深地看著她,似乎想要將她記如心底。

    她是鐵了心軟硬不吃了,那個以往有些稚氣的姑娘,竟一下子長大了。

    以前總覺得她太稚氣了些,其實與他心目中那個成熟穩重的太子妃相差甚遠。

    最初蕭寰盼著遲越能成熟些,等她真的穩重了時,他卻又開始慌亂了。

    蕭寰曾想過他二人日後的孩子。

    他二人的孩子無論男女,皆是不可有半分溺愛,溺愛長大不經挫折的人,縱使站的再高,一朝不甚也會成為依仗他人鼻息的可憐蟲。

    他們要堅不可摧,更要有一顆赤銅打造的心腸。

    可輪到遲盈經歷挫折時,他的理智卻又全線崩塌,若只有經歷才能成長,那他半點不想她成長了。

    她本就是高門裡受盡嬌寵的姑娘,是他叫她吃盡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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