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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49:54 作者: 藤鹿山
遲盈聽了一下子赤紅了臉,想起小時候那一件件染了蜜糖的衣裳,穿在身上多難受,偏偏她還忍的住。
遲盈道:「我記得你那時候也可喜歡吃了。」
蕭芳毓揚唇笑了起來:「那時候什麼都喜歡吃,最喜歡吃甜食,也不知如何,長大了卻不喜歡吃甜食了。」
遲盈伸手慢吞吞接了過來,又接過蕭芳毓遞給她的一柄別致小巧的玉貝做的湯匙,她瞧著湯匙看了半晌,只覺得眼熟。
才怔怔地想起,在永寧殿她也有個一般模樣的。
遲盈動口咬下一塊桂花蜜藕,眉眼垂著,將那一絲絲甜味反覆在嘴裡轉來轉去。
「那你倒是與我不同,我一直都喜好吃甜的。越甜越好。」
她忍不住的想,這會兒她倒是沒什麼值得思念的了。
唯獨念起她的丫鬟乳母和養的貓兒。
只盼著她們能早日忘了自己。
她們是隨國公府的丫鬟嬤嬤,還未入東宮的籍,日後若是能叫隨國公府再要回去,或者是離了東宮,也是也機會的。
遲盈想著想著,便想起那兩隻貓兒。
先前往寺廟中去時她便不能帶著,唯恐被聖上知曉了她來給皇后抄經,竟還帶著貓兒過去。
貓兒可是吃葷腥的,她養的那兩隻貓兒在東宮時宮人們可是日日銀魚白蝦肉羹的餵著。
去了寺中,自己不吃葷腥倒是無所謂,卻不能叫尺玉與寸雪也跟著受苦的。
如今想想,也慶幸自己沒帶,否則哪裡還有它們活命在?
蕭芳毓這段時日未曾往朝中去,日日都在這處別院陪著她釣魚,養花。
還時常對弈幾局,一場棋局就能從白日到夜晚。
遲盈有些納悶,「你真的不用回朝中麼?這段時日都陪我,是否會惹上麻煩?」
蕭芳毓溫聲道,「我自幼便是這般,十幾年來都是這般作息。誰不知是陛下親口吩咐免了我的官職的,更何況......」
蕭芳毓頓了頓,「聖上舊疾忽發,原本該是一劑藥方的事,卻不想這次舊疾來勢洶洶,如此多時日竟也不見好轉。如今都罷朝了,我便是想上又能去哪兒上去?」
便是如今這般,臨到此時還見天想著法子要廢了太子。
且旁人父君恐怕是雷聲大雨點小,偏偏這位當朝天子與眾不同,他是來真的。
至於其他,蕭芳毓倒是不知了,他本就是一個遊走於朝廷之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人。
太子......
這回只怕也是兇險萬分。
雖是他兄長,但二人本就沒什麼感情,更遑論太子恐怕是巴不得他死。
蕭芳毓也只是思緒划過便再也不管了,生死也與他無關。
遲盈如今與世隔絕,自然皆是不知的。
可她卻知,陛下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可沒聽說過罷朝的......她其實是想問問太子的,可話到嘴邊了,最終被她吞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從最初就是錯誤的,一切都像是個夢,夢醒了也該散了。
她二人本就是強扭在一起都瓜,那便也該早早結束,各自走自己的路去。
「陛下這病早不是一日兩日了,這兩年他時常犯病,只不過以往他犯病都還撐著,從不耽誤政事,哪回也不像這回這般。上回宮宴,他便是犯了病......每每他一犯病便神志不清,更是要見血的,不殺人是好不了。」
遲盈問起他來:「為何聖上這病我以往從沒聽說過?」
「以往不會如此嚴重的,他更是不往外出宣揚。不過如今你也能安心了,朝中一片亂麻,諸多親王重臣身後勢力都不安分,便是連遠在邊關的幾位將軍近來聽聞都有異動傳來,哪件都是要緊的大事,陛下再顧不得你這邊。」
蕭芳毓猜測,無非是那場火叫他的那位父皇大動肝火。
許是憶起了當年,畢竟當年他阿娘可是寧願一把火將自己燒了個乾淨,也不願隨著他回宮。
又經一場一如當年都火,這世間再沒什麼明瑤的遺物。
若是母親泉下有知,也必然不會怪罪自己的,她當年便是抱著連屍骨也不叫皇帝得去的想法。
經這麼一遭,遲盈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去,縱然她淪落到如今躲躲藏藏的地步,可已經沒了最初的惶恐。
且她還得了祖母的消息,知曉祖母安穩,她便也是安心的。
只盼著,日後能遠離里這處京城,重新回到父母身邊去。
日後,等聖上去了,太子......
遲盈呼吸稍頓了頓,旋即平穩起來。
太子亦或者其他人登位,皆是與她無關。
「守一,那你呢?你日後要如何?」
遲盈雙手捧著瓷碗,惘然的看著他。
她有一雙纖細潔白的手,指尖未曾染過蔻丹,透著粉白的乾淨整齊,展露的三寸皓腕如上等白瓷,潔白似氳著一層瑩光。
蕭芳毓眸光淡淡從她手上移開,有些無奈的與她道:「我是離不開了。」
他無法離開。
以前離不開,之後恐怕依舊如此。
這皇城是一座囚籠,早早將他囚禁在了裡面,他許是一輩子都該被困在這裡了......
蕭芳毓看著眼前人柔美的面容,一雙能透出他來的清澈眸子,他生出些向往來:「如果日後我能全身而退,我必當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