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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49:54 作者: 藤鹿山
別院裡伺候的人少,遲盈跟在守一身後,二人僅靠著一隻微弱的燈光照亮著眼前的腳面,在看不見旁的。
若是以往,遲盈定是要害怕的,害怕黑暗中的一切。
可如今,她在這黑暗中竟多了幾分心安。
如今自己的身份,似乎只能藏在黑暗之中了。
紫宸殿----
天子一連休朝幾日,竟是因犯了陳年舊疾。
消息一出須臾之間,紫宸殿便人滿為患。
後宮女眷,匆忙外宮趕來的皇子公主,甚至朝廷重臣,連同女官內侍人潮洶湧圍成一片。
徹夜未眠的帝王披頭散髮,頭髮花白了一半。
他頭痛欲裂,記憶還停留在知曉皇后靈牌被燒毀之時。
雙目赤紅朝著眾人連聲嘶吼:「一群廢物!竟然叫火都燒了起來!快去救火......明瑤要是沒了,全將你們一個個拿下去陪葬!」
一群人提心弔膽卻不敢點破皇帝,只有伺候了蕭淵三十餘載頭髮花白的大太監跪倒在蕭淵腳邊,止不住的痛哭流涕,「陛下,您保重龍體!如今別說是皇后娘娘靈牌了,太子如今都......」
說道此處,恰好的止住了口。
太子都暈厥幾日了。
國之太子,若是沒了......
可蕭淵發瘋起來是什麼都聽不見的,豈會管什麼太子不太子的。
自從聽聞明瑤留在世間最後的靈牌骨罐都沒救出來,便一下子氣的犯了病。
神神顛顛,看誰都覺得面目可憎。
他一腳踹開身邊內侍,一雙赤紅的雙眸在跪倒一地的人群中來回穿梭,後宮嬪妃,如今皆是來了。
一群鶯鶯燕燕,香花浮粉。
有他年輕時便收入後宮的妃子,如今一個個都不復年歲,多年未承寵,皆是面色憔悴老態畢現。
其餘是一群後來陸續收下的年輕貌美的妃嬪,有朝中重臣的閨女,有異域番邦進獻來的公主,一個個年歲都能做他女兒,如今皆是驚慌失措模樣。
以榮昭儀為首的一群宮妃,她們都是後來入的宮,更未曾見過什麼先皇后,蕭淵與先皇后那些愛恨情仇皆是不知半分。
頭一回見陛下如此發火,以往一個個能說會道會爭寵的,如今皆是抖如糠篩。
瘋癲的帝王目光梭巡幾圈,最終落在宮妃之前,跪地的徐貴妃身上。
帝王朝著徐貴妃咬牙切齒道:「你這個毒婦,定然是你故意放火燒的她的牌位,她人都死了,你連她的牌位都容不得嗎......」
徐貴妃一得消息來不及描眉施粉便趕了過來。
沒了脂粉支撐,如今她也不過是一個上了年歲略顯疲態的女人。
身為後宮之主,本也只是掌管後宮之事,手再長也管不到宮外之事去,可如今便是這般被蕭淵記恨上了。
縱然與先皇后勢不兩立,無數個夜晚更是恨不得將先皇后挫骨揚灰,呵,可這事兒皇帝不是早替她做了麼?
徐貴妃哭著連連後移:「不是,真不是妾......」
「不是你?什麼都不是你與你無關,你敢對天發誓當年不是你挑撥離間?朕與明瑤本都有了太子,若非你挑撥離間,明瑤能連太子都不要了......」
明瑤恨他,可有再多的恨意,她有了孩子後便也收下了手腳。
他將二人才出生的兒子立為了太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不在乎什麼喜愛不喜愛,人在自己身旁便好,哪怕是恨自己的也好。
後來明瑤漸漸接受了他,更是對著他多了幾分笑容。
誰知,一切都是假的......
徐貴妃面若死灰,她未曾想過當年之事,陛下竟懷疑在了她的頭上。
「不、陛下,妾敢對天發誓,絕對不是妾......」徐貴妃面色蒼白的哀求,卻見皇帝沒有半分留情,反身往掛屏之上取下寶劍,便要上前斬殺徐貴妃。
一旁的秦王見父皇要斬殺母妃,身為人子,如何能見得母親當面受辱,他攔在帝王身前,便要以身替母親擋劍。
「母妃十幾年操持宮務戰戰兢兢未曾有半點過錯,如今您因為莫須有的猜測便要如此,母妃何其無辜!您要是有什麼火便也該朝著兒臣來......」
蕭淵氣急反笑,拿著腳去踹開秦王,「真是放肆!你以為你是誰?高高在上的皇子?與朕而言你不過是個牲畜,一個牲畜也來朝著你的君主放肆!」
蕭氏皇子,皆是體表修長,風流俊朗之輩,這皇帝長子秦王自然也不例外。
秦王身姿寬闊,美姿儀,一身絳紫親王袍穿出幾分莊重華貴之感,他身為人子,面對已經癲狂的陛下,沒有半點後退。
他苦笑一聲,從小到大受到這等欺辱早已習慣,仍將徐貴妃護在身後:「父皇息怒。」
徐貴妃目眥欲裂,她哀嚎道:「陛下便是將我與兒子賜死,我也絕無半句怨言......」
旁人冒著風險上前勸阻,說起如今仍不見清醒的太子。
蕭淵卻早已不想管這個兒子,他半點不覺哀痛,只冷笑:「好一個太子,朕立他為太子,他不思進取便罷,竟背地裡往禁庭里插手了如此多的人!如今又為了一個女子與皇父兵戎相見,叫這個畜生死了乾淨,朕還要廢了他......」
蕭淵渾渾噩噩走了兩步,忘了面前二人,只命人找來詔書,顫抖著手欲要寫上廢太子的詔書,手指卻抖如糠篩,半點使不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