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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49:54 作者: 藤鹿山
這話連在一旁的徐貴妃都不由的一怔,她如何也想不到今日被帝王叫來,竟然能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
遲盈那張面容縱然有幾分蒼白憔悴,卻也難掩國色天姿,她扶著面前的地毯,一雙眼定定的瞧著上頭勾勒出的寶相花紋。
沐浴在朝霞餘輝之下的女子鬢髮如雲,叫上首的天子面色更加沉了下來。
.....
遲盈走出大殿時,原本萬里無雲的明媚天氣,似感受到她的情緒一般,飄起了片片烏雲,瞬間黯淡了半邊天空。
遲盈渾身止不住的戰慄,像是死裡逃生一般,她攙扶著侍女的手,幾乎渾身脫力。
江碧攙扶著她,連連問起:「太子妃怎麼了?」
宮中耳目眾多,遲盈無法答她。
只沉默不語,上了回東宮的馬車,才緩緩道:
「陛下要我去給皇后娘娘上香祈福。」
江碧一怔,並未想太多,問道:「太子妃何時去?我吩咐她們快些準備。」
遲盈苦笑了聲,「儘快將能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上,日後說不準都只能留在山上了......」
一場雨停後,遲盈親自送父母與弟弟出了京城,目送他們往并州而去。
後又回了隨國公府,如今偌大的隨國公府,竟只有老夫人一人。
遲盈心中蒼涼,往祖母院中陪著祖母說了一會兒話。
「到時候孫女往寺廟中祈福,您便多與西府的幾個嬸娘走動走動,還有孟表姑,她是您的侄女兒,若是您閒得慌,便叫她來跟前說說話。」
老夫人到底是經歷多了的人,她倒是沒遲盈身邊這群僕人一般各個如喪考妣,她只微微嘆了口氣,「你去給先皇后祈福,便日日抄些經文養著心性也是好的,切記莫要太過勞累,你這身子該靜養。」
遲盈微一點頭,朝著祖母她儘量從容的道:「孫女兒知道。」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盈兒這般並非壞事,你父親往并州之事你心裡也別怪了太子,我們家這是暫避鋒芒,旁人家想尋個并州這等好去處尚且還尋不得,刀尖上哪裡是這般好下來的......」
遲盈久違的從家人口中聽到太子這個詞,眼眶一熱,被她強忍了下來。
她真誠道:「我沒怪他,那日其實只是得了阿爹要走的消息,有些生氣......」
真是奇怪,往常她不會對人發脾氣的性子,更何況是太子呢。
那日她是如何竟然如此大膽,敢朝著太子生氣的?
如今她如何敢生太子的氣?日後她能不能出來,還都靠著太子。
她陪著祖母身邊用了晚膳,直到天黑才回了東宮,走向屬於她自己一人的往後。
三個月後----
五月的雨連綿不絕,一路從京都延續到四方之地。
一道驚雷劈下,轟動一聲劇響。
割裂天際的閃電隨之染亮了半片墨色天空。
自從太子妃親自為明懿皇后祈福,貴主褪去釵鬟錦衣,日日躬身稍經。
自此已足足三月有餘。
這三月間,足足九十多個日夜,遲盈便待在這處規矩不小的皇家寺院一處偏院中。
崇善寺這座歷經百餘年的歲月磨鍊,皇室在此供有多處供佛珍寶。
遲盈最初來時,帶了八十餘侍從,一百餘侍衛。
如此沒過兩日,便是她也察覺到不妥。
朝著佛祖底下,這般喧鬧奢侈,若是被聖上知曉會不會責罰?
遲盈到底年歲小,不懂什麼帝王權衡之術,更猜不透上位者的心思。
自上回面聖發覺聖上想要賜死她的心,已叫她忐忑不安心驚膽戰許久,如何再敢惹了聖上注意?
她才知人卑微之下,只會想著活命,其他什麼都不顧了。
遲盈身邊只留下幾個慣用的侍女和護衛,叫其他人回了東宮,一連許多時日宮裡人不再來查看,如此才使她心安。
內屋兩側燃著幾盞橘黃的八角宮燈,在風中忽明忽暗。
素淨的青竹簾半卷,遲盈規規矩矩跪坐在沉香案邊,一字一句虔誠抄寫下佛經,聞著滿室檀香裊裊。
一卷佛經抄完,外間已經是深夜。
忽的闔上的門被人由外推開,濃重霧色漫入屋內。
遲盈驚訝之下匆匆抬眸,卻見燈火葳蕤處蕭芳毓滿身雨水,濕漉漉的立在那裡。
不斷地有水滴從他青白衣袍處滴落,短短時間就在地上蔓延出一片水漬。
她欣喜不過一瞬,轉瞬驚慌失措。
白日裡寧王倒是常來。
蕭芳毓深諳經文通佛理,數十年間更是從無間斷時常來此給皇后上香。
遲盈來崇善寺前,早聽聞寧王被聖上罰了官職,閒避於王府內。
誰知他竟是時常來此?
二人無可避免的時常見面,遲盈初時恐慌,唯恐她的那些小心思那些過往被聖上發覺,聖上再饒不了自己。
便是連當面質問寧王兒時的事都半點不敢。
二人日日叔嫂相對,無可避免的相遇時,也是當著眾僕人的面半點不敢說上一句話。
每每總是一個內室抄經,一個外室上香,規矩的不能再規矩。
是以這三月來,遲盈竟未曾與他說一句話。
怎知如今夜已深了,寧王竟然一聲不吭出現在她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