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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49:54 作者: 藤鹿山
孟妙音忍著慌亂道,笑說:「兄長如今正是讀書時候身邊離不開人,母親便想著過去親自盯著他,思來想去,我們還是覺得搬出府里住往外頭買一處莊子,如今這段時日,真是麻煩表妹府上了......」
她見遲盈隔著珠簾用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定定的看著自己,那雙看透一切的眸子。
孟妙音忽的手心冒汗心跳加速,是了,這種眼神和隨國公凝視自己時,簡直一模一樣。
她沒來由的心裡多了一層厭惡。
既然不打算繼續住下,無法轉圜便無法轉圜吧,且她住的是自己花錢買的宅子,又不是住寧王別院,有何見不得人的......
孟妙音母女原以為這一番話語說出來,隨國公夫人會各種挽留,卻不曾想隨國公夫人只假模假樣詢問了一番,而後便說這事兒問過老夫人才成。
第二日,孟妙音母女才起床還沒前往老夫人院子裡去,就被老夫人院子裡來的嬤嬤告知,說老夫人同意了。
這般一來,倒是叫孟夫人生了幾分後悔來。
「我如今想來真是後悔,非得聽了你的話,放著好好的府里不住,偏偏要搬出去!你可是個傻得不成?如今你表妹要是當了太子妃,日後便是皇后!你是她的表姐,一個府里住的,旁人只以為是一塊兒長大的姐妹,做不得正妃還能做不得一個側妃?你偏要出去住!」」孟夫人念念叨叨。
孟妙音心下煩躁,頭疼起來,一雙泛著冷意的妙目看著孟夫人,冷笑:「我怕我們都沒那個命。」
事到如今,孟妙音也不打算瞞著,這般瞞下去,叫她心力交瘁,她幽幽道:「你當女兒何來的本事?通天的容貌?還是什麼與眾不同的本事?被寧王所救,就能叫這位天潢貴胄一眼看重?」
「你.......你.......」孟夫人後知後覺,面露驚恐,看著眼前沉靜的女兒,嗓子乾巴巴的:「你什麼意思?」
「偷來的東西,總要遠著點正主,這道理母親應當懂的吧。」
她想里這處遠遠的,仿佛那般自己便能更乾淨一些。
日子過的飛快。
等孟妙音母女二人搬出了隨國公府,府邸里徹底安靜下來。
秋去冬來,四季輪轉----
排窗開了一道細縫兒,屋內燒著銀絲炭,如春日一般暖,窗外冰涼刺骨的寒氣不一會兒便順著窗戶的細縫兒鑽了進來。
一粒小雪花兒像是生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的落在遲盈挺俏的鼻尖,染紅了她的鼻頭。
遲盈被那股子涼氣染了眼,眨啊眨,半晌忽的伸手捂住嘴,「哈氣!」一聲。
將鼻子裡的那股癢勁兒折騰了去。
離她的婚期只差十三日了。
遲盈冬日裡不敢出門,怕染了疾好不了。
嫁妝什麼的都未曾去看。
她只能遠遠瞧著,家裡僕人侍女新打造了兩百多口箱子,忙的見不著天的往空箱裡擺入綾羅綢緞,字畫珍籍。
還有她日後嫁去東宮要用上的一切物件,基本能備上的,都早早準備好了。
雖然她前些年未曾想過要出嫁,可貴女的嫁妝,那是自小就開始準備的。
遲盈瞧著那一台台比尋常箱子更大上一圈的箱子,被清點完畢封箱,再往上纏上紅綢,忽的踅步往內室里。
掀開她的窗幔,在裡頭搗鼓許久時間,才從里端出一方紫檀盒子。
幾個丫鬟都在笑她:「瞧姑娘寶貝的,日日夜夜晚上都要看的寶貝,看了十幾年還不夠,如今要去東宮當娘娘了,竟真要把這舊物箱子也當做嫁妝嫁去不成?」
遲盈聽了她抿唇,十分嚴肅的說:「這才不是舊物,也不是我的嫁妝。」
江碧白竹見遲盈面色不好,也不敢再開玩笑,趕著那群小丫頭出去,頓時遲盈閨房裡便也只剩下她一人了。
繡閣寢間一座金絲楠白玉座屏豎立其中,遮擋著外間的視線,遲盈捧著那方小小的舊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了。
她從裡面許多舊物里翻找出一塊青色玉佩,捏在手心裡反覆摩挲。
腦海中忽然湧現出一幕----小小的姑娘穿著花裙,朝小沙彌哭訴說:「我聽人說,我長大後是嫁不出去的。」
小沙彌奇怪問道:「為何要嫁出去?」
年幼無知的遲盈一門心思只想要尋個長得俊俏的相公,她說:「一定要嫁出去,相公會把你抱得高高的,還會每天給你帶好吃的。」
守一比她要大兩歲,顯然更成熟一些的,便說:「為何非得是相公?你說的這兩樁事,誰都能做。」
遲盈不搭理他,只肯定道:「不,我爹說我想要吃糖不要找府里要,沒人會給我買。要找相公去買,還有抱高高,這兩件事只有相公能做。可惜他們都說我肯定找不到相公。」
因為她有病,身體康健能將她舉高高的男子,定然不願意娶她。
守一不信,非得說自己也能做到。
小小的和尚沖諾說:「日後你找不到相公,我就來當你相公。」
小遲盈捂著嘴偷笑:「可是你是和尚,和尚是不能成婚的。」
守一悵然若失的摸著他燙著戒疤的光禿禿的頭,「對啊,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那我還俗行嗎?」
遲盈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甜甜地跟著回憶里的小遲盈傻笑兩聲,將那塊玉佩小心翼翼塞進箱子最底下,拿層層帕子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