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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6:29 作者: 一度君華
江浩然二指又泛出金色,毫無阻礙地伸進高碧心的胸腔,葉甜已經背過臉去不忍再看。河蚌坐在大岩石上,悠閒地晃著小腳,她還有心思搭話:「你的刀功還是那麼好。」
江浩然沒有言語,錐形刃再微微一划,高碧心眼球突出,似將脫眶而出。江浩然二指快若閃電,一觸即出,然後以秘制傷藥替她止血。河蚌蹦蹦跳跳地上得前來,一派天真爛漫的姿態:「這是我配的生肌續骨膏,你給她試試,很不錯的。」
江浩然將膏藥接過來,她已經一手拿過了天風靈精。在場眾人包括容塵子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天地造化之物。天風靈精一出,長崗山的風陡然安靜下來,似乎在等待主人新的命令。
它並不像眾人想像那般珍珠般的形狀,只見其細長如絲,卻又時凝時聚,似乎無形。它的顏色也隨四周之景變化,於日光下看來便是金光燦燦,於水中看來又似碧水微瀾,整個如一段流動的光芒。河蚌將它緩緩納入自己心魂,江浩然在為高碧心上藥。
連容塵子都詫異他如何敢用河蚌的藥,但那藥效果卻當真非常好,不過片刻就止了血。河蚌睜開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水靈靈的十分動人:「高碧心,以後我就不恨你啦!」
她蹦蹦跳跳地入內去幫莊少衾殺三眼蛇,容塵子和江浩然互相望了一眼,江浩然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長崗山的石fèng已經被挖開了,現在封印鳴蛇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凹下兩丈有餘的深坑。容塵子一眼看去,才明白為什麼江浩然不能捨棄鳴蛇----江家調用了大批弟子,如今傷亡人數全然超出了想像。江浩然也不知道裡面有兩條鳴蛇。――
所以他不能退,付出了這麼多,總須有所收穫。
河蚌得了天風靈精,風助水勢,她原本的水系法術便如虎添翼。何況她畢竟有四千餘年的道行,高碧心之流實在不能比擬。江浩然、容塵子和迦業大師和江家幾個頗有實力的武修抵在最前面,同鳴蛇近戰。行止真人、莊少衾與葉甜等人居中,江家子弟全是水族,有的儲水,有的同河蚌一起遠遠攻擊鳴蛇。
河蚌再次使用風裂術,眾人只見一團水撲面而來,母鳴蛇吐火欲融,但隨後一股龍捲風一般的黑色風體瘋狂襲來。母鳴蛇不能躲閃,所有的火焰都被攪了回去,它慌亂中以尾相迎,然一陣激風卷過,將它的尾巴擰竹杆一樣絞裂開來。它狂叫一聲,似乎想退。
但腰間鐵索還未完全掙斷,封印並未失效,它只在地上打了個滾,河蚌第二波攻擊已在。狂風夾水,鳴蛇的火焰根本不能抵擋。連噴的毒液也被兜頭反潑了回去。江浩然心中震驚,連容塵子也頗有些心驚----她來殺鳴蛇,會不會只是垂涎天風靈精?
激戰在即,他不讓自己想那麼多,努力頂擋鳴蛇的攻擊。
鳴蛇眼見奈何不得河蚌,只張大嘴巴欲將眼前諸人一口吞下。冷不防河蚌第三團風挾水而來,狂風直接湧進它的嘴巴,它上次本已被容塵子等人重傷,實力大不如前。如今狂風入體,一通刀刮,它瞬間噴出一大片血來,巨大的身體癱軟在地上,微微痙攣了幾下,不動了。
河蚌躲在莊少衾身後,許久了才探頭去看,幾個人這時候才發覺為什麼高修為的內修一直是幾派爭奪不休的寶貝----門派中有一個內修在,何事不是事半功倍?但也正是內修不好養,又嬌氣又柔弱,導致現在高修為的內修成為鳳毛麟角。
河蚌重新拿回了天風靈精,這會兒正在興高采烈地試玩,一會兒是風傳、一會兒是風裂,連水系法術都精進了幾個台階。她手舞足蹈。然而俗話說樂極生悲,諸人見到母鳴蛇倒地,俱都是大鬆了一口氣,連河蚌都微微靠前欣賞自己的成果。冷不防封印中的公鳴蛇猛然躍起----原本束縛著它的封印,風系術法傷害巨大,殺死了母鳴蛇,卻也破壞了封印住兩條蛇的結界。
眾人俱都大吃一驚,公鳴蛇一經脫困,一口上萬年的障氣直噴開來,諸人皆擋,河蚌卻知道不好了。她施法不及,下意識往容塵子身邊一躲,千鈞一髮之時,容塵子反身抱住葉甜,用力一滾避開。莊少衾下意識就覺得容塵子會護住河蚌,他也抱住了葉甜,三人一團,避過了萬年障氣。
「知觀!」河蚌伸出手去,只觸到一片涼膩的蛇血。
濃霧中只聽見一聲悶哼,鳴蛇直撲河蚌,尾巴遠遠一卷,將她拖出了一處洞穴。
待容塵子清開障氣,他臉色也是大變----雖然反覆說要相信河蚌,可是潛意識裡,他還是懷疑了她。所以臨到危難關頭,他選擇救自己的親人,放棄了她。莊少衾和葉甜都在靜靜地看他,沒有人說話。兩丈有途的深坑裡,母鳴蛇的血已經淹過了腳背,公鳴蛇已然不見。
容塵子緩緩握緊雙拳,下唇被咬出了血。江浩然也發現不對:「盼盼去了何處?」看見容塵子還擁著葉甜,他突然暴怒:「容塵子!盼盼呢?」
容塵子垂著頭,他確實不適合當一個武修,一個武修在任何情況之下都只會在意自己的內修。就算身邊瀕死的是自己的至親好友,他也知道誰才是重中之重。河蚌是錯了,錯在太過相信他。如果當時她去往江浩然身邊,江浩然肯定不會不管她。
之前他一直覺得江浩然失去河蚌是罪有應得,這時候才明白自己錯得多離譜。鳴蛇處心積慮做了那麼多,不過是為了對付河蚌。也許河蚌真的與它有什麼交易,但二者早已不是盟友了。
母鳴蛇的身體裡真的有許多上古寶物,縱然沒有天水靈精,也足以令付出十幾個子弟性命的江家欣喜萬分。但這時候江浩然和容塵子都沒有半分喜色----她那樣嬌嬌弱弱的人兒,落在鳴蛇手上,如何熬得過?
容塵子帶著弟子又重新搜索了李家集,其仔細程度連老鼠洞也沒有放過。莊少衾更是令千戶帶著軍隊搜查凌霞鎮,江浩然去找了龍王,得到同意後領著水施搜索了凌霞鎮海族。幾日下來,一無所獲。
那條鳴蛇似乎消失了一般。
容塵子越來越沉默寡言。
河蚌醒來時在一口鍋里,是的,漆黑的鍋,她從殼裡探出頭來,四周一片寂靜,聽不到半點聲音。周圍是土壁,乾躁得都龜裂開來。雖然以前她一直很喜歡鍋,但自己身在其中感覺總是不怎麼好。她伸出斧足想要爬出去,然後足一落地立馬就是一聲哧響,她慌忙收回腳,才發現鍋已被燒得紅通通的。只因為她的殼集聚千年靈氣,暫時抵擋熱浪。
河蚌慌了,如果水分得不到補充,她的殼早晚會被燒穿,那時候怎麼辦?
她想聚集最後的水遁出去,然而這裡明顯被布下了陣法,結界專為對付水系和風系法術,她施了幾次法,完全沒有效果。水份流失越來越快,她又下不得地,只得嚶嚶啼哭。
她哭一陣,見沒人理,又反覆挪動蚌殼,只想爬出這口燒紅的鐵鍋。鍋又大又深,下面的火越燒越旺,河蚌求助無門,坐在鍋中央放聲大哭。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十八章:日更黨的尊嚴
河蚌不知道在鍋里呆了多少天,鍋里越來越燙,她的殼已經漸漸隔不住熱量。她只有用體內的儲水一點一點給殼降溫,但水越來越少了,她越來越虛弱。第五天那條公鳴蛇過來看過她一次,穿著淳于臨的身體,河蚌希望他再靠近一點,但他對河蚌明顯很忌憚,並不靠近。
許多內修都有最後保命或者與敵人同歸於共的絕技,有的甚至不靠法術催動,它是條極為謹慎的蛇,不會讓河蚌有這個機會。它對這個河蚌可謂是恨之入骨,二人仇怨源自三百餘年前,河蚌重傷逃出江府,路遇借氣而孵化出來的鳴蛇,鳴蛇將其帶到長崗山。
當時封印還非常完整,公鳴蛇看中她的歲數和天水靈精,一心想收為己用,遂以上古血脈保住其性命,也與之訂下神魔契約,令河蚌替他培養法身一具,令其脫困。神魔契約是一種非常嚴肅的交易憑證,限制三界神魔,一旦生效,必須完成。
河蚌簽了,公鳴蛇很放心,就放她走了。
本來一切都十分美好,然河蚌走出長崗山就殺了它好不容易才借氣孵化的小鳴蛇,再無音訊。鳴蛇悖然大怒,也曾奇怪有著神魔契約,這貨為什麼還能出爾反爾,後來有一天它閒著無事,和母蛇仔細研究了那份契約,發現上面沒寫生效日期。――
也就是說河蚌答應替它培養法身,可沒說多少年,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反正沒有期限。
公鳴蛇丟盡了面子,自此便將河蚌恨了個牙痒痒,是以一旦再有蛇卵孵化成功,他總想找到這個河蚌一雪前恥。如今這個河蚌落到他手裡,哪裡討得到好去?
只是如今河蚌體內有風、水靈精,它也畏懼甚深,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將其困在泥中,耗盡其體內儲水,令其垂危。屆時不管是要兩顆靈精還是她的性命,還不都是易如反掌、手到擒來?
河蚌到最後哭都不敢哭了,體內水份越來越少,她瘦成了乾巴巴的一團。這世間有萬種刑罰皆可稱為殘酷,但對於水生物而言,再沒有什麼比渴死更恐怖。河蚌連話也說不出來,四千多年,當初她的師兄放棄她自己逃命時,她都不曾這般絕望過。她縮在殼裡,偶爾呻吟幾聲,不再動彈。
容塵子找得快要瘋了,李家集和凌霞鎮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然而人到底在哪裡?
他最近幾日滴水未進,葉甜又著急又心疼:「師哥,你先喝點水吧。即使找到她,我們同鳴蛇還有一場苦戰。你若倒下了,鳴蛇誰去對付?」
容塵子聽不進這些,道理他都懂,然心中無論如何也難以割捨。她那麼嬌嫩,又貪吃又貪玩,平時少餵一點點都是要喊餓的,也經不得累,走幾步路就要人抱。為了對付鳴蛇,一路上也沒怎麼餵她,上頓還是在李家集吃的橙子。他開始懼怕去想,心若刀絞一般。
江浩然也在令人四處找尋,不論之前做過什麼,至少他對河蚌也曾有幾分真心。對於尋找河蚌的事,江家還是比較上心,現今河蚌集齊了兩顆靈精,且風、水相輔相成,若再假以時日,必能問鼎術法顛峰。且如遇她虛弱,或可將風、水靈精取回也說不定……
東海那邊龍王不知怎的得到了消息,龍王也派了幾個海族過來。有了海族的支持,容塵子以水脈之氣探尋地氣,終於找出了一些線索----鳴蛇在地底,而且這個地底,赫然就是長崗山。
無數年月的封印,誰能想到這條蛇將長崗山之下都快挖空了?急中生亂,當時眾人見它突然消失,只道是遁走,又見河蚌失蹤,頓時就添了幾分惶急。卻不想這封印之內,河蚌水遁尚且不能,它如何遁得走?
位置確定,片刻也不能再耽擱,諸人匆忙挖開一條通道。
長崗山地底當真已經空了一大塊,通道接通了鳴蛇所挖出來的空洞,然入內卻只覺得如入迷宮。一個洞連著另一個洞,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江浩然走在最前面,容塵子本已十分焦慮,然動作沒他快,只得跟在後面。葉甜中,莊少衾隨後,後面還跟了行止真人、迦業大師等道宗和江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