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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6:29 作者: 一度君華
    他擱出一句狠話,河蚌這才鬆開小手。容塵子見她胸口傷勢似乎嚴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你沒事吧?」

    河蚌仰起臉,眸中淚光盈盈:「沒事。」

    容塵子便放了手,隨莊少衾和行止真人一同斬殺母蛇。葉甜倒是守在河蚌身邊,冷言嘲諷:「一個人不要臉到這種程度,真是天下無敵了

    。」

    河蚌蹲在地上,她聽見了葉甜的話,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她的水色裙裾也變成深淺不一的紅,像一條絲帶,在透明的水層中洇暈、飄

    搖,美麗卻殘酷。劉沁芳猶自心有不甘,淳于臨呆呆地注視著河蚌,魂不守舍。

    葉甜守在河蚌身邊,見到劉沁芳,她也是一肚子的火:「既然我師哥應下要留她性命,我就要保她安全無虞。誰想要她的命,就從我的屍

    體上踩過去!」她看看淳于臨,目光極盡鄙夷,「你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對狗男女!」

    淳于臨並不辯解,他痴痴望定河蚌,似乎並沒有聽到葉甜的話。

    崖下溫度再次升高,幾個人都開始出汗。容塵子回頭見河蚌安安靜靜地跪坐在地上,並無大礙的模樣,不由出言道:「施個凝冰術,將溫

    度降下去。」

    河蚌仰起粉臉看他,目光映著火光,人若虛幻:「我把溫度降下去,你會幫我治傷嗎?」

    她語氣里並不見絲毫虛弱,容塵子便答得毫不猶豫:「會!」!,+

    河蚌掐訣,施法時間長了一些,但並無人察覺。溫度再次被降了下去,陣中母蛇已經虛弱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了,火光也漸漸幽暗。就在眾

    人以為勝券在握之時,一股強大的壓力鋪天蓋地而來,在陣中母蛇身下,赫然露出另一條蛇的蛇頭!

    容塵子猛然醒悟----先前漢白玉柱上的浮雕內容之所以重複,是因為陣中原本就困著兩條鳴蛇!他深悔沒有將漢白玉柱的浮雕內容看完,

    但生死關頭,後悔無用。諸人都退了開來,不用招呼就開始往來路跑。這封印是兩重,想必是母蛇先脫去了一重,方才借著諸人的攻勢破

    壞公蛇的封印。沒有人敢再動手,當前上策,只能趁公蛇尚未正式脫開二重封印時逃走。

    可是河蚌卻跟不上了,她體質本來就差,何況如今身受重傷。她掙扎了幾次想要爬起來,最後只能俯在地上。

    容塵子右手牽著葉甜,見她眸中水光和胸前傷口,又有些不忍。一股火焰擴散開來,崖間溫度聚然升高,容塵子再顧不得其他,回身奔跑

    數步,左臂一展將她攬在懷裡。火舌舔到了他的背,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香氣。他的汗水滴落在河蚌臉上,卻咬著牙一聲不吭。葉甜

    心疼得直掉眼淚:「師哥!」

    容塵子抱著河蚌,牽著葉甜往前跑,搖搖頭沒有說話。

    鳴蛇不甘地怒嚎,毒液獵獵燃燒,火焰舔蝕之後的地方升起縷縷綠色的煙霧。河蚌沾濕懷中的鮫綃,容塵子只覺面上一涼,河蚌用鮫綃捂

    住了他的口鼻。片刻之後,地fèng的出口也近在眼前了。

    諸人即將逃走,陣中二蛇又怎麼甘心。只聞母蛇一聲咆哮,一團燃著毒液的火焰噴she而來,正好覆蓋了出口。火焰和毒液片刻不停地堆積

    在地fèng之前。崖間溫度越來越高,諸人心急如焚。河蚌撐著容塵子站立,聲音沙啞:「知觀,我帶你們出去,你會給我治傷的吧?」

    容塵子再度點頭:「會!」

    河蚌右手掐訣,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指尖的時候,一根冰錐直刺淳于臨胸口,淳于臨悶淳一聲,冰錐透胸而過。劉沁芳尖叫一聲撲

    過去,冰錐猛力將淳于臨拖至地fèng出口,透明的水流開始源源不絕地流向河蚌,河蚌抿著唇,眸中無波無瀾。她汲盡了淳于臨體內駐留的

    水分,在劉沁芳的哭叫聲中,一把將淳于臨扔向地fèng出口處,眾人只覺一陣巨力拉扯,眼前一黑,竟然已經入了地fèng。

    崖下開始震動,連帶地fèng中岩石泥土也開始簌簌而落。容塵子斷後,令行止真人領路,莊少衾隨後,清玄、清素、浴陽真人、葉甜,相繼

    離開,河蚌在他之前,他斷後。至於淳于臨和劉沁芳,無人問起,他也不關心。

    河蚌爬過的地方,泥土都是濕濕滑滑的,容塵子跟了許久,終是再度確認:「你還好嗎?」

    黑暗中他看不見河蚌的表情,只聽見她的聲音,似乎費了許多力氣:「嗯。」

    山石掉落得越來越多,石fèng竟有塌陷的跡象。眾人都拼了命地往前爬,葉甜生怕河蚌耽誤容塵子,拼了命地將她往前扯,也不顧那些突起

    的怪石會不會擦傷她。河蚌一聲不吭,任由她往前拖。

    淳于臨只愛劉沁芳了,沒有人愛我了。她皺皺小鼻子,用盡全力往前爬,胳膊和大腿被劃出深深淺淺的傷痕,但是比及心口,那根本不能

    稱之為痛。

    山石蹋陷得越來越嚴重,但出口也近在眼前了。行止真人第一個出去,他將莊少衾也拉了出去,聲音焦急:「地道快塌了,快!」

    塌陷的泥石越來越多,好多地方都要刨開積石才能通過。河蚌刨不動,她試了幾次,十指全是血,葉甜已經急得連聲音都帶了哭腔:「臭

    河蚌你想死就讓開,讓我師哥出來!!你這個賤人,師哥早晚讓你拖累死!」

    河蚌咬著唇,不過片刻又繼續刨那泥石。不多時容塵子也爬了上來,兩個人擠在石fèng里早已是動彈不得,他的體力畢竟比河蚌強上許多,

    不多時便刨開那泥石。河蚌正要上去,突然足踝一緊,她只叫了一聲,便被拖進了石fèng里。她的手滿是血泥,容塵子沒抓住,他手中一空

    ,隨後胸口也是一空,好像心被掏走了一樣。

    葉甜伸手進來亂拉,好不容易拉出來一個人,發現是劉沁芳,她呸了一聲,又將頭伸進去:「師哥?師哥你在哪裡?」

    劉沁芳哭成了淚人:「臨郎!」她撲在洞口,被莊少衾一腳踹開。莊少衾再次鑽到洞裡,爬行丈余,遇到正回身去尋河蚌的容塵子,他不

    顧一切地拖著容塵子往外走:「師兄,生死有命!你身為修道之人,是懂的!」

    容塵子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胸口一陣一陣,痛得像要裂開:「我答應帶她出去,為她治傷的,豈可失信於人?」

    莊少衾猛力將他拖到出口,葉甜也一把抓住了他,兩個人合力將他拖出地道,山體一陣劇烈地抖動,地fèng塌陷了。

    ☆、第五十一章:日更黨挽回尊嚴

    望著連出口都已被掩埋的石fèng,諸人俱都沉默,只有劉沁芳的哭聲悽厲哀絕。容塵子止不住心中的戰慄,他終究還沒有護住她。長久的靜

    默之後,地底傳來一陣泥石撞擊的聲響,容塵子容色微動,拼命地刨那石fèng。他一動手,莊少衾和葉甜也抽出寶劍幫忙,清玄、清玄自然

    不能袖手。行止真人和浴陽真人也不好干站著,數人一併刨那地fèng。

    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一隻手從嶙峋石fèng中伸出,行止真人趕緊停了手,眾人小心翼翼地將周圍的石塊搬開,泥石里露出一方紅色的

    衣角。淳于臨滿頭滿臉的泥,在他身下,護著同樣狼狽不堪的河蚌。他的手死死插入泥石,外面眾人自然不會理睬她,先將河蚌拖了出去

    。

    河蚌還有意識,淳于臨與她右手緊緊交握,隔了許久,他突兀地笑了一聲:「何盼,我們在一起三百多年……」

    河蚌趴在容塵子懷裡,她的聲音微弱如風中殘燭:「三百六十二年,四個月,零四天。」淳于臨抬眸望她,她的瞳孔仿佛也蒙上盈盈水光

    。淳于臨終於展露笑顏:「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殺你,」他語聲低微,溫柔如初,「我只希望我在你心中能夠再重要一點。我一直想

    知道……」他強提氣,問出三百六十二年以來的疑惑,「其實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吧?我只中了你的攝魂術,對嗎?你這樣的一個人啊,自

    私、冷漠,那麼難伺候,還貪吃得要命。」他笑容淒涼,「我怎麼可能喜歡這樣的女人呢?」

    河蚌伸手去探他的脈博,隨後她收手入袖,笑容淺淺淡淡:「其實淳于臨從來沒有愛過何盼,」她笑如濃霧輕風,「你只中了我的法術。

    」

    劉沁芳上前,拼命地拉扯淳于臨,淳于臨只緩緩鬆開了河蚌,他根本沒有打算走出地fèng,眾人卻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一股拉力將他緩緩扯

    入地fèng的泥土裡,他眼中卻凝聚著柔和綿長的笑意:「我就知道……可現在我又後悔了,何盼,」他的全身都在緩緩沒入泥土,除了劉沁

    芳的哭聲,周圍什麼聲音也沒有,「其實愛了就愛了吧,又何必一定要辨清為什麼?」

    他深深插入泥土的手也阻止不了身後巨力的拉扯,那蛇尾已經纏上了他的腰。他唇角溢出的血一滴一滴浸入泥土,目光卻沾染著笑意,眷

    戀不舍。漸漸地那蛇尾將他越拽越深,連發梢都看不見了。河蚌捂著胸口,在容塵子懷中顫抖如秋葉。

    容塵子輕輕撫過她的長髮,她不肯抬頭,那姿態淒涼得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容塵子微微嘆氣,只能吩咐莊少衾:「立刻通知道宗,將

    長崗山重設結界,暫時防止二蛇掙脫!」

    莊少衾應下,容塵子抱著河蚌下了山,山下已有官府準備的馬車和飲水。容塵子將河蚌放在車上,河蚌一直沒有睡,她睜著大大圓圓的眼

    睛看他。葉甜也上了車,容塵子便不好靠她太近,只伸手替她診脈。不過片刻,他神色大變:「你……」河蚌滿含期待地看他,葉甜不待

    他出聲便伸手去探河蚌的胸口。隨後她也變了臉色----她強行催動法術,令原本重傷的心臟幾乎碎裂,身上血液早已不再流動了。她還活

    著,不過體內天水靈精還凝結著她一絲元神而已。

    劉沁芳那兩刀,其實已經殺死了她。

    她傷得這樣重,可一路上一直都強撐著,沒有顯露半點頹態。容塵子不顧葉甜在旁,傾身牢牢地將她擁在懷裡,她容色虛弱已極,卻仍不

    肯昏睡:「知觀,你帶我去哪裡治傷?」

    容塵子一瞬間心痛如絞,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避開:「傷成這樣,為什麼不告訴我?」

    河蚌扯著他的衣襟,其聲漸微:「不能說呀,會被吃掉的。」她似乎將要入夢,聲音也朦朦朧朧,「妖怪都很兇的,誰最虛弱、誰就會被

    同伴吃掉。我師兄和師妹……都被吃掉了……」她迷迷糊糊中還沒有忘記主題,「知觀,你帶我去哪裡治傷?我好疼,你現在帶我去吧。

    」

    容塵子雙唇顫抖,久久不語。河蚌撐起眼皮看他,她慣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下就覺得容塵子肯定不願意帶她求醫了。她扯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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