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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6:29 作者: 一度君華
    葉甜又急又怒:「師哥!她喝多了!」

    容塵子聲音沉靜如水:「但她沒算錯帳。反正早晚也是要還的。」

    他目光微微一掃,莊少衾只得鬆了那河蚌,葉甜卻是咬著唇,死也不放的。她的聲音像暴雨一樣又快又疾:「你這個臭河蚌,我看你不順眼很久了!!不就是欠你一點肉嗎,我替師哥還,我替他還不行嗎?!」

    河蚌咬住容塵子不放嘴,傷口滲出了血,她貪婪地舔食:「誰要你的肉呀,又老又肥!」

    葉甜一聽,原本八十的戰鬥力瞬間就飆到10086!她抽出寶劍就要和這河蚌拼命,莊少衾趕緊拉住她,河蚌喝多了站不穩,但她的嘴很穩----牢牢地咬住容塵子不放。

    容塵子只好任她靠著,她咬了半天也沒咬下一塊肉,只抬眼看容塵子。容塵子容色沉靜如常:「咬不動?」他起身,右手以掌斜削,掌風如利刃,在臂間削下一片肉來。河蚌終於鬆了口,容塵子將肉餵到她嘴裡,葉甜趕緊取了自己的羅帕幫他包紮傷口,還對河蚌怒目而視。

    河蚌也有些無趣,叼著肉回了房間。

    莊少衾替容塵子包紮著傷口,他養過妖,對妖的習性多少知道一些:「你別跟她計較,她其實就是心情不好,借酒撒瘋。」

    葉甜滿腹怒氣:「她心情不好,我瞧她倒是吃得飽睡得香,整日裡跟頭豬似的!!」

    莊少衾淡笑:「妖大多這樣,沒有和人生活過,看著每隻都幾百幾千年的,其實什麼都不懂。淳于臨沒回來……她應該挺難受的。」

    容塵子垂下眼帘,默然注視著臂間傷處,沒有說話。

    清玄和清素站在一邊幫不上忙,二人開始打賭。

    「你說她待會兒會不會再去纏師重要!

    父?」清玄用手摸著下巴,清素很理智:「她即使找師父,師父也定然不會理她。」

    可是兩個人都沒猜對,那天河蚌一直坐在湖邊,她哪兒也沒去。劉府里的人都認識她,但沒有同她熟識的,更怕她發酒瘋,也沒有人會主動搭理她。她就坐在湖邊一直等到淳于臨回來。

    淳于臨還真教了劉沁芳一些防身之術,劉沁芳學得太認真,以至於淳于臨幾次看看時辰,都不忍心提醒她該回去了。一回到劉府,府中諸人就以一種「你完蛋了」的眼光看他。他匆匆去到河蚌房裡,自然沒有找到人,結果又轉了幾圈,才發現河蚌孤伶伶地坐在湖邊。

    天冷,她還把一雙小腳伸進湖裡玩水。

    淳于臨將她抱起來,其實他知道河蚌會不高興,但潛意識裡,他卻希望看到她的反應,讓他覺得在她心裏面他也並不是輕於鴻毛。可是真的看到她的失落,他又忍不住心疼:「天冷,不要坐在這裡。」

    河蚌埋著頭不說話,淳于臨傾身擁抱她:「晚飯吃什麼?我現在去做。」

    河蚌抬起頭來,她的眼神帶著笑:「去,把容塵子和行止真人找來。」

    容塵子和行止真人不知出了何事,一行人匆忙趕到湖邊,就見那河蚌坐在大青石上,她的雙腳還在玩水,神色間卻一派歡愉,哪還有半點失落之態?她蹦蹦跳跳地退到淳于臨身後,雙手掐訣,語聲嬌脆:「送給你們一個禮物。」

    水面本來平靜無波,突然冒起拳頭大的水泡,諸人不知道她搞什麼鬼,都望著湖面。浴陽真人臉色更是陰晴不定。

    葉甜就不那麼耐煩了,她還在為這臭河蚌咬了容塵子一口、又說她的肉又老又肥的事耿耿於懷:「有事直說,賣什麼關子!」

    容塵子止住她的話,上前兩步走到湖邊。

    湖中一聲嬰兒啼哭般的聲重要!

    音,那水翻騰得越來越厲害,河蚌右手緩緩浮出鑲著血珍珠的法杖,輕聲念著心訣,她的聲音本就悅耳,低低念來,如若珠濺玉碎。青黃的湖面隱約浮現一條蛇尾巴,諸人都變了臉色。

    一聲尖啼之後,湖中一條三眼蛇出現在諸人面前,綠底墨紋、足有成人手腕粗細。莊少衾語帶驚嘆:「是冒充劉沁芳那條三眼蛇!」

    它這段時間不知道吸食了多少魂魄,額上角已長成,像是快要化蛟的模樣。這時候卻似乎十分痛苦,正在垂死翻滾掙扎。它的聲音同劉沁芳倒是一模一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一股水柱將它托出湖面,平日裡柔和的湖水像是有了生命,突然變得憤怒猙獰,它猶自不甘地想要掙脫束縛,但那水卻如刀絲,將它的蛇身縛出了縷縷血痕。

    它先前藏於水中也極為小心,同劉沁芳說完話就會離開,但時間一長,見這河蚌也沒察覺,它便放鬆了警惕,常期匿於湖中。

    河蚌靠在淳于臨身邊,姿態傲然:「格老子的,任你jian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她微勾手指,水柱將那條三眼蛇送到岸邊,諸人有千百個問題要問,河蚌折了根藤條,不慌不忙:「先別急,讓老子先抽這龜兒子一頓。」

    話是說得狠,但她只抽了幾下子就沒力氣了。只得將藤條丟給劉府的下人:「累死了,你們來吧!」

    容塵子面色嚴肅:「你早就知道它藏在湖裡?為何不曾說起?」

    河蚌笑嘻嘻地瞟了行止真人一眼,沒有說話。浴陽真人卻怒道:「容知觀問你話,你看我師兄作甚?」

    河蚌不答,淳于臨卻神色冰冷:「你連我也沒有告訴。」

    河蚌摸摸他的臉:「反正我們把它抓住就成了嘛。」

    淳于臨撫開她的手,目光中有著她不能理解的痛楚:「你放任我同劉沁芳在一起,也只是為了讓它放鬆警惕。」他緩緩退開,神色哀傷,「我在你心目中,根本就無關緊要。」

    河蚌眯著眼重要!

    睛想了一陣:「你在湖裡會對劉沁芳動情,只是因為蛇本來就主yín,邪氣過甚,滋生yín念。但是你忍了這麼多年,就算它jian計得逞,你順便睡一下劉沁芳,至少咱們也不虧呀。何況活捉它對我們後面的事會容易許多。」

    淳于臨緩緩搖頭,目光絕望:「我錯了,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他笑容悽愴,「我恨你,何盼!」

    ☆、第四十八章:一條三兩肉

    河蚌沒時間安撫淳于臨,她也不著急----兩個人在一塊都三百多年了,這點小事要安撫也不急在一時。當務之急還是先滅了三眼蛇是正經。

    湖中的三眼蛇被狠狠抽打了一頓,它傷了不少人命,眾人恨之已久,下手就毫不留情。好在它蛇皮柔韌,倒也經受得住。莊少衾就比較缺德了:「取火來。」他淡淡吩咐,自有官兵搬來火爐,他將炭火夾起烙在三眼蛇身上,三眼蛇雖然扭動,卻並不十分疼痛的模樣。

    容塵子目光微凝:「它似乎並不懼水火。」

    行止真人目光閃爍,莊少衾又取了些雄黃過來餵它,它雖不喜那味道,卻似乎也沒有特別害怕的反應。諸人忙著研究它,不防它突然睜開額中的第三隻眼。那紅光一閃,連莊少衾都是心神大震。它的功法比之先前初見時又進步不少。

    容塵子手疾眼快,一把攥過了莊少衾,河蚌及時以明心訣滌他神識,幸得他人無恙。

    那三眼蛇已經在咆哮:「要殺要刮你衝著我來呀!」

    「你覺得我奈何不了你是麼?」河蚌的聲音冷而傲,目光森冷,她疾步走到淳于臨身邊,取了他腰間的日月輪,「讓你長長見識。」

    她大步走到三眼蛇面前,手中日輪轉動如飛,只堪堪挨到三眼蛇身上,三眼蛇就是一聲尖叫。日輪運轉不需人力,但邊緣極為鋒利,其材質更是海底千年寒精,無堅不摧。此輪一出,連莊少衾這樣見慣法器寶物的人也是雙目一亮。

    這樣的稀世法寶也不過只割開了三眼蛇的些許皮肉,但對河蚌而已,這已經足夠了。她將食指探進三眼蛇的傷口,三眼蛇的眼裡突然現出難以明狀的驚恐。河蚌在往它的皮下注水----等水注到一定程度,不需要任何兵器,它的皮肉就會分離。

    它望著河蚌,憑它現在的修為是完全不可能同一個幾千年的內修一拼高下的。是以它根本不敢使用攝魂之類的法術。從崖底出來之後,它也看到過許多同伴的慘死,甚至也曾幾番遇險,但它第一次嘗到等待死亡的滋味。

    河蚌早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它,水注到一定程度,這條三眼蛇突然威風全無,它沙啞著開口:「你想要我做什麼?」

    河蚌手下不停:「你想要什麼?跟著你的主人,你想得到什麼?」

    三眼蛇不妨她突然作此問,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想作人。」它抬頭看向河蚌,讓河蚌看清自己的眼神,「我想像人一樣在天地之間生活。」

    每個妖修行,都有各種各樣的目的。容塵子與莊少衾相顧一眼,大河蚌已經開口:「很簡單的願望。」她指指淳于臨,「你認識他嗎?」

    三眼蛇皮下的水越來越多,它有些著急了,忙連連點頭。河蚌可不急,反正那水也沒有注到她皮下:「你猜他今年多少歲了?」

    三眼蛇又細細打量了淳于臨一番:「一千歲左右?」

    河蚌搖頭:「三百來歲。他不食人畜魂魄,也不聚陰招邪。也就是說如果你肯歸順於我,我可以讓你在五十年之內幻化成人,並且不偏離天道,不渡雷妖劫。如果你靈根夠好,說不定將來問鼎仙道也未可知。」

    三眼蛇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它不信:「你自己都尚未成仙。」

    河蚌輕笑:「我留戀這人間。」

    三眼蛇想想她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相信----內修的生存力極為薄弱,選擇內修的妖怪,幾乎就等同於將生命交到了自己的武修手上。可是內修的內丹又是極為滋補之物,這世間又有多少個武修完全值得信任?現在這個世道,真正的內修幾乎都已經絕跡。這個河蚌能活到現在,必有不凡的本領。

    它想罷,終於又問:「你所言當真?」

    河蚌輕笑:「那你只有賭一把了。反正現在情況明了,你不答應是一定會死,而且我擔保你會死得後悔自己來到這世上。但是如果答應的話你還有可能活。」

    這是條很聰明的三眼蛇,它讀過點書,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何況河蚌一直往它皮下注水,它快吃不消了,是以當下便吐吐信子:「好吧,我答應你。」

    河蚌並未停手:「那麼我又如何相信你呢?」她輕彈手指,那指甲光潔亮麗,「你跑得太快,而我又很懶,總是追不上。」

    三眼蛇急了:「那你想怎樣?你有話一次性說完成不成?」

    河蚌從腰間絲帶里掏出一顆紅珍珠,笑如銀鈴:「這顆珍珠我不常用,威力你大抵沒有見過。但是粉珍珠爆炸時的威力你是知道的。」三眼蛇被水漲得難受,趕緊點頭。河蚌慢條斯理地把玩著那顆紅珍珠,姿態優美,「我用海礁試過,它是粉珍珠威力的十二倍,如果它爆炸開來,可以穿透十張三眼蛇的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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