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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6:29 作者: 一度君華
    女為悅己者容,劉沁芳如同一朵春日的牡丹傲然綻放,眼中風情嬌艷欲滴:「你……要到我房裡坐一會兒嗎?」

    淳于臨微怔,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不該去,可男人在一個深愛自己的女孩面前,總心軟一些。何況他食髓知味,初嘗少女滋味的男人也總沒有幾分抵抗力。見他沉默不語,劉沁芳面上紅霞更盛,似乎著急解釋:「我煮了些參湯,天冷,你又剛從海族回來,可以暖暖身子。」

    淳于臨垂下眼瞼,許久才道:「也好。」

    劉沁芳眼中的甜蜜似乎盈滿將溢。

    I河蚌醒來時不過三更,沒有看到淳于臨。方才睡覺時不小心壓著受傷的那隻手,疼得厲害。她推門出來,風霜滿地。沒有下雪,卻比下雪更冷的天氣,她信步前行,沿著裝飾花架走廊直走。花架上裝點著顏色各異的綢花,雖然艷麗,卻毫無生氣。

    走廊盡頭就女眷居住的園子,一扇院門攔不住她,她卻站在門前再不願走了:「淳于臨!」

    她直接就站在院子門口喊。

    淳于臨同劉正值緊要關頭,聞聲卻微怔,隨即他驟然抽身:「她在叫我。」

    院門離劉沁芳的繡樓其實還有一段路,劉沁芳什麼也沒聽見,但淳于臨卻聽得清楚。他迅速整飭衣裳,劉沁芳還有些茫然:「誰?」

    這個字還沒說完,她就想到誰。除了那個河蚌精,誰還可以把這時候的他從自己床上叫走?

    淳于臨走得匆忙,那根河蚌不要的鮫綃還擱在劉沁芳榻上。劉沁芳撿起來,鮫綃已經洗得乾乾淨淨,其質柔韌,光澤耀目。她握著這鮫綃追出去,見淳于臨已經急步趕到大院門口。

    見到河蚌,他語聲中掩不住的痛楚:「天冷,不給你備了狐裘嗎,怎麼這樣就出門?」他上前擁住河蚌,用手掌溫暖她的臉頰,那動作流暢得仿佛睡醒睜眼一樣。

    河蚌眼裡轉動著眼淚花花:「手疼,嗚嗚,好疼。」

    淳于臨將她擁在懷裡,解了自己的外套為她禦寒,隨即才去看她的手。他的聲音又寵溺又溫柔:「壓到傷口了。沒事,沒有流血,回房我們重新上藥。」

    他攬著河蚌正欲回房,突然院門前劉沁芳含羞上前,她衣裳不整,面頰桃花盛開,眼中春cháo未息,一副魚水之歡未竭的嬌艷模樣:「祭司,」她舉起手中鮫綃,聲音低若蚊吟,「你的東西落在我那兒了。」

    淳于臨微怔,不覺偷眼看了看河蚌,隨手他接過劉沁芳手裡的鮫綃,淡淡道:「謝謝。」

    他牽著河蚌往回走,河蚌又豈個願意走路的?最後淳于臨只得打橫抱起她,他的聲音低若呢喃:「餓不餓,上完藥我做點東西給你吃。」

    劉沁芳手中一條羅帕絞在一起,勒得指間變色。的,初時她覺得只要能和淳于臨在一起,哪怕只有一次也此生無撼。可人的欲望總隨時隨地在變。

    那隻河蚌只有一張漂亮的面孔,她什麼也不做,只會索取,她憑什麼能得到淳于臨這樣無微不致的寵愛?憑什麼讓淳于臨在這種時候毫不猶豫地拋下自己,只為她一聲呼喚?

    她甚至想那個河蚌一定知道淳于臨正和自己歡好,特意趕在這個時刻來的吧?第一次來劉府的時候,她還和那個容塵子恩恩愛愛、糾纏不清。她憑什麼阻止淳于臨同自己來往這個世界不公平,真不公平。

    她再去找了那條三眼蛇,三眼蛇仍舊仰泳,笑得十分歡暢:「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人性真奇怪,哈哈哈哈。」

    劉沁芳咬著唇:「我只想知道,怎麼樣能讓他也愛上我。」

    三眼蛇在水中打滾兒:「他愛那個河蚌精,其次你。如果河蚌精沒了,他豈不就只愛你了?」

    劉沁芳怒目而視:「可那個蚌精再如何,總也與我無怨無仇!而你卻我的殺母仇人,還殺了許多人!」

    三眼蛇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過獎過獎,還不算多。不過這些都不要緊,你想呀,你的生母可以算為你而死,她總歸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如果你能和你的情郎長相廝守,黃泉之下,她也必無遺撼。況且話說回來,我固然你的殺母仇人不錯,但那個河蚌和那群道士難道就沒有一絲責任麼?我冒充你入到劉府,那個道士明明知道有異,卻遲遲不至。那個河蚌更沒有將你一家上下的性命放在眼裡。能者贖世,她擁有天水靈精之能,但在其眼中,人命不會比一個蘿蔔丸子重要多少。」它細細地為劉沁芳找理由,「所以你的殺母仇人不止我,害死這些人的也不單單我。只目前以你的力量,別說對付他們了,我一尾巴就能把你的腰絞斷。復仇於你而言本無望之事。但你要明白,這個河蚌與你可不無怨無仇。」

    晨間,淳于臨起得早。河蚌每天要刷次殼,不然身上就癢。他用木盆打了一盆水,在房門口遇到劉沁芳。她今日穿了件白色繡寒梅的夾襖,下著火紅襦裙,清新中透著幾分火熱,映得淳于臨的眸子也染了些艷色。

    二人對視片刻,房門突然打開,大河蚌從裡面探出頭來。她今天仍是水色衣裳,只是頭上用最細嫩的梅花枝條松松綰就了一個頭環,寒梅仿佛就盛開在她的發間,清香四溢、嫵媚難言。

    劉沁芳只看了她一眼便忍不住去看淳于臨,淳于臨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神祗。倒是河蚌先打破平靜:「淳于臨。」她的聲音脆得像炸得金黃的薯條,白嫩的雙臂水蛇一樣纏上了淳于臨的脖子,「人家早飯想吃蘿蔔丸子。」

    淳于臨微微斂眉,只衝劉沁芳點點頭便將她往房裡帶,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如若春風撫柳:「蘿蔔丸子我沒做過,早上我們先吃驢肉火燒配羊雜湯。蘿蔔泄氣,冬天少吃。」河蚌依在他懷裡,不知道說了神馬,淳于臨又低聲安撫:「那讓我先看看菜譜,晚上再做。」

    河蚌還在考慮,淳于臨將水兌得稍熱些:「來,先刷殼。」

    河蚌喜歡刷殼,便暫時放過了蘿蔔丸子,翻個身變成只灰黑色的大河蚌,淳于臨挽起衣袖,用柔軟的汗巾輕輕擦洗她的外殼。

    劉沁芳靜靜站在門口,天空飄起了小雪,寒梅落英翩躚,她被酷寒障目,只看到無邊落雪。

    她終於明白那河蚌其實從來沒有把她當作敵人,因為她構不成任何威脅。這世間最殘酷的事不是遇到一個勁敵,而是戰鬥一番之後,突然發現自己連被人當作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第四十七章:我恨你,何盼!

    中午,容塵子隨行止真人四處尋找三眼蛇的蹤跡,但仍是無功而返。三眼蛇似乎知道他們一行人的行蹤一樣,總能巧妙避開。而這種苦差事,河蚌是從來不參與的,她正在睡午覺。

    容塵子去往莊少衾房間,路過假山,山石之後一個聲音分外耳熟:「大祭司,您收我為徒好不好?」

    另一個聲音清澈明晰,容塵子一下子便聽出是淳于臨:「這……我是武修,能教你些什麼呢?」

    「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躲在你們身後苟且偷生,我想和你們一起殺光所有的三眼蛇!」她的語聲越來越低,姿態也越來越親昵,「我想真正能夠幫你做點什麼,更想為我母親報仇!臨郎,答應我吧……」

    容塵子微怔,他何等樣人,自然已知二人關係不簡單,但君子非禮勿聽、非禮勿視,他匆忙前行,未作片刻停留。

    莊少衾的房間在河蚌隔壁,容塵子抬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有心想提醒一句,又尋思著不應妄議是非,何況如今她在午睡,自己闖入,孤男寡女,也多有不便。他最終什麼也沒提。

    河蚌醒來時正是晚飯時間,淳于臨不在。她眯著眼睛走到飯桌前,容塵子和劉閣老等人正在聊三眼蛇的事.今天一天又是徒勞無功,一行人難免有些沮喪。好在莊少衾研究的蛇卵開始孵化,裡面蛇形的陰影越來越大,幾乎將要破殼而出。

    大家都關心著蛇卵的事兒,唯大河蚌吃嘛嘛香,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以前的座席都是淳于臨占的,河蚌就坐在他身邊。今天他不在,桌上的人河蚌都認識,但唯一熟的只有容塵子。不巧的是容塵子左邊坐著葉甜,右邊坐著行止真人,而且容塵子也明顯沒有讓她坐到自己身邊的打算。

    但這河蚌又豈是個會客氣的,她徑直就走到行止真人身邊:「讓讓,我要坐這裡!」

    行止真人是男人,且又是出家人,終不好與她爭,只得將座位讓給了她。她便大大咧咧地在容塵子和莊少衾之間坐下來。她的吃食淳于臨倒是早就做好了,這會兒僕人見她睡醒,也就一一端了上來。

    莊少衾同行止真人正說著話,這河蚌已經在打量桌上的菜色了。淳于臨走之前給她做了蘿蔔丸子,她夾了一個含在嘴裡。

    莊少衾倒了杯酒,她也不客氣,理所當然地就接過來啜了一口,一看就知道是飯來張口的貨。莊少衾長這麼大,除了服伺紫心道長以外,還第一次給人斟酒。好在是這個河蚌,他也不多說,喝了就喝了吧,重新再要個杯子就是了。

    容塵子和行止真人在商量下一步的對策,也沒有在意:「看來要等到蛇卵成形之後,試試各種符咒。再嘗試驅蛇藥和水、火、刀、槍,總要試出一種效率高些的法子才好。」

    這時候河蚌第一杯已經下肚,她坐在那兒眯著眼睛望著空酒杯,莊少衾給自己斟酒時順便也給她添上。

    容塵子察覺的時候,莊少衾已經給她添了第四杯,她醉酒的時候腮染酡紅,眸中水光欲滴。艷色撩人,莊少衾只恨酒盞太小,至於三眼蛇,一時不在思考範圍之中了。河蚌喝到第五杯的時候,容塵子不動聲色地擋住她的手,端走她的杯子,順便還瞪了莊少衾一眼。

    莊少衾立刻乾咳一聲,若無其事地給自己倒了杯酒,再不敢生妖蛾子,只是眼睛還是忍不住往那河蚌身上瞟。

    容塵子將杯子裡的酒傾掉,倒了杯茶放在河蚌面前。那河蚌沒接,倒是一直盯著他的手,一看見她的目光,容塵子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跟身邊的劉閣老說了兩個字:「換座!」

    可惜劉閣老反應太慢,他還沒起身,那河蚌已經拿住了容塵子的手,她一身酒氣,眼神嫵媚如絲:「你想跑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容塵子不想同她拉扯:「男女有別,你……」

    那河蚌可聽不進去:「你什麼?對了!你還欠我五十一兩肉呢!」

    容塵子素行端正,實在是不擅賴帳,他只得任她抓住自己的手:「你醉了!」

    河蚌靠在椅背上,兩頰粉嫩嬌艷:「我醉了也沒有多加一兩呀!」

    容塵子只得垂下眼帘:「嗯,貧道欠你五十一兩肉。」

    那河蚌便埋下頭,在他手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容塵子任她啃咬,眉頭也沒皺。莊少衾和葉甜卻忍不住了,上前就將她拖過來。她張牙舞爪,容塵子沉聲道:「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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