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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6:29 作者: 一度君華
河蚌躲在水裡看了一陣,她自然認得清韻的,韭菜盒子的香氣漂漂浮浮直往鼻子裡鑽,她咽了咽口水,猶豫著不肯靠近。莊少衾領著兩個弟子作了個隱身的法兒,躲在一塊暗礁之後。
河蚌在水裡游來游去,如果只有清韻一個人,她肯定能搶了韭菜盒子然後逃走。可容塵子受傷了,不知道死了沒有,這小道士怎麼會來這裡做韭菜盒子呢?
她在水裡躊躕,清韻卻半點也不著急。他把韭菜盒子一個一個攤開,擺在一個食盒裡。河蚌肚子咕咕叫,幾次三番靠近又猛然游開,見四下確實無人,她躥過去,奪過食盒就跑。
清韻並不追趕,那一日河蚌仍穿了水色的衣裙,裙擺前襟只堪堪遮住三分之一的大腿,後裾卻長長拖曳在海面上,近乎透明的裙裾被海風揚起,上面大朵大朵的海上花爭奇鬥豔,開得華麗熾熱。她的腰肢又軟又細,仿佛盈盈不堪一握,雙腿卻修長勻稱。
那胸器和蜂腰將暗礁之後的莊少衾看得直了眼,他吸了一口涼氣:「果然絕色,怪不得連大師兄也著了道。原來大師兄的審美也正常的。」他咂了咂嘴,又自言自語,「就吃相不太雅,要慢慢教。你二人不必動手了,毛手毛腳,可不要傷到美人兒。」他隨口囑咐徒弟。
原來妖與人也大多相通,外表越美麗的妖怪實力往往越不濟,因為她們絕大多數並不需要苦修,只憑這一張臉,便有無數人鬼神願意投食包養,準保過得衣食無憂、逍遙快活。
眼前美人兒這般風情,那小臉兒仿佛一掐就會出水似的,莊少衾並不認為她會有多少本事。
河蚌還坐在礁石上吃著韭菜盒子,長長的裙裾層層疊疊鋪散開來,海風微微吹拂,便如碧海凝結的花朵。
她內修,對術法的感應極為靈敏,莊少衾在海邊的棕櫚樹下布上漁網,欲直接網住她。河蚌過來了四次,拿第五次食盒的時候,漁網陡然網下,河蚌一驚,就地一滾,方向沒滾對,反倒落到了網裡。
莊昊天和莊昊羽出來收網,河蚌望望莊少衾,語聲又嬌又脆:「我認得你,你是那天救走容塵子那個道士!」
莊少衾聽得骨頭都穌了,他站在河蚌面前,左右打量她,口中喃喃道:「尤物,絕世尤物啊。」
河蚌聽不懂,她匆匆吃完手中食盒裡的韭菜盒子,兩頰高高鼓起,舌頭半天都挪不動,卻還冷哼:「看在你是容塵子朋友的份上,本座不殺你。」
莊少衾想笑----這個河蚌精真有意思。那河蚌卻只拍拍手,突然她像水流一般迅速洇開,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全部化成了水,從漁網中漏了出去。
眼看水流即將滲到沙灘之下,莊少衾單手掐訣,冷不防以收妖瓶將被沾濕的泥沙收入其中,並迅速摸出一盒淡綠色的粉末,指尖微挑些許,吹入瓶中。
清韻看得好奇:「師叔,這是何物?」
莊少衾將收妖瓶輕輕搖了搖,聲音不疾不徐:「踏歌石磨成的粉末。踏歌石有迷惑妖物的功效,其粉能令妖入夢,短時間內不會醒來。」
正說著話,他臉色一變,突然將手中收妖瓶遠遠扔開。小瓶尚未落地,突然炸裂開來,碎片四散。河蚌緩緩凝結成原形,莊少衾目光銳利:「她神識很強。」
清韻反倒不甚驚訝:「她內修。」
莊少衾右手急抬,背後寶劍出鞘,隨即身形一錯,欺到河蚌身邊。河蚌望定他,聲音如蜜酒,綿軟柔長:「道長。」
莊少衾心神巨震,正欲收斂神識,那河蚌淺淺一笑,恍若冬去春來,千樹萬樹梨花盛開,莊少衾眼前只看見一片茫然的白,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百匯穴突然漲痛,仿佛靈魂將要脫竅噴出一般。
河蚌緩步走近他,在她身後碧海如詩,朱陽如畫,伊人步步生蓮,風姿繾綣。莊少衾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目中神光俱被吸盡,他手中寶劍鏗然墜地。
那河蚌再不猶豫,轉身投入碧海,頃刻間沒入了千重碧波之中。
三個後輩目瞪口呆,許久之后庄昊天趕至莊少衾面前,臉上尤帶驚悸之色:「好邪,師父,這是哪家功法?」
莊少衾渾身大汗淋淳,心中驚詫無以言表,毫無疑問他當真過於低估了這個妖精。死裡逃生之後,他仍心中痒痒:「攝魂術。有意思……哈哈,有意思。總得弄到手玩一玩才甘心。」
河蚌逃回海皇宮,淳于臨已經回來了。他巡視完海境,這時候方才簡單做了幾個菜給河蚌送過來。河蚌先前吃了個半飽,這會兒看見他,兩眼寶石一般發光:「淳于臨。」
她撲過去,淳于臨余怒未消,當即側身避過她,將幾個菜放到水晶台上,轉身離開。河蚌遲疑著叫住他:「淳于臨……」
淳于臨態度冷淡:「陛下何事?」
河蚌撲了個空,神情怯怯:「我……我今天可不可以多吃一盤串串蝦?」
淳于臨不答話,轉身走了。待河蚌飯吃到一半時,守衛送了一份串串蝦進來,河蚌一個人吃飯,突然有點懷念清虛觀的膳堂----那裡好多小道士,好熱鬧呢。
傷後第四天,容塵子還不能下床,好在傷勢已被控制住,這些天他都不怎麼說話,葉甜和莊少衾顧忌他的傷勢,倒也沒有多問。清虛觀連早、晚功課都是莊少衾在負責。
倒是這一日,容塵子醒來之後,將莊、葉二人都叫到榻邊:「少衾,李家集前些日子發生瘋狗噬人的命案還沒有眉目,你既到了這裡,就去查看一下。另外查找一下李家集和凌霞鎮縣誌,找找兩地之間的長崗山的來歷。我懷疑長崗山下曾封印著什麼東西,若所料不錯,也許李家集的命案與這東西有關。」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又開始咳嗽,葉甜怕他崩開了傷口,只得不住替他順氣:「師哥,都傷成這樣了你還心心念念就別人!你就不能多關心一下自己嗎?!」
莊少衾遞了碗參茶過來,人道長兄如父,容塵子的話他還聽的:「我這兩天就去看,師兄放心。」
容塵子喝了半盞參茶,終於緩過氣來:「小葉,你再去一趟劉閣老家,上次妖怪竟然假冒我進入清虛觀,難保不會假冒別人,你多留意一下劉家。我只擔心劉家的嬰兒失蹤一案,同她有關。希望她和三眼蛇沒關係才好。」
葉甜嘆氣:「我去,我這就去好吧?你安心養傷,莫掛念這些了。」
容塵子臉色蒼白,河蚌的冰箭傷了他的肺腑,莊少衾又剖開傷口取粉珍珠,他臉前創口太大,一時半刻極難恢復:「嗯,都做點正事,別守著我,我又死不了。」
莊、葉兩個人都知道他的性子,葉甜急忙就捂著他的嘴扶他躺下:「我二人這就去,別再說話了,安心靜養。」
容塵子點點頭,閉上眼睛。葉甜和莊少衾出門,莊少衾行到門口,突然又道:「大師兄,其實那河蚌精一直修煉攝魂術,且修為深不可測。你先前失態定然只一時不察中了她的法術,不必介懷。」
葉甜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他略略點頭,大步離開。房門關上,裡面突然安靜了下來。容塵子第一次覺得這房間有些空曠,床前的矮柜上擺著河蚌從山泉里淘來的雨花石、容塵子折的那頭小毛驢太可愛,她沒捨得吃,如今法術耗盡,一張薄薄的紙符還平平整整地放在矮柜上。桌上放著她愛吃的零食、水杯,旁邊還有在山下買的裙子,牆角有她用花藤編的頭花和泡水擦殼用的絲瓜囊、木盆。
原來……只是中了她的法術……容塵子伸手握了那枚花紋精緻的小石子,許久之後喚了清玄進來:「將為師房裡不需要的東西俱都清理出去。」
清玄微怔,立刻就點頭:「徒兒遵命。」
他將房中某人的衣服、零食、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小玩意全部收到一起,用竹筐盛了出去。
容塵子的臥房裡只留了幾本經書和幾樣他常用的法器。他默念著《清靜經》,再不願去想其他。
☆、第三十七章:突變
莊少衾去到李家集時,李家集又相繼有人失蹤,且數目越來越多,他藝高人膽大,徑直就去了長崗山。**長崗山一片寧靜,風聲過耳,其聲惻惻。
莊少衾開了天目,卻只見到一團淡黃色的光暈。他掏出攀天索鉤在一株成人小腿粗的杉樹上,吩咐自己的兩個弟子:「我下去看看,你們自己小心。」
莊昊天有些擔心:「師父,涯下情況不明,冒然涉險,只怕……」
莊少衾不聽這些,已經在試探山涯右側的深淵了,莊昊羽也有些躍躍欲試:「師父,弟子和您同去!」
莊少衾搖頭:「你二人守在這裡,每半個時辰我以鳴鏑通知,則證明安全。如若不然……咳,你二人先回清虛觀,通知道宗。」兩個人還待說什麼,莊少衾攀著繩子下去,「別廢話。」
峭壁之間糙木旺盛,他沿崖而下,一路警惕著周圍動靜。然除了風聲,似乎並沒有別的異動。半個時辰之後,他鳴鏑一次,然而崖下依舊深不見底。他本就精通道術,立刻就覺出這崖下有結界,阻擋外人進入。
莫非當真封印著什麼神獸?他有些興奮。洪荒至今大興人道,當年四處橫行的神獸,如今只能活在傳說之中。如有緣一見倒是此生之幸。
他沿著崖邊行了半圈,最後因為攀天索的長度實在不夠,終是沒能探得陣眼。探不出結界深淺,他還真不敢再往下走----古陣法異處甚多,有些陣法甚至直通歸墟,他縱然膽大,終究也不敢輕視這來路不明的法陣。
只是他也不甘心就這麼上去,他在崖上四處轉,察覺西北角一處陣角似乎開始減弱,濃霧之中隱隱可見白茫茫的一片。他取了腰間千里探物鉤,垂下去鉤了好幾遍,提上來一看,見鉤上沾了些清黃粘液,像是……像是雞蛋。
他頗有些不解,取了那粘液嗅了嗅,再望望下方,終究只能無功而返。
葉甜上次為著劉閣老想將女兒嫁給容塵子的事將劉府鬧了個雞飛狗跳,這次再到劉府,劉閣老對其便又敬又畏,著實不敢得罪。葉甜也不同他囉嗦,徑直便去找了劉沁芳。
劉沁芳神色如常,只是肌膚變得光滑細緻,兩頰粉嫩,如同剛剛成熟的紅蘋果。她先前不過是個尚未長開的小女孩,如今卻忽如一夜春風來,變得嫵媚動人。
葉甜眉頭微皺,命跟來的小道士清靈去查附近還有沒有小孩失蹤。這麼一查可真是不得了,竟然在短短四五天之間,又有四戶人家的嬰兒不知去向。
葉甜膽子也大,立刻就要同劉沁芳同住,並且吩咐劉沁芳此後和她同進同去,寸步不離。
劉沁芳微微發愣,但劉府家人俱在面前,她只得點頭同意。
然而第二天,劉府傳來消息,葉甜失蹤了。//當時劉沁芳正在陪她母親劉夫人說話,葉甜在劉府周圍灑了些踏歌石粉,命下人準備了熱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