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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6:29 作者: 一度君華
這河蚌立刻橫眼豎目----臭淳于臨,還說他們不是想吃本座!!舌頭都伸這麼長了!看本座回去不拔光你的魚鱗!!
她打個滾避開,六個男人哪裡肯放,立刻就圍了上去。容塵子隨紙鶴進得石窟時,就看見這幕。跟在他身後的清素老遠都感受到他的怒意,他取了拂塵,將幾個大漢打得哭爹喊娘,一個勁兒地叫道爺饒命。
大河蚌蝴蝶一樣撲到他懷裡:「容塵子,你怎麼才來!他們想吃我!」她證據確鑿地指著裡面的鐵鍋和蒜蓉、青椒絲,「你看你看,他們連調料都準備好了!」她隨即又一指那個為首的大漢,「他還想咬我耳朵!」
「……」懷裡軟玉溫香,冰肌玉骨之間散發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大蒜味,容塵子的怒意隨疲色一併消了,他看看一臉激憤的河蚌,冷不防一個爆粟敲在她頭上。
不是每個貨都跟你一樣只知道吃的啊喂!!!
出得石窟,星斗滿天。
容塵子命清素和清靈將六個大漢押去官衙,希望能找到其他被拐的女子。他抱著河蚌行走在郊外的土路上,夜風微涼,吹起她如絲如雲的黑髮,空氣中送來了金桂的香氣,還有河蚌身上的大蒜味道。
容塵子嘆口氣,他以仙鶴尋蹤術找了她半天,實在有些累了。只是如今人抱在懷裡,一直懸著的心仿佛也落了地。
「老道士……」河蚌雙手摟著他的頸脖,聲音又嬌又脆。容塵子低聲應:「嗯?」
這河蚌實在不自覺:「你身上什麼味道,好難聞!!」
容塵子嘆口氣,突然將她放下來,取了背上拂塵,指地圈下一方土地,直徑丈余,口中念念有辭。不過頃刻,那圈光芒微閃,竟然變成了一汪綠水!
容塵子將河蚌化為真身放到水裡,隨手捏了一把泥土,再次掐訣念咒,將土揉碎擦洗她的蚌殼,不一會兒這河蚌身上異味盡祛,還帶了一股清涼的薄荷味。
這河蚌極少見到正宗道術,開心得眼睛裡都聚滿了光:「嗷嗷,老道士你好厲害!!」她湊到容塵子跟前,用殼蹭他以示討好,「老道士,你能給畫幾個蔥燒海參不……」
容塵子啼笑皆非,也是拿她沒辦法:「走吧,帶你去吃東西。」
此處離凌霞鎮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但各家都有行路的法子,河蚌擅水遁,道家的法子卻五花八門,御劍、踏雲、御獸什麼的,千里咫尺,都是極便利的。
但未免驚擾世俗,也為了讓河蚌瞧個熱鬧,容塵子以紙符折了一匹馬,馬一折成,他輕聲念咒,就見那紙片似的白馬揚蹄一聲輕嘶,竟然就變成了一匹神駿的座騎。河蚌開心壞了:「嗷嗷,老道士你可以折驢不?」
容塵子不理她,拉著她上馬,駿馬如飛,不稍片刻已經到了小鎮的客棧。有小二出來攬客,見一簪冠著袍的出家人牽著一個美貌女子,難免多看了幾眼。容塵子神色微窘,但沒有放手,牽著河蚌直接入了雅間。
河蚌先前吃的東西不少,這會兒倒不怎麼餓,還能惦記驢子:「嗷嗷,老道士,你折個驢嘛……」
容塵子不能理解她對驢的執著,纏到最後這貨終於吐露了真情:「呃……我聽說有一道菜叫驢肉火燒……」
容塵子覺得很悲哀……
他以指蘸水,用黃毛邊紙畫了一道符:「自己折吧。」
那河蚌覺得太新鮮了,居然連小二送進來的十來樣糕點都不能完全吸引她的注意力了。她拿著那道符透著燭台的燈光左看右看,最後興高采烈地動手摺驢。
許久之後,一頭紙驢新鮮出爐,容塵子輕吹一口氣,那紙驢果然變成了一頭……尖耳、鼠嘴、鮑牙、大腹、長尾的玩意兒,容塵子左右打量了一遍,沉默良久:「這……是驢?」
大河蚌得意洋洋:「怎麼樣?像吧?我在嘉陵江邊見過,哇哈哈哈!拿去廚房做驢肉火燒,嗷嗷嗷……」
她蹭蹭跑下樓,容塵子以手撫額:「你記性可真好……別吃中了毒……」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樓下就聞小二尖叫:「呔!哪裡來的魔獸……」
☆、劉閣老的損法子
第二十三章:劉閣老的損法子
葉甜找來的時候,大河蚌正在吃她的魔獸火燒,葉甜坐到容塵子身邊,掏出絹帕本想替他擦擦汗來著,最後終於沒好意思,只將絹帕遞給了他:「師哥,找了她半宿,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容塵子接了絹帕,略略點頭:「等她吃完。」
葉甜便撇嘴:「問題是她吃起來有完沒完啊?」
容塵子終於也考慮到這個問題,他摸摸河蚌的頭:「讓小二把你的魔獸火燒給包上,回去再吃好麼?」
河蚌其實也不餓,她就是饞,聞言倒也乖覺:「好吧!」小二正打包火燒呢,她又有事兒了,「知觀,我渴了。」
容塵子還沒接話,倒是那小二開口了。他瞅准了容塵子出手大方,專推貴的:「我們這裡有最正宗的玉腴酒,最適合女子飲用了,小娘子要不要嘗嘗?」
容塵子微微皺眉:「不許喝酒。」
大河蚌哪裡是個聽得的,她立刻就問小二:「好喝嗎?」
小二哪裡還會答別的,當下就應:「當然。玉腴酒是宋劉後出的秘方,入口香醇,是咱這有名的瓊漿玉液!」
河蚌就兩眼亮晶晶地望著容塵子:「知觀~」
尾音轉了三個彎,容塵子就搖頭嘆氣:「一壺玉腴酒。」
小二樂了:「好咧,客倌稍等著!」
葉甜看著眼中冒火:「師哥!你不能老這麼由著她的!」
那河蚌卻是眉開眼笑,猛地撲進容塵子懷裡,不由分說就捧著他下巴狠狠啜了一口。容塵子躲避不及,頓時臉色微紅:「別鬧!」
只是那聲音三分嚴肅七分縱容,又何來半分威懾?
葉甜便只能跺腳了。
片刻之後,酒水上來。大河蚌覺得很新鮮----這貨河裡海里呆久了,沒喝過酒。她從小二的托盤裡接過那瑩白的薄胎酒壺,跟喝水一樣咕嚕咕嚕喝了半壺。
容塵子忙搶過來:「慢著些。」
倒是那小二滿臉期待:「小娘子覺得口感如何?」
那河蚌咂了一陣嘴,白玉般的面龐開出三月桃花,她的眼睛裡像是春cháo漲落的湖泊:「呃……沒嘗出來。」她依著容塵子,聲音低若低喃,「知觀,我們回去吧,我困了。」
容塵子低應一聲,正要起身,這貨整個兒栽進了他懷裡----被放翻了。
他一時哭笑不得:「這下好了,成個醉河蚌了。」
那河蚌滾燙的臉直往他胸口蹭,她本已醉糊塗了,但聽到關鍵詞,她還留意:「醉……醉河蚌好吃麼……」
容塵子拍了拍她的頭,看她醉得海棠凝露一般,剛正君子終也生出了幾分兒女情長。
葉甜從未見過那種眼神,同以往他對自己的溫和截然不同。容塵子抱著河蚌行在前面,葉甜緊握雙拳,指甲刺入了掌心。
到了秋雲苑,清素和清靈已經先回來了,見狀立刻備好了香湯,還準備了醒酒藥。容塵子打發他們去睡了,河蚌醉成這樣,他實在不能放心讓她獨宿,當下也不顧葉甜攔阻,逕自將她抱回了自己房裡。
著忙了大半夜,容塵子真的有幾分倦意,但仍是將這河蚌先刷乾淨。怕她在殼裡悶得難受,仍舊將她變回人身抱到床上。他自己跑了一天,煙塵滿身,也是細細沐浴了一番。
及至忙完,已經將近四更了。
他在河蚌身邊躺下,那河蚌水蛇一般纏繞上來,整個人都撲在他身上,模模糊糊地道:「知觀,我要和你睡!」
容塵子左手握住她的右手,任她趴在自己胸口:「嗯。」
河蚌雙手一蹭,鼻子對鼻子打量容塵子。容塵子生得高鼻深目,臉型略微削瘦,她打量良久,突然俯身輕輕舔他。從鼻尖到鼻樑,再到額頭。容塵子微微閉目,那小舌頭如貓舌一般靈活,他無波無瀾的心突然生出一絲漣漪。
但他很快便凝心鎮氣,守住心神。她喝多了,這時候做對她不好。
大河蚌迷迷瞪瞪,只有一個想法----好香,好想咬一口啊……這傢伙又流了半斤口水:「知觀,你真香。比蔥燒海參還好吃……」
容塵子啼笑皆非:「藕粉丸子好吃還是蔥燒海參好吃?」
河蚌毫不猶豫:「海參!!」
容塵子摸摸她的頭:「無量佛,貧道終於戰勝藕粉丸子了麼?」
這樣一想,他又嘆氣,要是一個蔥燒海參遇到九十八個藕粉丸子,估計還得輸……
次日,劉閣老果然親自上門,他已年過六旬,但精神矍鑠,花白的美髯愈發顯出一種智者的風采。人上了一點歲數,總是特別怕死。這位劉閣老也不例外。他一心想學些仙術,曾幾次提出尊容塵子為上師,皆被容塵子以其不是道門中人而婉拒。
也虧得這劉閣老想得出來,還真給琢磨出一個損法子。
在秋雲苑見到容塵子,這位劉閣老眼角笑出了兩道魚尾紋:「老朽訓下無方,這下子罪過大發了!!」
容塵子仍舊著了白色的道袍,衣冠齊整,容色淡然:「福生無量,閣老言重了。」
劉閣老笑聲慡朗:「尊師雅量,萬不可與家中小狗奴一般見識。」他與容塵子把臂而行,再三賠禮,倒是親熱無比。容塵子自然不會和一個家奴一般計較,也並不在意。
一行人入到劉府,葉甜同二師兄莊少衾在皇宮中呆過一段時間,此時覺得這樓台亭閣美則美矣,卻終少了一股天然貴氣,不過爾爾。但那大河蚌對陸上建築沒什麼見識,一路行來左顧右望,十分新鮮。
劉閣老自有謀算,先將容塵子引與內眷見了,府中劉老夫人見他生得金質玉相,言行舉止之間謙和剛直,心裡已經有幾分喜歡,但還是私下裡同劉閣老商量:「吾兒,這人本事,歷來也只是聽說,老身總不放心,須得親眼見識一下才好,沒得誤了我家孫女。」
劉閣老自然是要使老母放心:「此事不難,前幾日迦業大師雲遊到此,掛單含玄寺,兒明日著人將他請來,與容知觀略略鬥法,試他本事,也令母親心安。」
劉老夫人臉上頓時現出了幾分笑意:「吾兒所慮甚為周到,如此便好。」
容塵子一行被安頓在沉香園,是個清靜安逸的所在。容塵子住主院,葉甜和河蚌居室相連,用意也是好的,讓人二之間相互有個照應。但劉閣老此人實是人精,此二女同容塵子關係特殊,他如何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