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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5:46 作者: 爛俗橋段
    嚴明律醋的理由可謂冠冕堂皇:「你後天就去交換,這最後一段時間,你選擇花在你朋友身上。」

    「他家離劇院近啊,省交通。」

    「我早上可以開車送你,也省交通。」

    這他媽是嚴明律?

    是嚴明律?是嚴明律?這陳年老醋味和他那張厭世臉哪裡符合?

    「好了好了,」林茶嘻嘻一笑,「你別醋了,我都推了慶功宴,明晚一整晚都留給你。」

    「明晚直接去停車場找我,不要亂跑。」

    「行行,去吹頭髮了,吹完就睡覺。」

    但嚴明律喊住他:「發張自拍給我。」

    「剛剛不發過了嗎?」

    「那張有狗,我要你一個人的自拍。」

    林茶心裡一陣暖和的甜:「行啦,晚安。」

    「晚安,」嚴明律聲線低沉,「小茶,要夢到我。」

    通話結束以後林茶放下手機看著蔣哲,結束了一場戀愛短劇,等觀眾評語。

    觀眾做了三次深呼吸才把自己找回來。好了,到底是誰被誰迷得五迷三道,真相現在大白。是他蔣哲巨傻叉,竟然以為林茶被騙了,是個受害者。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蔣哲回憶了老半天,終於想起,「老房子著火,沒得救。」

    第39章 你想不想對我做些特別的?

    因為年輕時的經歷,嚴明律並不喜歡改變與意外。

    如果林茶沒有出現,他的生活會按照既定軌跡一直有條不紊地行使下去。他是個活得很自我的人,從不在意外間的看法。單身到老也無妨,橫豎不能遇到從芯子裡契合的人,不必讓雙方跟歲月里互相磨耗,累人累己。

    林茶是突然闖進他生活的,毫無預兆,一夜之間就結下了天大的梁子。嚴明律不喜歡意外,但他非常慶幸這場意外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或許這不算是一場意外,林茶由始至終都是有意在接近他的。他暗戀自己的緣由,嚴明律不會主動過問,至少現在不會。等他把林茶捆得再緊一點。

    嚴明律不喜歡改變。

    連配鑰匙的店鋪都是同一間。五金店獨有的金屬與汽油混雜的氣味將他環繞著,他低眼看自家的鑰匙從配匙機里出來,像半年前他看著林茶家的鑰匙從裡頭出來一樣。

    嚴明律走進東區劇院時是六點半,話劇七點開始,林茶發微信說緊張,問嚴明律坐在哪。坐在第三排左側,是隱秘性與觀賞角度具佳的位置。林茶得到答案之後發了個嘆氣表情:不過問了也沒用,我在台上不能去看你。

    導演說過,眼神不准游移,要釘死他哥。

    林茶小年輕,打字速度比嚴明律快很多,這一句才順著電波竄進嚴明律手機,下一句後腳就跟著來:其實不該叫你來看的,我等等老纏人了,一迭聲叫哥,你別吃醋啊。

    嚴明律對自己的獨占欲有足夠認知:這很難。

    林茶:那你快走,反正你已經貢獻了票房,現在你沒用了[偷笑]

    他發完這句觀眾席的燈便暗下,將一世界罩進了黑暗之中,耳邊提示觀眾關掉響鬧裝置的廣播響起。嚴明律的手機又震了震:要開始了要開始了,等等台上見我。

    是調皮,還是演出前情緒高漲要找處發泄,林茶說完這句又挺反常地發了個親親的表情。

    嚴明律輕輕笑了笑,滿心都隨著他的小情人一起年輕好幾歲。

    厚重的深藍簾幕攏著舞台,故事就在後頭等待開幕的那一刻。是好故事,開場三分鐘就設了懸念,能吸引人。蔣哲西裝革履站在舞台正中,腋下夾著公文包,一束聚光燈落照下來,他聲情並茂地悔恨:「如果我能早些知道……」

    嚴明律知道林茶的角色是個乖巧弟弟,再往細的林茶就不肯劇透了。

    實則在嚴明律這,故事的情節反而是次要。他的情感不是能被跌宕起伏的情節輕易調動的,而這卻是大多數人熱衷於故事的原因,去消費一份身外的情感,為戲中人歡笑哭泣。

    嚴明律是屬於比較小眾的那一派人。那一派人願意花一張票的價格,坐進電影院、戲院、歌劇院,去看畫展、雕塑展,單純是為了享受美感。

    比如林茶出場的那一幕。燈光一共分了三股。背景天幕是白色的,是基調,台左是一束紫色燈,台右是暖黃燈,兩相交融成一種俗世以外的光芒,穿透了林茶,他在台上走動時連帶著光芒一起浮動,使他整個人如夢似幻。

    台下有驚嘆與耳語,形成一脈氣流盤旋。好的燈光設計能渲染氣氛,更加優秀的設計,能讓演員的美態在台上被放大,傳遞進最邊角的觀眾席里。

    嚴明律的五指緊緊攥著座椅手柄,指節都發白,不是因為林茶的漂亮,而是因為他穿著一件呢絨條紋灰西裝,領口別著一朵深色小領結。

    嚴明律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整顆心都在震顫,而後那震顫從心口處擴到五內,再擴到四肢百骸,最後進入了回憶。

    那是一個秋天的下午。

    天氣好,無邊無沿的一張天明淨得很,只流動著幾絲雲絮。二十歲的嚴明律騎著單車穿過第六中心的草坪。和風時斷時續,拂著面,若靜若動。

    草坪里種了幾棵梧桐樹,風捎了落葉輕飄著,仿佛曉得奏樂。嚴明律一腳撐著地停下了車,望向梧桐樹下。

    坐著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看書,一身工整的呢絨條紋小西裝校服,白色長筒襪拉至膝下,打著一條深色的小領結。斑駁的樹影落照,碎星般鋪了他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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