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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5:46 作者: 爛俗橋段
    林茶借著酒氣直笑,笑得旁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開心,其實是因他記起嚴明律有次說,要把他往黃泉路上開:「嚴明律——」

    嚴明律,這三個字從舌尖里出來有種旖旎繾綣。他從來連名帶姓直呼他,呼喊出了一股稔熟親近。

    他們倆的特殊交集只有他們自己知曉,從隱秘的關係里得到隱秘的快樂,不能拿出來宣之於眾的。

    林茶把下半截話吞回了肚中,幸而大家醉得厲害,也沒有人去追究。

    他繼續想自己到底是在哪見過江河這個名字,平日靈光的腦子給酒精一泡就鈍,完全沒印象了。他偏又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但凡有點不明白就周身不舒服的性格,越想頭越痛。

    蔣哲挽著他的新小男友笑成豬頭,偷偷湊過來與林茶耳語:「謝謝你啊林茶底迪……」

    他還有下半句話,其實那個江河——

    但林茶正心煩,給這一聲底迪喊得起雞皮,掌窩扣住蔣哲高挺的鼻子,就把他往一邊撥開,手法粗暴:「不准跟我黏糊。」

    導演問林茶是否一起搭地鐵,林茶朝馬路邊那一排車指去,說有人接。

    平日裡嚴明律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學生不常見,加之大家都醉得暈乎,那車又停在樹影里,沒人認出它是嚴明律的座駕。

    蔣哲問是誰。林茶說那是補習學生的監護人,他今晚加班,順路能帶他回家。

    關於嚴明律的話題還在繼續,一迭聲的苦楚。林茶朝他們道別,心底下想你們儘管說吧,反正嚴明律不會在意你們怎麼想。

    他從不隨意給旁人看他的好,真溫柔起來誰又消受得起,連他林茶都抵受不住。

    瘋到大半夜還有人特地等在樓下,來接你回家,那感覺是比親情比愛情都多一點的。

    林茶步態虛浮,搖搖晃晃地往嚴明律車裡走。

    而後一剎靈光乍現,他突然想起在哪見過江河的名字了,在微信的好友邀請欄上:

    我是江河,想認識你。

    第19章 喝醉酒

    林茶一坐進副駕駛嚴明律就聞出了他身上的酒氣。嚴明律也是喝酒的,不過喝的是好酒,講究原料出產地和年份的那種。林茶一身的廉價啤酒味,嚴明律聞不慣。

    林茶是老幹部作風,不熬夜也不多碰三高食品,嚴明律倒沒料到他也會喝酒。

    車門緩慢地被帶上,林茶倒在座位里,酒氣上來神志漸逐渙散,兩隻眼睛盯著嚴明律卻又沒有焦距,形在神不在。

    嚴明律問他喝了多少。也不多,如果林茶的記憶沒被酒精篡改,喝了一瓶啤而已。

    嚴明律將車駛進深夜無人的馬路,速度很慢,怕車浪會讓林茶被酒精填滿的胃不舒服。他本打算帶林茶去用些夜宵甜點,但林茶這半醉不醒的模樣是與吃喝絕緣了,連讓他一個人呆在家裡嚴明律都不放心。

    實則林茶開端時醉得不太厲害,是因著路程的幾處彎繞越醉越深的。

    嚴明律開得穩當,車成了一葉舟船,在波光里載浮載沉。林茶朝窗外眯了眯眼,原來不是波光,是一閃而過的路燈而已。他暈暈乎乎地想這是去哪,旁邊這人又是誰。

    他以為自己只在心裡想了想,但聽到身旁這高大男人逐條給他回答了,才曉得自己把問題問出了口。

    「去我家,」他說,「我是嚴明律。」

    嚴明律。

    三個字在腦里飄飄蕩蕩,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林茶心裡莫名地安定了,他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沉睡去。

    他睡著了,身體機能完全不受控。好在嚴明律是駛入自家車庫以後才聞到那氣味的。

    起先一縷縷,然後交織成巨大的網,四面八方地網住了嚴明律。那濃醇的茶香在他鼻尖打著轉,潛進他呼吸里。這人信息素外泄了。

    嚴明律一身骨架子倏而緊聚,他記起今天下午聽的那則新聞。

    政府防止罪案科最新調研顯示,信息素外泄引發的社會犯罪案例連年增高……

    信息素是條易燃的引線,醉個酒也能將它點著,把理智炸成齏粉,只剩原始衝動。

    嚴明律立刻摔上車門。林茶醉醉沉沉,聽這一聲巨響,迷離地抬了抬眼皮子。

    他還醉著,沒緩過神。鬧鈴在背包里一迭聲地響,給背包掩去了聲息。他抖了抖眼睫毛,還是一動不動,宛若白玉雕成的一尊人像。

    嚴明律劫匪攔路一樣拍著車門,拍回他一點魂靈。

    林茶隔著窗玻璃看嚴明律高大的身影,兩顆澄明的眼瞳浮著水霧,整個人是懵的。

    嚴明律指了指自己的手機,示意他聽電話。

    「把信息素收起來。」接通以後劈頭就來一句命令,一整條語句從耳邊過去,林茶吃力地理解了關鍵信息字眼:信息素。

    外泄?

    林茶茫然地坐在車裡,等空調把這狹小空間裡的茶香一點一點抽換出去。

    嚴明律已不在車旁,等林茶進到客廳,看見他房間的門是緊閉的。

    林茶眼瞼沉甸甸,心裡對嚴明律有了一點敬意。目下這種情況全是由他自己犯錯在先,嚴明律就算有乘人之危的舉動,事後林茶也怪不了他,他卻還把自己的欲望掐得這麼死。

    嚴家的空調開得很低,林茶打了個寒噤,半夢半醒地躺上沙發,懷著對嚴明律的這點敬意,睡得手腳蜷縮,像古時被獻祭的童子,最終下場任憑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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