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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5:16 作者: 三月蜜糖
    可他知道,不能魯莽,局勢容不得他犯一點錯誤,他是謝玄,也是周啟。

    「母親支持你,但是孩子你要記住,如今的許家不是十幾年前的許家,他在朝堂上結黨營私,根深葉茂,即便被查到罪名坐實,很可能最後的結果是不了了之。」

    「既然我決心要做,便會讓許家萬劫不復,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許家的權勢,是誰給的,便讓誰親自拿走。」

    周啟斜挑起眼眸,撥開罩紗後剪去燈芯,「事不關己時都會坐視不理,可若他觸犯了劉家的底線,劉太后和劉相不會容他。」

    當今朝堂風起雲湧,瞬息萬變,劉太后扶持八皇子登基後,朝臣都在議論幼帝能坐幾日皇位,他死後,又會有誰被推立上位,先帝留下來的子女中,大都年幼不當事,若能挾持,便是一人之下。

    從來權勢令人昏心,尤其在只手可抵之處。

    能與劉相勢均力敵的也只剩下許昶許尚書,明面上平靜祥和,背地裡難免波譎詭異。

    若不然,劉相不會急於撮合劉清秋和西北戰神的婚事。

    一旦擁有軍隊的支持,許昶便不足為患。

    周夫人臨出門時,忽然尋思起什麼,與周啟商量:「二郎和三郎都很是喜歡寶憶,我這輩子沒有生女兒的命,寶憶又早早沒了母親疼惜,二郎那日還跟我說,要把寶憶認過來當妹妹。

    既然要認,總得大大方方張羅一場,也好叫人都知道,寶憶有人護著。

    你覺得如何?」

    周啟鄭重想了想,「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周夫人掃過他坦然從容的面色,心裡頭忽然有個想法,這個時候不好挑開,便佯裝同意,點點頭算是敷衍過去。

    出了門,周夫人心道:看來寶憶怕是要做周家兒媳了。

    姜瑤苦暑,換了件寬敞的大衫還是覺得熱,她在碧蘅院待了小半天,已經熱得滿身是汗。

    姜寶憶正給她繡荷包,素淨的臉上只浮出幾粒汗珠。

    「還是得瘦些,夏日不遭罪。」姜瑤扇著團扇,支著腮往案上一橫,「你看看你,繡了老半天也沒說熱,快停下來喝口冰鎮梅子。」

    她呼呼扇風,奪了姜寶憶手中的針線往簍里扔去。

    姜寶憶揉揉手腕,端起冰鎮梅子喝了口,聲音柔柔:「大姐姐,你不著急要了嗎?」

    姜瑤前兩日就催著她繡荷包,今天倒忽然慢了下來,歪在榻上與她閒聊。

    「原本是想在啟程前送給他的,可今早聽人說,他昨天傍晚就坐船走了,就等他回來再去送吧。」

    「大哥哥去江南了?」

    先生告假多日,姜寶憶也多日沒去周府,前一段日子聽說周啟要南下查案,卻不知走的這般匆忙。

    姜瑤百無聊賴,勾著頭髮點頭:「是啊,也不知成婚後他會不會如此忙碌。」

    姜寶憶咧嘴笑,兩手壓在下頜小聲道:「姐姐跟他一起去忙便好啊,夫唱婦隨,羨煞旁人。」

    姜瑤紅著臉,戳她眉心。

    「再有一年你就及笄了,看我不好好打趣你。」

    兩人鬧了小半晌,姜瑤忽然收起笑意,認真說道:「你可還記得齊家四郎?」

    姜寶憶愣了下,點頭:「記得,姐姐和舅母去過齊家赴宴,齊家四郎中了進士,說是已經謀了個官職,再有兩月便會上任。」

    姜瑤嘆氣,瞥了眼窗外與她貼耳說道:「齊家要完了。」

    姜寶憶呆住,經由姜瑤一通細細解釋,她才恍然大悟。

    原是之前周啟盤查的舊帳,牽連出齊家貪墨瀆職,齊大人被入了獄,齊家四郎的仕途也毀了。

    姜瑤突發奇想,招手讓姜寶憶靠近,小聲問:「你說,是不是因為我與齊家四郎的事被周啟知道了,他嫉妒,所以就對齊家痛下狠手。」

    姜寶憶瞪大眼睛,喃喃:「不能吧。」

    姜瑤捂著小臉,忽然露出個笑容,長睫垂下來,遮住眸眼裡的瀲灩。

    「若真的如此,我反而覺得高興呢,有這麼一個人如此強烈的喜歡我,護著我,不管不顧為了我除去一個個障礙,他得用情多深。

    寶憶,你趕緊繡荷包,等他從江南回來,我親自去見他。」

    -完-

    第13章

    ◎心間一動◎

    今歲京城少雨,夏末時候終於滴答起來,細若牛毛的雨絲灑在身上,稍稍降下暑日的炎熱。

    姜寶憶坐在廊下的藤椅上,合著眼,腦中不斷默背看過的帳簿,唯恐哪日懈怠生疏,聽見鳥雀落在腳邊,她睜開眼,彎腰撒了把粟米。

    翠喜急匆匆自遊廊盡頭拐來,走到月門還被絆了下,連滾帶爬起來就往姜寶憶面前跑:「姑娘,不好了,大姑娘出事了!」

    趕去春暉堂,姜寶憶才知道姜瑤被人推進了河裡。

    四方寬榻上垂著薄綃帳子,堆疊成簇的織錦綢緞光滑細膩,沿著縫隙掉在地上,屋內有淡淡的薰香味,門窗開著,風繞過落地花鳥屏將那帳子吹得浮動似水,姜寶憶打眼就看見抹淚的舅母蘇氏。

    她與蘇氏行過禮後,急急走去帳前,挑開紗帳就嚇了一大跳。

    素來臉蛋紅潤的姜瑤灰白著小臉,渾無生氣,頭髮雖擦過,可還是濕漉漉的貼在腮頰,此時身上穿的也不是出門那件繡金線團花對襟長裙,換了件薄軟絲綢裡衣,雙唇緊閉,眉心如山,細長的手指死死攥著被沿,偶爾發出驚呼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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