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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5:16 作者: 三月蜜糖
去的路上還在想,自己本就是個陪讀,怎麼就跟著上起課來,還是周啟加送的練字課,似乎沒有確切原因,周啟讓她練,她就練了,一旦開始,都沒有停下來的理由。
暖閣安靜,姜寶憶出於心虛腳步放的很輕,楹窗上換了秋香色軟煙羅,淡淡的光落在書案上,將那本柳公字帖映得格外顯眼。
四聯花鳥畫檀木寬屏後,能隱約看出人影,身姿筆直,氣度昂然,隔著薄薄的屏風,兩人就像泥塑了一般。
準確來說,對面那人像等待獵物上門的猛獸,呼吸間儘是侵略意味。
姜寶憶不知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登時雙腳跟被糊在地上似的,想往回縮,偏偏因為懼怕動彈不得,想旁若無事往前走,去問安,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上回有這個感覺,還是母親讓她理帳,她偷懶糊弄過去,等到檢查課業,四肢都是軟的,更別說編謊話矇混。
母親罰她面壁背書,整整七日不同她說話。
姜寶憶咬著唇,雙眸往屏風後瞄了眼。
恰被周啟捉個正著。
四目相對,她慌忙低下頭,細聲細氣叫道:「大哥哥早。」
聽著腳步聲靠近,在車上安慰自己的那些話瞬間沒了分量,心裡只剩下兩個字:丟臉。
甚至不等周啟開口,他就那麼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自上而下流露出的逼視就讓姜寶憶覺得羞愧可恥,為自己偷懶而感到自責內疚,她摳著手掌心,腦袋恨不能鑽進磚縫裡。
周啟逡巡過她略顯圓潤的小臉,抽條般忽然就飽滿的身體,皺了皺眉。
其實打他聽見外頭腳步聲時,就猜到是何原因,他斷案審案,靠的便是過人的洞察力和邏輯能力,又見她慢吞吞進門的態度,登時什麼都明白過來。
心裡自然冒火,甚至起身時抄起書架旁懸掛的戒尺,眼下就在他身後攥著。
「可知錯?」
聲音壓著慍怒,很是威嚴。
姜寶憶囁嚅道:「嗯。」
周啟上前,落在姜寶憶眼裡的是他漆色皂靴,襴衫邊角繡著的銀白色雲紋,她屏住呼吸,臉愈發緋紅火熱。
她甚至在心裡默默念叨:再也不逃課,再也不偷懶了。
這種感覺著實煎熬,就像把人放在火堆上烤,時不時還翻個面。
她瞥見周啟手裡的戒尺,又長又厚,也不知是不是打人的緣故,戒尺尾端油潤鋥亮。
她慢慢伸出手來,舉到周啟面前。
周啟往下一掃,姜寶憶掌心嫩白,指肚渾圓,皮肉嬌嫩的沒有一絲寫字累著的痕跡,他舉起戒尺,那人微微抖了下,卻沒縮回手去。
「大哥哥,你打吧。」姜寶憶抬起頭來,雙眸像是染了層水霧,明明害怕卻又視死如歸地望著周啟。
戒尺帶著疾風擦過姜寶憶的耳畔,卻生生停在離她掌心一寸之處,而後輕輕打了下。
周啟把戒尺放在桌上,轉身走到書案前,淡聲道:「下回不許再犯。」
「好。」
姜寶憶摩挲著那塊被打的肉,眉眼瞬時彎起來,殷勤的坐在圈椅上,主動多拿了一本字帖。
周啟不覺跟著勾了勾唇角。
「你舅母也幫你說謊裝病?」
「不是,起初真的病了,不過三兩日就好了,舅母不知道我後來裝病。」她老實交代,長睫遮住小鹿般水靈靈的眼睛。
周啟蹙眉,注意到她眼底烏青色的痕跡,起身走過去,伸手拿拇指摁在上面,倒不是畫的。
姜寶憶忽然僵住,心跳撲通撲通飛快,荷包里放的眉粉愈發燙人,她慶幸自己沒再往眼底塗東西,否則被周啟發現,定會狠狠責罰。
周啟眼睛掃過她浮起粉色的耳垂,只覺指腹火燒火燎,如同被點著了一般,他移開手,輕輕輕咳嗓音。
「等改日我幫你制定一份鍛鍊身體的計劃,總這麼嬌嬌弱弱,是很容易生病。」
「不用了不用了,大哥哥,我還好...」姜寶憶連連擺手。
周啟淡聲道:「就這麼說定了。」
姜寶憶心裡苦,面上還強忍歡笑,道了聲謝,捏筆的手指微微打顫。
周啟從袖間掏出一個紫檀木雕琢的精緻小盒,放在姜寶憶面前,「打開看看。」
姜寶憶仰起小臉,不解的問:「是什麼?」
「送..獎勵你認真練字的禮物。」
聞言,姜寶憶愈發沒臉。
小盒裡裝的是一枚覆在綠葉上的蟬,白玉雕就,只那片連成一體的葉子隱隱透著瑩綠,水頭極好,玉蟬雕工很是細膩。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姜寶憶推回去,合上蓋子。
周啟似乎預料到她會這麼說,遂取出玉蟬,將那編好的紅繩理順,輕聲道:「你或許不知,我母親與你母親是故交,這是她的心意,若你拒絕我恐怕沒法同她交代。」
說罷,不管姜寶憶有沒有答應,徑直從後給她佩戴在頸間,手指不可避免碰到她柔軟的髮絲,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就像我親哥哥一樣。」姜寶憶反應過來,這不是趁機拉近關係的好時機嗎,她捏著玉蟬,起身盈盈一拜。
「若大哥哥不嫌棄,咱們就結拜成異性兄妹,往後大哥哥有任何差遣,妹妹都會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周啟看她熱忱激動的小臉,心裡頭湧起一絲煩躁,冷聲回道:「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