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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5:16 作者: 三月蜜糖
    晨起時,翠喜不得不去春暉堂遞信,道她們姑娘感染風寒,怕過了病氣給程哥兒,今日便告假不同去周家了。

    蘇氏一聽就知道是昨日挨罰的緣故,姜寶憶那身子骨經不住什麼懲處,想來又氣又累,扛不住就病了,也是為著程哥兒,蘇氏吩咐人送了好些補品過去,又囑咐她不用著急,慢慢將養就是。

    姜瑤想去碧蘅院,被蘇氏攔了下來:「跟著湊什麼熱鬧,後日周府花宴,你若是病了,咱們怎麼過去?」

    姜瑤就只得按捺下來,畢竟於她而言,能去周家見到周夫人,周啟,是極其難得的機會,此番周家借著謝師的名頭,把在私學讀書的幾家都下了邀帖,平陰侯景家,中書令劉家,再就是他們姜家,誰都知道這樣的好機會錯過就再沒了。

    棲香閣那個倒是身強體健,罰她抄經,她也沒累病,清早叫人送過來,還穿的花枝招展,唯恐後日去周家不將她帶上,蘇氏看著眼煩,叫人又去給姜瑤做了幾套時興的衣裳,決心定要在那日讓姜瑤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名副其實。

    福壽堂的孔嬤嬤從外頭進來,嘆了聲:「老夫人,若不然夜裡你去看看五姑娘,咱們跟碧蘅院隔著近,穿件披風保准沒人看見。」

    彭氏面容不變,眉宇間刻著歷經風霜的紋路,這幾年尤其加深了許多,她捻著珠子,聲音滄桑低沉:「她母親為她籌謀一生,我若心軟,豈不是害了她。」

    彭氏只有一兒一女,對女兒姜雪尤其寵愛,當初先帝賜婚,她是有多麼不舍,可見女兒歸寧後訴說自己過得幸福,她也就很是高興。誰知道,這樣的好日子只過了兩三年,姜雪便獨自一人和離回京。

    鄭文曜被斬,她忍著悲痛生下寶憶,數十年來不與外人來往,只把孩子的性情磨得隱忍乖巧,她算的長遠,恨不能把寶憶的一生都計算周密,教她不爭不搶,不漏鋒芒,教她泰然處事,對人溫和,她把寶憶養成個人見人愛的孩子,自己卻因心力耗竭早早亡故。

    彭氏嘆了聲,胸口如同被巨石穿過。

    「姜家對她越壞,寶憶便能越發周全,便讓她循著她母親的遺願活吧。」

    .....

    周家書房,大理寺兩個同僚正在與周啟暗商前幾日的要案。

    此事往深處盤查,漸漸剝離出一條明朗的線來,只是這條線曲折離奇,與十幾年前被謀逆案牽連其中的鄭家有關。

    周啟以手扶額,將幾卷整理好的卷宗分發給他們兩人,低聲道:「此案以我目前掌握證據來判,有明線暗線兩網魚。小魚頂端是以太府監為首的下行官員,涉及罪行貪墨,瀆職侵吞糧田。大魚底端都在太府監之上,且深挖下去真相恐不能示眾。」

    「你的意思,是想剝離出太府監以下人等。」說話的是景子意,平陰侯世子,大理寺主簿。

    另外那人皺著眉:「大人怕打草驚蛇,此次結案想摁下當年抄鄭家時失蹤的滔天財富這一線索?」

    周啟道:「正是此意。」

    景子墨往後靠在書架上,右手托著臉,沉默半晌後說:「為保穩妥,結案之日最好趕在月底前,太府監為人十分警覺,耽擱下去難保不會走漏風聲。」

    「你與宋浩整理完頭緒後,同刑部聯合審查,切記不要外泄謀逆案任何消息。」周啟起身,拂去衣袍上的褶子,又道:「再過兩月,等京中事情平定後,我想親自去趟江南。」

    周啟原本是要去花廳,經過暖閣時順道進去看了眼,書案上擺著的厚厚一沓字帖,像是許久未動,筆架上的毛筆都干索索的,松煙墨蓋在匣子裡,卻不見姜寶憶人影。

    他看了眼進來清理的丫鬟,問:「五姑娘去哪了?」

    丫鬟回:「五姑娘似乎有些日子沒來,奴婢也不大清楚。」

    晌午用飯,才知她病了。

    周夫人擦著唇,眸眼看向支開的楹窗,「也不知怎的,寶憶不來我心裡空落落的,總是有些不放心。」

    周啟嚼著飯,對母親的話感同身受。

    那姑娘嬌嬌弱弱,平素里話也不多,溫和如水的性子,可就是能扎進心裡,叫人很難不注意。

    「病了,這個時節還能生病?」周夫人像是自嘲,「定是在姜家受委屈了。」

    周啟抬頭,屋檐下飛過一隻鳥雀,撲稜稜地驚擾了滿樹海棠,花瓣掉落,打在楹窗發出啪嗒的響動。

    不會是臨摹累的吧?

    周家舉辦謝師宴,早早布置了園子,好些穿著青灰色比甲的丫鬟端著各種盤子來來回回,婆子打掃規整,小廝張羅聽戲用膳的桌子椅子,園中一派忙碌景象。

    周啟與周臨兩人早早起床換了衣裳,同父親母親交代過後,就去前面迎客。

    平陰侯與夫子是舊交,故而他來的最早,入園後先去與夫子殺了兩盤,女眷則由周夫人招待,景家小郎君跟著周澹熟門熟路去了花園子撲蝴蝶。

    接著姜家就到了,前後三輛馬車,先下來的是姜越姜大人,蘇氏還有姜瑤,後面兩輛車依次是棲香閣李姨娘的長子姜錦聰,女兒姜昭,墨韻館顧姨娘的兩個女兒姜晗和姜蘭。

    周啟昨夜備了禮物,想算作姜寶憶勤奮練字的獎勵,站在正門口遠遠看見姜家馬車車徽時,他腦中不由浮想那小姑娘看見禮物時高興又內斂的模樣。

    他下了台階,目光從容的落在馬車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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