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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5:16 作者: 三月蜜糖
經他提醒,姜寶憶忽然覺出右手疼痛,抬起來一看,果真虎口連著手腕處磨破皮,滲出淡淡的血漬,她下意識藏到背後,搖頭道:「沒什麼事。」
周啟不由分說攥住她胳膊,一眼看到傷處,扭頭對著周臨道:「二郎,你就是這麼照顧妹妹的?」
周臨瞥了眼,心虛的沒敢答話。
姜寶憶是被周啟拽著胳膊拉到花廳的,清理傷口,塗抹藥膏,最後纏了一圈紗布,從始至終,他都陰沉著臉,房裡沒一個人敢開口。
姜寶憶挨著近,被那迫人的氣勢震得屏住呼吸,只巴望他快些包紮好,好讓她離遠喘口氣。
今日的氣氛似乎就在周啟回來後變得古怪起來,姜寶憶用完膳,與周夫人閒聊了兩句,便尋了藉口急匆匆拉著姜錦程離開。
花廳里,周澹靠在周臨腿邊,似乎意識到大哥還沒發完怒火,一張小臉認命似的繃的緊緊。
周啟瞪著他們,瞪了大半晌後拂袖前去書房。
走到廊下聽見花廳里兩人小聲嘀咕:「大哥只說我們,也不說自己,他讓寶憶姐姐寫字,不也是罰她嗎?我可看見她中指壓傷的痕跡了,大哥真是...」
「噓,你好歹等大哥走遠點再說。」
周啟杵在廊下,腦中回憶方才姜寶憶的右手,似乎真有被筆桿硌出的傷痕,他擰眉,頭也沒回拔高聲音朝屋裡道:「二郎三郎,罰你們抄寫《史記》一百三十篇,明早給我。」
翌日來到暖閣,周啟已經在書架前讀了半個時辰的書,見她進門,便放下書籍,緩步走上前來,桌上放著幾卷軟綢,裁剪的同手指寬窄,另有一條繡著團花芙蓉的攀膊。
姜寶憶換了件窄袖春衫,重新梳回乾淨利落的雙丫髻,包紮的紗布已經去掉,昨日的傷也結了薄薄的粉色痂痕,只不過連日來積攢起的自信已然崩塌,因為她發現周啟發脾氣的時候,根本就不敢與他頂嘴。
「伸手。」周啟見她走神,不由瞟了眼,提醒道:「莫要覺得受傷便可懈怠臨摹,我原本想給你減去兩頁紙,後仔細思忖,深以為古之成大事者,必要苦其心志,水滴石穿,鐵杵成針,靠的都是日復一日的堅持。」
姜寶憶低著頭,五指纖纖伸到他面前。
周啟取來一條軟綢,左手摁住一角,右手開始繞著她中指包裹,軟軟兩層綢布,不松不緊,繼而又將她食指裹住,抬眼淡聲道:「如此,便不會硌出繭子。」
其實周啟以為,只有磨出繭子,才有可能習得一筆好字。他練字那幾年,根本就沒這般矯情。只是見她手骨纖軟,皮膚瑩白,到底是沒下狠心。
姜寶憶瞧著嬌小,卻也沒同他抱怨過一句,故而周啟很是放心的去往大理寺查翻卷宗,且心裡稍稍有種成就感。
姜寶憶其實偷偷想過告假,編個理由偷懶,可一想到要在周啟面前扯謊,就不自覺的打怵,沒別的法子,只能好生臨摹,半個字都不敢大意。
半月來,小有成效,至少交給周啟查閱時,他臉色不如從前那般肅沉。
之後又是顏公的《多寶塔碑》《顏家廟碑》,柳公的《神策軍碑》《玄秘塔碑》,姜寶憶覺得這輩子的字都在這個月裡寫完了,沒有盼頭,好容易將紙都用光,隔天書架上又堆的滿滿當當,這一眼看不到頭的日子,她是愈發覺得難熬。
幸好,周夫人要辦花宴,家學跟著停了七日,姜寶憶總算找到休息的時間。
姜家花園正是熱鬧時候,她躺在藤椅上拿團扇遮了臉,方才姜瑤被蘇氏叫走,小半晌沒回來,曬著太陽,她覺得骨頭都是酥的,懶洋洋不想起身。
這檔子空隙,聽見誰在不遠處竊竊。
「五姑娘給的香囊頂有用呢,以往姑娘出門總得不停打著扇子,現下花叢中有多少蚊蟲,卻沒一隻敢靠近的,也不知葉太醫用的什麼方子,佩在身上味道淡雅且不沖鼻,當真是好物呢。」
「呵。」不屑的笑聲,姜寶憶坐起身來,聽出是棲香閣二姐姐身邊丫鬟。
「殷勤的跟親爹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姜家在給葉家養閨女呢。」姜昭的聲音帶著刻薄尖酸,不輕不重砸進姜寶憶耳朵。
她站起身來,雙眸定定望向傳出話的方向。
「也不知她娘用的何種手段,勾的葉太醫終身不娶,五妹妹是個短命的,三五日病一場,誰知道能活到多少歲。我們都是託了五妹妹的福,若不然姜家能請的動葉太醫這尊神?
哦不,是託了她娘的福。」
伴著一聲輕笑,姜昭搭在丫鬟手臂,慢悠悠從花叢中繞出。
「說不準我那五妹妹,真就是葉太醫的種,她....」
聲音戛然而止,姜昭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姜寶憶,稍微怔愣了片刻後,神色恢復如常,她拂開丫鬟的攙扶,趾高氣揚的斜睨了眼,沒有看見姜瑤,她著實鬆了口氣,只姜寶憶一個,她是不放在眼裡的。
「不出聲躲在這裡想嚇死誰?」惡人先開口,姜昭咬牙嗤道。
「二姐姐,方才的話我都聽到了。」姜寶憶攥著拳頭,煞白的小臉瞪圓了眼睛。
「怎的,你是要去夫人跟前告我的狀?蘇氏那個....」
「二姐姐,你肆意詆毀長輩,無中生有編排是非,是問你讀的聖賢書都去哪了?」
似乎沒預料到姜寶憶敢還嘴,姜昭很是詫異,轉瞬就變本加厲嗤笑起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有人敢做,就不准別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