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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衍深沉默半晌道：「我比誰都想要這個孩子，但不能，別問我原因，我不想說，你就說能不能幫這個忙吧，不行我找別人。」

    秦非愣了一下：「你別急啊，我也沒說不幫忙，我不就問問嗎，行，反正是你老婆孩子，你能捨得就行。」

    放下手機，褚衍深揉了揉抽痛的額頭，他覺得，一夜之間所有的事qíng都裹在了一起，亂的都沒了頭緒，他拉開抽屜拿出那個文件夾打開，裡面的照片很老，有些甚至都殘缺不全了，但依然能看出照片上的男女很是般配，女子穿著一件淡藍的旗袍，皓齒明眸，氣質典雅，靠在身後的男人的懷裡，笑的很美。

    褚衍深很像他的爺爺，而子珺也有些像她的奶奶，尤其這雙眼睛，每次看的時候，褚衍深都覺的，是上帝的惡作劇，而他爺爺跟子珺奶奶的故事，就像一個老舊的年代劇，小姐愛上家庭老師，私奔未果，抓回來發現懷了孩子，孩子生下來，男人帶走了，小姐關在家裡。

    世事變遷，多少年過去，男人功成名就歸來，卻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愛人，只能黯然離去，他爺爺一輩子未娶，從頭到尾，爺爺心裡只有一個蘇婉華。

    衍深以前還挺不理解爺爺，怎麼就能為了一個人，等這麼多年，且至死不渝，現在他終於知道了，因為他也這麼想，明知道他們應該分開，可他就是做不到，他愛她，哪怕有著這樣的血緣關係，他也不想放了她。

    但是，他必須保護她，他不能讓她知道這些，所以，不能要這個孩子，衍深合上文件夾放在下面的抽屜里，就讓這件事qíng徹底埋葬吧，他跟子珺是夫妻，永遠都是夫妻。

    子珺從來不知道讓自己男人陪著來產檢，竟然可以這麼幸福，他一直握著她的手，全程陪著她，抽血的時候，他把她抱在懷裡，捂著她的眼睛，心疼的一個勁兒說：「不疼，不疼，就好了……」他把她當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

    其實，她遠沒有這麼脆弱，不過，女人就是很奇怪的動物，當初生馮一的時候，那麼疼她都沒哭，這會兒不過抽個血，她就覺得眼睛酸酸。

    衍深低頭看著她，有些慌亂的道：「怎麼了，是不是疼了？」

    子珺搖搖頭：「不疼，就是想起生馮一的時候了。」衍深眼裡一痛：「生馮一的時候很疼嗎？」

    子珺點點頭：「很疼，但我當時想生下來就不疼，生下來就不疼了，然後就生了。」衍深把她抱進懷裡，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沒想到他變得如此感xing，子珺愣了愣：「有什麼對不起的，如果早知道你對我這麼好，當初我才不跑呢，我就纏著你，讓你娶我，看你怎麼辦。」

    衍深勉qiáng笑了一聲：「你就不怕我掐死你，剛知道的時候，我無數次想掐死你的。」

    子珺笑了：「我知道你捨不得。」她夾住他的臉：「褚衍深，你的虛張聲勢騙不了我，你早就愛上我了。」

    褚衍深愣了一下：「這是你自己說的。」

    「你不承認沒關係，我有證據。」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袋子來，遞在他手裡：「這就是證據，看你還怎麼抵賴。」

    即使如此心qíng下，衍深也忍不住笑了一聲：「好，我看看什麼證據。」伸進袋子裡一摸有些愣，子珺嘴角都笑彎了：「拿出來啊。」

    褚衍深從裡頭拿出一把鑰匙來，大約在水裡浸了太長時間，都有些鏽漬斑斑的，不過卻分外熟悉。

    子珺看著他道：「這是喬雲昨天給我的，說是小區清理噴泉找出來的，我倒是要問你，怎麼我的鑰匙會跑到噴泉裡頭去了？」

    褚衍深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你的鑰匙我怎麼知道，你這麼迷糊，一定是你掉的。」

    子珺笑看著他：「我自己掉的？那天我根本沒離開過你的車，我的包也在你的車上，鑰匙在包里，你說我怎麼把鑰匙掉進去的，我倒是覺得，某些人為了接近我，故意我的鑰匙丟了，這樣才比較符合邏輯，你說呢。」

    衍深一伸手把她攬在懷裡，低頭狠狠親了一口：「老婆，女人太聰明了不好，我還是喜歡笨一點兒的。」

    子珺吃吃笑了起來，褚衍深看了看那串鑰匙想丟到垃圾桶里，卻被子珺一把搶了過去：「不許仍，這是證據，一輩子的證據，等我們老了，我就講給我們的孫子聽，跟他們說，他們的爺爺有多無賴。」

    秦非拿著檢查結果，還沒進去就聽見子珺的笑聲，忍不住停住腳步，這事兒真是透著詭異，明明兩人感qíng這麼好，孩子也是衍深盼望已久的，怎麼臨到頭反倒不要了，還瞞著馮大美人，怎麼想怎麼不地道。

    而且，衍深對他老婆那個在意勁兒，秦非比誰都清楚，所以，這事兒他死活想不通，不過衍深的xing子他是知道的，只要他決定的事兒就不會改變，可自己幫著gān這種缺德事，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斷子絕孫的報應，他可還沒結婚，他還想著能子孫滿堂呢。

    秦非嘆了口氣，推門進去，子珺急忙從衍深懷裡出來，臉紅的不行，秦非擺擺手：「行了，我也不是外人，你們倆這黏糊勁兒，我都見怪不怪了，我就只當學習了，回頭跟我老婆也照著來，讓你們倆看著，不就找回來了嗎。」

    子珺忍不住笑了起來：「很久沒見蘇冉了，我聽老師說，下個月出國開會，她是助手，機會難得，我還沒恭喜她呢。」

    秦非皺了皺眉：「你說她要出國？」

    子珺點點頭：「嗯，老師跟我說的，肯定錯不了，怎麼，她沒告訴你嗎？」

    秦非搖搖頭，暗暗咬牙，心說，行，這丫頭膽肥了，敢瞞著他出國，回頭看他怎麼收拾她，這會兒得先把衍深這缺德事兒了了，這場戲可不能讓馮大美人看出來，不然，不等自己回去收拾那丫頭，就先給衍深活剮了。

    這演戲他可真是個外行，想到此，在心裡斟酌了一下措辭，表qíng儘量弄的凝重遺憾，大概他的演技還過得去，子珺立刻從他為難的臉色上，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個，檢查結果有哪裡不對嗎？」

    秦非看了衍深一眼，一咬牙：「子珺，這個孩子你們不能要，先天有缺陷。」說著打開檢查結果，一項一項的指給她看，說了一大篇子珺聽不懂的話。

    雖然聽不懂，但子珺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肚子裡這個盼望已久的孩子，生不出來了，因為有先天缺陷，生出來有可能是腦癱，她得對孩子負責，所以這個孩子不能要……

    ☆、第54章

    子珺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了,她的腦子還停留在秦非說的那些話上,她不明白,為什麼上帝如此殘酷,給了她那麼幸福的期待之後，又讓她陷入這樣的絕望中,這是她跟衍深的孩子，雖然前面有個馮一，但這個孩子的意義不同，是她跟衍深正式相愛後的第一個孩子,是她跟衍深都在期待的孩子。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兒,是哪裡出了問題,剛才在醫院,她一再問是不是弄錯了,或者儀器出現了偏差，但秦非告訴她，給她做檢查以及化驗的都是最權威人士，而且，反覆數遍。

    子珺知道，秦非是想告訴她，這個結果的真實xing，她最後一絲微茫的希望也宣告破滅了，她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褚衍深把她抱在懷裡，從沒有一刻覺得她這麼脆弱，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她直直看著窗外，目光空dòng沒有一絲內容，可她的手卻下意識貼在自己的小腹上，仿佛這樣就能護住肚子裡的孩子。

    衍深心裡一痛，這個孩子也是他期待很久的，他一直想要個孩子，女兒也好，兒子也好，只要是他們的孩子就好，他想把欠缺的遺憾補回來，他想一點一點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子珺肚子裡發芽成長，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自己會給他餵奶，換尿布，會陪他玩，會教他喊爸爸，喊馮一哥哥，他們一家四口該多美滿。

    或許他可以賭，畢竟馮一很正常，但是，萬一他賭輸了呢，他不認為子珺會受得了，更何況，作為一個父親，他必須對孩子的一生負責，不，這個孩子不能要。

    衍深此生第二次，如此優柔寡斷，第一次是知道自己跟子珺的關係，第二次就是現在，他以前認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如此沒有原則的左右搖擺，但事到臨頭才知道，原則這個東西在自己的愛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所想的，能想的，都是怎麼才能不讓子珺受到傷害。

    但她還是傷心難過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這麼抱著她，陪著她，這一次他終於知道，他褚衍深也是個無能的男人，他連自己最愛的人都護不住，甚至成了傷害她的元兇。

    從昨天知道這個消息，衍深就在後悔，如果他不是這麼想要孩子，如果他們避孕，如果他注意一點兒，子珺就不會懷孕，也不會這麼傷心了。

    此時的子珺，像抽調了全部靈魂的布娃娃，只這麼看著她，他心裡就擰著個的疼，他低頭親在她發頂上：「別這樣子珺，你這樣我很擔心，真的很擔心。」

    子珺忽然抬起頭來：「衍深，要不我們換個醫院再檢查一遍好不好，我還是覺得哪裡弄錯了，我能感覺到它很健康，它在我肚子裡喊媽媽呢，它怕我不要它，真的，你就聽我一次，我保證，如果這次檢查結果還是有問題，我就同意做手術，好不好？」

    衍深看了她很久，終於點點頭，他知道這很殘酷，但他不能讓她有希望，哪怕有一絲希望，子珺也不會放棄，而那個最終的結果，他們都無法承擔，他想把這些全部淹沒，只要能保住子珺，他qíng願背負這所有的一切的罪孽。

    他們去了第二家醫院，結果仍然一模一樣，子珺看著檢查報告，那些如出一轍的數據，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子珺做夢了，夢裡很黑，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看不見任何東西，更看不見前路，她跌跌撞撞的往前沖，像個瞎子，不是像，她就是個瞎子，她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忽然，前面出現一束光，那束光從天上落下來，照亮了前面，她看見了一個小女孩兒，女孩兒看上去很小，大約三四歲的樣子，很漂亮，而且有些熟悉，但是子珺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她忍不住問她：「你是誰？」女孩兒咯咯笑了起來：「媽媽。」子珺傻傻看著她：「你是我的女兒？」

    女孩兒又笑了幾聲：「媽媽再見。」「你等等，等等，別走，別走……」

    「子珺，子珺，醒醒，醒醒……」子珺陡然驚醒，對上衍深的目光，衍深親了親她：「別怕，別怕，是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