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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2:47 作者: 江色暮
    寧寧簡單地說下去:「類比的話,『遊戲』的存在,類似於地球上的風力、水力發電站——我們試著找尋『遊戲』相關信息,然後發覺,此類存在在那個文明中不勝枚舉,存在於成千上萬個和地球文明水平相似的文明中。製造『喜悅』的存在也有,只不過要少很多,似乎會去另一個維度運行。對,維度。」

    她沒有更詳細地解釋此類「能源」是如何在精神體族群中使用,總歸季寒川和邵佑也並不打算對這類問題追根究底。

    寧寧:「那個精神體族群,一定要給出一個地球上有過的定義的話,算是一種『高維生物』。『遊戲』中的很多設計是依託於族群原本存在的時間科技,此外,就是『內測』過程中搜集到的屬於地球的文明信息。在這個族群中,『時間』就好像是地球上的『空間』,或者更甚於此。可以看穿,可以調整,可以切割,可以……磨滅。」

    寧寧總結:「地球可能有一天也會發展到同等存在,擁有與精神體族群對話的權利。」

    當然,也可能在這個過程中覆滅。

    屬於「地球」的時間河流太遼闊綿長,牽扯了無數是非因果,寧寧沒法一眼看清結局。不過在她想來,等到兩位人類父親的生命結束之後,自己對地球也不會再有現在這樣強烈的歸屬感,所以她原本也沒打算去看。

    談話從早晨,一直進行到下午。

    寧寧另說了些自己和陶安安的經歷,大多還是細講在「遊戲」離開時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明明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可當下講起來,仍然歷歷在目、近在眼前。

    她帶著一點後怕的語氣,說:「我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是的,的確是要……我是『遊戲』的一部分,雖然和Woolf不太一樣,但說到底,並沒有那麼不一樣。我當時在被『初始化』,陶安安追上來,幫我分擔一部分『初始化程序』,大約是因為這個,我們才可以支撐到後來——」

    在泡沫世界裡,季寒川第二次失去記憶,進入廣澄路。

    這番話對季寒川與邵佑來說,是他們壓在心頭多年的問題有了答案。當時的一番決絕,真的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寧寧說:「但是,忽然之間,我又恢復了意識。當時情況緊急,我不得不選擇『跳過』,讓地球損失了一部分人口。」

    季寒川稍稍安靜一些。

    特案組在對「失蹤的百分之五人口」進行大數據分析的時候,慢慢認為,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要麼是太早接觸「遊戲」,要麼是身在無數個被上百次重啟的世界裡。季寒川和邵佑從前有無數猜測,而現在,因為寧寧的一番話,兩人心裡慢慢有了結果。

    這些人或許是被「遊戲」徹底「消耗」掉了。

    這也是人們雖然恢復了生命,卻依然保留記憶的原因。

    「遊戲」本身就是以人類情緒作為能源運轉,而記憶就是這些情緒形成的根基。

    如果連記憶也一併消除,「遊戲」恐怕會直接解體,所以在最初的「程序設置」中,就不存在這個選擇。

    如果寧寧當時有更多時間,或許可以做到這點,然而畢竟世事沒有「如果」。

    季寒川問女兒:「你會在地球上停留很久嗎?還是對你來說,停留一天,和停留一年、十年,沒什麼兩樣?」

    寧寧在屏幕里笑了下,「對,後一種,不過,」眼珠轉了轉,「看到你們過得很好,我就放心啦!人類本身不也是這樣嗎,子代總要離開父母生活。」

    季寒川說:「可還是會捨不得。」

    「但你們也習慣沒有我的生活啦。」寧寧安慰,「如果我以後遇到困惑,會回來的!到時候,可能就是你們在想,為什麼前一刻剛剛和我道別,下一刻就又看到我。」

    季寒川與邵佑失笑。

    他們在說起另外的事:那些在「遊戲」結束之後消失的人們。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季寒川還是問起姜林、問起程娟。

    寧寧人性化地撓撓頭,說:「姜先生沒有『恢復』,就真的不可能回來了,還有爺爺,爸爸的同事……但小娟,她是地球上那個『遊戲』的一部分,除了她之外,還有Martin,我是說『真正的』Martin,很多人,都依然被儲存在『遊戲』里,我們在試著把他們『釋放』出來。老師那邊,好,我去和他談談。」

    「既然要談,」季寒川說,「寧寧,在你看來,需不需要去特案組『談談』前面你告訴我們的這些?」

    寧寧一怔。

    季寒川說:「如果地球真的這麼脆弱,哪怕『遊戲』離開了,或許還有下一次,甚至是來自另一種『高維生物』的其他形勢入侵。到那時候,我們遇到的一切,不一定有多大用處,但或許可以成為未來的一種應急方案。當然,我還是希望這樣的『應急方案』永遠不要啟出。」

    寧寧想一想,給了季寒川一個讓他十分熟悉的答案。

    「我需要考慮。」寧寧說,「這會牽扯很多——我不確定這麼一來會不會影響到屬於地球的『時間』。」

    她想,這可能會直接讓地球的時間河流改道,流向另一個方向。

    寧寧並不因此為難。

    她甚至躍躍欲試,想要嘗試這個可能性。但很快,她還是壓抑自己,告誡:你是「人」。

    「當然,你決定。」季寒川微微笑了下,「我們無條件支持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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