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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2:47 作者: 江色暮
    季寒川心中一凜。

    有了這個認知之後,再回去看,自然覺得哪裡都是破綻。邵佑的眼睛要更好看一點,顏色很深,像是寂靜黑夜,又像是山中深湖。邵佑的嘴唇更薄,胸膛更「厚」。

    這麼挑剔地想完一遍,季寒川心平氣和。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這個傢伙忙不迭地過來。算算時間,邵佑應該還沒有出危險。

    在這基礎上,多經歷一些和鬼怪的「親密接觸」,有助於他被「感染」的程度加深。換言之,走上覺醒記憶的道路。

    他知道邵佑沒有那麼容易中招,這會兒不出現,應該是被困住。聯想到邵佑前面提過的外賣鬼與真外賣員之間的故事,季寒川猜測,邵佑此刻興許也遇到了類似的鬼打牆。

    這也不怪他吐槽。「遊戲」內測的初期,是有很多模板化的設定。到後面,對地球文化接觸更多、了解更深了,也對人性之惡有了更清晰的數據,才有了往後的很多新設定。

    季寒川覺得,自己應該不算非常擔心。

    ……這怎麼可能。

    哪怕「知道」邵佑多半可以應對,但萬一呢?!

    他聽到一點歌聲,知道眼前怪物的確有厲害之處。再想到邵佑此前說,偶爾在夜晚時看小貓,覺得小貓像是對水手唱歌的塞壬,季寒川心情頗為糟糕。

    他面無表情地想:叫你立Flag。

    這回遇到真的「塞壬」了吧?

    他決定和這鬼東西走一遭,找找邵佑。按理說,自己能勘破怪物的偽裝,邵佑應該也行,應該對自己男朋友有信心——但「有信心」,大約也和「憂心」不矛盾吧?

    他跳入水中。

    水明明很涼,但季寒川跳進去,並不覺得冷。

    怪物繞著他轉了一圈,在季寒川眼裡,依然是邵佑的面孔,但破綻更多了。他看到怪物身後一片虛浮的水,好像有什麼東西還在那裡晃動。它游泳的時候,也不是像人那樣兩條腿分開踩水,而是並在一起。

    季寒川心情惡劣。

    他想:又是水啊。

    從市圖書館到現在,三個靈異場所,就出現兩次,完全是個這種元素槓上了。季寒川給自己講冷笑話,覺得哪怕待會兒他們去了更深的水下,看到怪魚,看到一個在水底的市圖書館,他都不會覺得意外的。

    這個時候,怪物湊了過來,「邵佑」的五官有了些許變化,更深邃,也更柔媚,大約是這怪物原先的樣子。季寒川沒有心思看,不過很快,他留意到,怪物來拉他,要和他一起往更深處的水裡去。

    這件事,季寒川倒是還算欣然的答應。

    他閉氣能力很好,與怪物一起游過許多水,感覺到肺部壓力越來越重。期間,怪物開始煩躁,不知道是有什麼意外狀況。「邵佑」的影子,像是褪色的裝飾一樣,總算從它身上消失了。起先是臉頰變化,皮膚上出現一個白色「豁口」,然後是背後出現了海藻一樣的長髮。最後,它眼睛裡出現了幽綠色的光芒。

    這裡像是一片淺淺的海域。陽光依然可以透過水落下來,讓季寒川看清楚眼前圖景。

    遊了大約三分鐘,季寒川眼神微動。

    他看到一片零散地落在地上的貝殼。

    而後又左右看一看——還是沒有邵佑。

    他不在這裡。

    季寒川有點遺憾於邵佑的「迷路」,他想一想,側頭看那怪物。這個時候,他已經能清晰地看出來:怪物有傳統故事裡的金髮碧眼,以普通審美來說,的確是一個出奇好看的尤物。它的尾巴即便在水下都顯得波光粼粼,留意到季寒川的視線,人魚甚至炫耀性質地在他旁邊繞了一圈,再湊過來——

    季寒川往後退去。

    人魚一怔,露出了錯愕表情。

    它這樣子,甚至有些無辜了。不過季寒川看著身下那些貝殼,說是「貝殼」,可能反倒是低估這些東西。每一個貝類,都足有一張床鋪大小。這讓他想起維納斯女神誕生的畫像,甚至和畫裡一樣,那些貝殼之中,躺著一些顏色淺淡的影子。

    不難想像,這就是之前那些案卷中的受害者。

    季寒川有點厭煩了。

    他覺得這個人魚的攻擊能力大約不是很強,技能點點在了幻覺上。此外,季寒川自忖,他是來找邵佑的,既然沒有找到,那當然可以上去。

    他臉上沒有任何恐懼的表情,僅僅是覺得無聊。看一眼人魚,沒有絲毫經驗,只有一點平平無奇之感。一個眼神之後,就踩著水,要往上浮去。

    人魚驚訝地過來,繞著季寒川又轉了兩圈。季寒川心裡計算自己還能閉氣多久,說實話,不是很樂觀。但只要這個人魚還保持著現在這樣——

    他眼皮猛然一跳。

    失算了。

    季寒川冷笑。

    人魚見自己的面容不能吸引季寒川之後,驟然露出了兇殘的一面。它嘴巴張開,季寒川見到一排尖銳的牙齒,宛若鯊魚。這樣一幕,讓他更覺得好笑:原來是因為這個,你之前才一直沒有張嘴啊。

    它而後出現了尖銳的刺,手伸過來,要拖住季寒川,把他重新帶到下面去。季寒川往後避讓,但他怎麼比得過一直生活在水中的人魚?一下躲閃不及,人魚的手指抓住了季寒川手臂。它的手指看起來修長、白皙,如果不是中間細細的、近乎透明的蹼,但這就是一個鋼琴家的手。然而這一刻,卻宛若利刃,直接劃開了季寒川的外套,在上面劃出一道痕跡,甚至劃入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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