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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2:47 作者: 江色暮
    「他」捉住其中一隻,舉起來,在月下細看。甲蟲背上有漂亮的橘色紋路,六條腿扭動,偶爾會刮到「他」的手。

    「他」毫不在意。

    看了片刻,大約覺得無聊,便直接把甲蟲塞進嘴巴里。

    甲蟲的腿刮蹭著「他」口腔內的軟肉,「他」輕輕笑了聲,聲音在寂靜夜色里傳出很遠。牙齒咬下去,嘴巴里亂動的小東西卻還在亂扭。「他」像是生氣了,更加用力地咀嚼,牙關中有讓人頭皮發麻的「咔嚓咔嚓」聲。最後,一整隻甲蟲都被嚼成碎屑,被「他」咽下去,再不滿意地砸砸嘴巴。

    「他」看向古堡的窗戶。

    夜還很長,能夠做很多事。

    有甲蟲爬上了「他」的身體,人影毫不在意,放任地讓甲蟲鑽進自己衣袖。衣服顯得寬寬大大,掛在伶仃的身體上,很不像樣。這樣坐了許久,大約終於覺得無聊了,「他」站起來,兩相權衡。是那個從外面來的家庭教師,還是配樓里還算鮮活的女傭?

    再或者……原本也不必做出選擇。

    「他」心情愉快起來,拖著慢吞吞地步子,往配樓中去。寧寧跟在後面,看著鬱金香下那些橘黃色紋的蟲子,再看看身前的背影。她拍了一張照片,發在群中。姜林很快回覆:這裡應該有大量腐爛的動物吧。

    程娟也說:我在祖墳那邊看過這種蟲子,叫「埋葬蟲」。

    姜林:是一種食腐甲蟲

    郭曉璐:怪滲人的……

    Woolf:對了,下一屆AG秀用「蟲族入侵」作為主題怎麼樣?這種東西在科幻電影裡人氣高居不下,研發部那邊也很有興趣,說各種巨型蟒蛇、棕熊已經被觀眾看膩了,喪屍的可看性太低,蟲子倒是不錯,也能用上之前的技術。

    姜林:……

    郭曉璐:……

    戰神:你們在說什麼?

    寧寧人性化地嘆口氣,把群聊關掉。

    這時候,「他」已經走到女傭的住處。與能睡在古堡的季寒川、在配樓獨占一間房的管家庫克都不同,八個女傭睡在一間屋內,是通鋪形勢。「他」進去的時候,屋裡靜悄悄的,女傭們平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放在胸口,兩隻腳並起來,以一種祈禱的姿勢,陷入夢鄉。黑夜之中,她們的臉色更加蒼白了,甚至帶上一種奇怪的青紫色。如果不是胸口偶爾還有起伏,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排死人。

    「他」開心起來,身體都變高了一些,一個個數過去:「一、二、三……」

    一共應該有八名女僕。

    但是「他」往下數:「四、五、六……」

    「七。」

    七個女僕整整齊齊地躺著。

    第八個位置,卻空空如也,冰冰涼涼,像是從來沒有人在上面睡過。

    第595章 來訪者

    「砰砰砰!」

    「砰砰砰——」

    「韓先生, 韓先生!!!」

    「嗚……」

    女傭安娜在窗邊捂著嘴巴, 發出一聲低低的抽泣。

    一窗之隔, 床上的人遲遲不醒。

    安娜瑟縮一下, 左右看看。寂靜夜色中,鬱金香被風吹過,發出一陣輕輕的「沙沙」聲。更遠的地方,則是鬱郁樹林。風吹過時, 樹影婆娑。

    安娜抬起手,重新敲上窗戶。這一回,她嗓音低啞許多, 輕輕叫:「韓先生、韓先生……」

    季寒川是側躺, 背對她。他眼睛睜著,借著朦朧月光, 去看床頭燭台映出的、窗外人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娜叫了一分鐘, 雖然因為恐懼,聲音壓低,但目前來看, 還算是個活人的樣子。

    季寒川在心裡默數完六十下,終於「被叫醒」。他睜眼, 像是依然睏倦,艱難地分辨著聲音來源,確認自己是否在夢裡。又花了點時間, 終於從床上起來, 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子方向。

    女傭安娜的確還是那張面孔:健壯的村莊女孩兒, 圓臉,麥色皮膚。因為恐懼,嘴巴透出輕微的紫色。

    她眼裡含滿淚水,驚喜地看著總算坐起來的韓川。季寒川往更遠的地方看了看,只見到月色下的鬱金香叢。今天晚上,昨夜那個到訪者似乎被什麼事情耽擱。

    他掀開被子、下床,仿若在夢遊似的,眼神都發飄,走到窗邊。

    安娜是個個頭比較低的姑娘,矮了季寒川整整兩個頭,也沒辦法從窗口翻進來。季寒川原先還在想,這姑娘會不會給自己一個「驚喜」——譬如,早晨那個有一半是羊蹄的腳印。雖然覺得腳印和歐文脫不了干係,但興許會有其他可能性。

    不過走近了,他往下一瞄,看到女傭裙子下面是兩隻正常的腿腳。

    季寒川露出迷茫的視線,問:「安娜?我……我是在做夢嗎?」

    安娜身體靠過來,抓住季寒川的手。她掌心濕漉漉的汗水擦在季寒川手上,告訴他:「逃走吧!韓先生,你是一個好人,逃走吧!留在這裡的話,你會……」

    說到一半,她眼睛睜大一些,看著眼前男人的視線轉到一邊。

    安娜僵住。她渾身戰慄,因握著季寒川的手,所以季寒川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姑娘的手指、手臂,包括整個上半身,都在不正常的顫動。

    她臉上的血色迅速消退了,衣領下先是鼓起,然後又癟了下去。離季寒川最近的袖口窸窸窣窣,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衝出來。

    季寒川視線轉回來。他看到配樓門口立著的,那個纖長伶仃的影子。但恰好有雲飄過來,遮住月光,他其實「不應該」看到這樣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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