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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2:47 作者: 江色暮
季寒川聽到這裡,就轉身離開了。
他到了學校給保潔人員配備的休息室,迅速換回校服。臨走前,他瞥了眼休息室門口的穿衣鏡。
季寒川微微一怔。
他停在原地,凝神細看。
然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有一道很細、幾乎要消失了的傷疤。
這是進入本局遊戲以來,季寒川第一次認真看鏡子,以及鏡面中的自己。
昨天下午剛剛進入時,廁所外其實也有一面鏡子。只是那會兒季寒川惦記著上課時間,沒有細看,只大致多了個「裡面的人好像就是我,只是嫩了幾歲」的印象。
到這會兒,季寒川的指尖一點點在臉頰疤痕上掃過。他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受了傷。同時,昨天剛進入時,嘴巴里若有若無的甜味,也在這會兒回歸季寒川腦海。
他遊戲經驗太少,可這的確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這個發現,如驚雷劈入腦海。季寒川迅速回憶起昨日進入遊戲後發生的大事小事,從在藍色塑料門上看到的說明文字,到後面與教導主任的對話、課堂上語文老師投來的厭煩目光,同學們對「老校區」的猜測、以及對學校規定的抱怨。還有教室里空著的幾把椅子。
季寒川猛然拉開休息間的門。高三教室此刻空空曠曠,他徑直走到十五班,看到滿眼整齊桌椅。上面的書已經被帶走了,但季寒川仍然記得昨天那幾把空椅所在的位置。
靠外面窗子的最後一排,以及中間倒數第二排——
他對照黑板邊上的名單,找到四個名字:耿泰河,白文玉,高卓,祝陽。
季寒川的心跳一點點加快,脈搏鼓譟。
他去了老師辦公室。老師們的座位也很空,大批教案、教學資料都被帶走,不知現在究竟到了何處。
但季寒川還是在十五班班頭辦公桌抽屜里的地方找到一疊陳舊的通信名單。他摸出校長給的老年機,手指在名單上下滑。
名單按首字母排序,季寒川看到的第一個熟悉名字,是白文玉。
他打電話過去,接電話的是白文玉媽媽。季寒川說:「你好,請問是白文玉家長嗎?」
對方很激動:「是!你是誰?我們家文玉在你那裡嗎?求求你放了他,多少錢我們都可以湊……」說到最後,聲音裡帶了點哭腔。
季寒川想:哦,她誤會了。
他說:「阿姨,我是白文玉的同學。是想問問你,昨天下午我們班有補課,您知道嗎?」
電話那頭,白文玉媽媽顯然愣了。片刻之後,另一個人接過電話,是白文玉的父親。
白爸爸道:「你是?」
季寒川重新解釋一遍。最後說:「我知道,我們年級可能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理解的事。昨晚我原本是逃課了的……」
他說了自己的名字,白爸爸恍然:「啊,季寒川?我知道你,文玉和我們提過。」
那邊,電話似乎被拿遠一點,白爸爸安慰妻子幾句。後來講話,季寒川聽出,他們似乎不太願意讓自己摻和進去。季寒川問了許久,才得到「昨天中午,文玉打電話回來說學校臨時加了補課」的答案。
等電話掛斷,季寒川靠在桌沿上。他手上把玩著那部手機,陳舊的老人機在他掌心裡轉動,被靈活修長的手指翻開、扣上。往上,是少年人尖俏的下巴、高挺的鼻樑,和鴉羽般的睫毛。
纖長的睫毛覆在眼上。季寒川眨了眨眼睛,覺得:不對勁啊。
昨天下午上課,第一節 是語文老師。她看教室里的空位,問都不問一句。
如果說這是個例也還罷了,可剩下老師也是一樣態度。他們似乎……自然而然地忽略了白文玉等人空空如也的位置。
季寒川在下午第一節 課後進入遊戲。此刻,他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昨天的遊戲介紹,是不是消失太快了?
這又能說明什麼?
他想到自己臉頰上的細疤,昨天嘴巴里的甜,再加上三節課中老師們古怪的態度。
「啪嗒」一聲,老人機被再次扣上。季寒川把那手機揣進口袋裡,決定先去學校檔案室,研究一下海城一中老校區建立的始末。
在前兩局遊戲中,季寒川發覺,「遊戲」中的鬼怪存在宏觀上講根本沒有邏輯。可如果細究,還是能找到一些淺層原因。
上一局中魚怪出現,是因為大章魚。再上一局裡司機鬼出現,則是因為車禍後心懷怨氣。
電梯裡的碎骨女人是出了事故的講師,彭總肥胖的身軀顯然在一切化作魍魎地獄前就足夠拉人仇恨。所以理論上講,這局遊戲中,作為核心的「祂」會一樣令人摸不著頭腦。但其他小問題,沒準能找到一個明面上的答案。
說做就做。上午九點鐘,季寒川掰開一段鐵絲,打開一中塵封的檔案室。其中灰塵撲鼻,季寒川猝不及防之下,打了幾個噴嚏。這裡偶爾會組織學生參觀、勿忘學校發展,培養學生「今天我以一中為榮、明天一中以我為榮」的意識。只是學生們往往興致缺缺。
真正的紙質文件在更深處房間裡,外面的房間則擺了幾個展示架。牆上掛了幾張照片,是一中建立至今的一些重要事件記錄,和幾任貢獻很大的校長。
學校一九五四年成立,至今走過一甲子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