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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32:47 作者: 江色暮
    季寒川唇角扯起一些,問他:「你有什麼建議嗎?」

    邵佑回答:「你需要一個氧氣瓶。」

    季寒川道:「昨天那會兒,是你叫醒我的?」

    邵佑:「舉手之勞,不用謝。」

    季寒川懶洋洋道:「謝?我還以為,我們的關係已經不用說這些——」他一頓。

    寧寧的皮膚又在變涼了。

    季寒川無奈,抓緊時間,直切重點:「說點實在的。」

    另一個時空里,邵佑坐在學校監控室里,看著眼前巨大的監控牆。寧寧坐在桌子上,手裡拿著一個魔方,正在刻苦鑽研。

    他側頭看一眼寧寧,唇角露出一點笑。再抬頭,去看監控畫面里狂奔的玩家、以及追著他們的、手裡拿著巨大三角尺的「老師」。

    邵佑:「讓『它』上來。」

    季寒川:「怎麼做?」

    邵佑:「用一點餌料……」

    他的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

    寧寧恍惚地眨眨眼。低頭看著空空的兩手,癟嘴:魔方還沒有擰完。

    她就又回到這片海面。

    季寒川看著她,若有所思。

    他抬手,去握寧寧冰冰涼涼的小手。可以想見,那個人說的「餌料」,一定是自己能拿到、但不好直說的東西。這讓季寒川倏忽意識到,或許那個人的確很特殊、可以自由地通過時間與空間,與自己交談。但這樣的「交談」,仍然在什麼東西的監控之下。

    而監控的東西,不必說,自然是「遊戲」本身。

    可為什麼他們講話的中介偏偏是寧寧?

    那個人說了,寧寧是和季寒川不一樣的存在。

    她好像成為一個電話,或說一個「道具」,可以溝通兩個空間。

    季寒川想了一刻,沒有得出結論。

    四處寂靜,毫無聲息。水面平穩,一片死寂。

    甚至沒有魚怪前來干擾。

    季寒川心道:或許是船上那些玩家做了什麼。

    他隨意地拿出一塊鱗片,想一想,把剩下的鱗片交到寧寧手上,讓她抱住。

    在寧寧摸上鱗片的時候,季寒川看著她的手。那麼鋒利、可以斬斷魚須的邊緣,碰到寧寧手上,卻絲毫不會刮傷她。她小心翼翼抱著那一堆鱗片,最大的苦惱,反倒是東西太多,自己身上沒一個兜兜。

    然後抬頭,看季寒川慢條斯理地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皙、肌肉凝實流暢的小臂。

    寧寧微微張嘴,見季寒川拿起鱗片,在手臂上一划——

    季寒川:「……」

    沒有劃出口子。

    嗯,意料之中。

    他「嘖」了聲,加大力氣,再度划去。這回,皮膚上出現一道白印。季寒川幾乎無奈,乾脆抬起另一隻手,捏住鱗片,用力向下一砍!

    寧寧「啊」了聲,臉上透出點焦躁,叫他:「爸爸!」

    同時,一道血口出現在季寒川手臂上。他眉尖微微擰起,看著新出現的傷口,還有其中湧出的鮮紅血流。有些刺痛,在所難免,但還能忍受。

    他安慰寧寧一句:「沒事。」

    然後把沾著血的鱗片放進自己口袋,隨後將手臂伸出木板。

    血液一點點滴落,融入黑色海面。

    這樣一滴、兩滴——季寒川心裡冒出一個很突然的念頭:如果自己沒有理解錯,「餌料」真是這種東西。那他的血,會引來下面的怪物、這場遊戲的「核心」,又是什麼原理?

    按照寧寧說的,她可以以玩家們的恐懼為食,補充能量。

    而她的「能量」,可以讓身處另一個世界的人借她的口、目,與自己溝通。

    季寒川心裡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人類的情緒,極端的、絕望的情緒,好像成為某種能源。而作為遊戲生物中的異類,寧寧可以用這種能源「充電」,那麼原本就在這裡的遊戲生物,當然更可以。

    自己是經歷過上百場遊戲的玩家,只是暫時失去記憶。

    與本局其他玩家相比,他原本該是最吸引遊戲生物的那個。

    但他並不會因為魚怪、因為舞會裡的屍體,而覺得「恐懼」。

    季寒川甚至覺得,或許所有能走過上百場遊戲的玩家都會是與自己一樣的心境。按照吳歡所說的,這樣情形中,「遊戲」會加倍壓榨自己,送自己進入過往,讓他原本最信任的人傷害他,以此炮製「絕望」。

    此刻,他手臂血液汩汩流下。季寒川平靜地看著水面,耳邊是寧寧小心翼翼的呼吸。

    她明明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雖然來去無蹤、不似尋常人類。

    這個念頭,讓季寒川有些難言的心疼。

    慢慢地,他耳邊又響起細微電流聲。同時,海水像是更加黑了,吞沒血液的速度快了許多。季寒川嘀咕:「怎麼覺得,好像我在捨身餵對手。」

    他不會覺得恐懼,只好用一點傷口,來偽裝成負面情緒。

    季寒川想:如果真是這個邏輯,那這個「遊戲」的計算機制,是真的很刻板啊。

    他之前就有過類似念頭了,此刻,也只不過是想得更深入一些。

    血流將他的手臂染紅。這回,季寒川沒有再堵住耳朵,而是直接閉上眼睛。

    和昨夜最後的記憶一樣。這一回,僅僅是閉上眼,耳邊的電流聲就弱了下去。他摸索著,又從自己衣服下擺撕下一條布料。只是單手操作,還是困難。於是季寒川開口,對寧寧說:「幫我綁在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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