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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8:01:08 作者: 林苓
他不說話,許園也沒開口,就看著他。
好半晌後,徐晏明終於又開口說話了:「許園,謝謝你。」
許園驀地就想到,當初為了伍阿姨而答應他暫時不離婚的約定,她感覺徐晏明的這聲謝謝像是戲劇落幕前的致詞。
他也在讓自己從這場戲裡跳出來吧?
伍阿姨是這樁婚姻持續下去的紐帶,沒有了伍阿姨,一切就都結束了。
這可真是一場漫長的告別。
許園眼眶霎時酸脹,垂下眼,眼睫毛輕顫,消沉地說:「幹嘛說這種話。」
徐晏明又沒話了。
後來兩個人進家門,等徐晏明洗澡上床睡覺後,許園才慢吞吞地去洗了個澡。
昨夜沒洗,難受了一整晚,這會洗過後,覺得舒服多了,人也精神起來,她暫時也不困了,便悄悄帶臥虎下樓去溜達去了。
今天沒下雨,但天色不好,陰陰的,像在醞釀一場狂風暴雨。結果雨沒來,颳起了6級颱風,這場颱風持續了五六個小時。
徐晏明是在颱風過後才醒的,他醒的時候許園就躺在他身邊。她睡得很淺,徐晏明動了幾動,她就半醒了。
她睜眼,又眯回去,迷迷糊糊地說:「徐晏明,剛才刮颱風,我和臥虎在樓下差點被風吹走了。」
徐晏明拿手按著太陽穴,像沒聽到許園說的話,自顧自地痛苦著。
許園發覺他的異常,連忙爬起來,跪坐在他身邊,伸手去探他額頭,不過她沒探出個所以然來。
「徐晏明,你不舒服嗎?」
「頭好痛,」徐晏明痛苦地閉上眼,以前他沒有這毛病的,他料想這是車禍的後遺症,手揉著突突跳的太陽穴說,「是偏頭痛。」
「偏頭痛?」
許園想起媽媽也經常偏頭痛,媽媽說那是生完孩子坐月子沒養好落下的病根,每當天氣急促轉變時就容易發作,所以許園對偏頭痛是有一定認知的。
她知道媽媽每次偏頭痛吃什麼藥最有效果,不假思索地下床,邊說:「,颱風天的確容易引起偏頭痛,我去給你買藥。」
徐晏明手臂壓在額頭上,轉頭看過來,眼尾發紅,「你知道買什麼藥嗎?」
「我知道有一種藥散治偏頭痛特別有效,我媽以前經常用的,吃下去不到半小時就能緩解。」說著不等徐晏明再說什麼,她著急忙慌地換身衣服出門去。
颱風停了,不過樓下四處狼藉,樹葉抖落了一地,甚至有樹被連根拔起,歪歪地斜在半空,還有好幾件不知誰家的衣服,痛苦地扭曲在地上。
街道上已經有人開始清理颱風過後的殘局,許園走進藥店,目標明確買了治頭痛的藥,想了想,順便買感冒藥和退燒藥,另外再要了支體溫計。
她一回去,把那白色藥散沖水端到床上,看著徐晏明喝下去,見他眉心皺得能夾死兩隻蚊子,她好奇地問他:「很難喝嗎?」以前見媽媽喝好像沒這麼難喝的樣子呢。
徐晏明靠坐在床上,喝了口清水去口腔里的刺激,說:「很酸。」
「哦,我還以為是苦的呢,」許園拆出體溫計,遞給徐晏明,「量一□□溫吧,別發燒了。」
徐晏明看著她遞來的體溫計,忽然覺得好笑,想不到這個大小姐還挺會照顧人的。
他伸手過去,卻不是拿體溫計,他拉許園的手,示意她坐下,然後溫柔地看她,「我昏迷的那段時間,你就是這麼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嗎?」
「不止,」許園回憶了一下那時的日常,看著徐晏明說,「比這要仔細一百倍。」
徐晏明仰頭靠著,喉結鋒利突出來,上下滑動兩下,又閉起眼,沉浸入偏頭痛的痛苦中說:「看來我真的欠你很多。」
許園卻說:「哪有?你什麼都不欠我的,那就是一份工作。」
只是一份工作?
徐晏明睜開一線眼縫瞥許園一眼,握她的手忽然鬆了松,接著又閉上眼不說話了。
許園感覺很微妙,她也不說話,悄悄把手從徐晏明手中抽出,拿上手機轉身去了客廳。
一個陌生號碼打電話進來。
許園接了,才知道對方是伍阿姨名下商鋪的租戶,說是租約快到期了,要跟她談續約的事。
許園回答說最近可能沒時間,等事情忙完了再聯繫,可掛了電話卻還是去拿一摞資料查看起來。
徐晏明吃藥後感覺頭痛的症狀真的緩解了不少,他於是下了床,出來發現許園在伍美珍房間。
她站在保險柜前,埋頭沉浸在一堆資料里,徐晏明站在門口,瞥了眼保險柜裡頭那些醒目的紅色本子,他心情十分微妙,看著她問:「你在做什麼?」他的語氣絕對算不上好。
許園轉頭看他一眼,眼睛又回到資料里,一邊翻找一邊說:「剛才有個租戶打電話給我,說想談續約的事,我找找他的合同。」
徐晏明知道伍女士把這些事務委託給了許園,但在伍女士生命垂危之際,許園還能冷靜地處理這些瑣事,他不知為何忽然有一種難言的刺痛。
他盯著許園的側影看半晌,冷淡地說:「別管這些了,跟我去醫院吧。」
「等一下,」許園手沒停,下一刻定睛看看手上資料,如釋重負地說,「找到了。」
徐晏明城府地抱起雙臂,倚著門框站,不冷不熱地問:「跟我領證之前,你知道伍女士有這麼多房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