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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17:24 作者: 江亭
    為什麼戴春城這回保留了呢?他在考慮什麼?

    作為一號秘書,佘秀對她的直屬上司是很敬服的。她從來不質疑戴春城的決定,如果戴春城採取迂迴戰術,那他一定有自己的考慮。她想不到,是因為她沒有站在戴春城的高度去看問題。總有一天,她會理解他的用心的。

    戴春城拿出邀請函:「星期六家裡有活動,我和我先生的結婚紀念日,有空來吃個飯吧。」未了,笑道:「馬上就離職了還給你這麼大壓力,我也不願意,再堅持一下吧。」

    佘秀很感激:「是您一直關照我。謝謝,我一定去。」

    戴春城在辦公室把資料看完,他給裘嚴發簡訊說臨時加班不回家吃飯,等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司機來接他,在家門口撞上正要出來的裘平。

    戴春城不知道他今天回國。他和這位性格陰沉古怪的小叔子一向沒什麼交情,上次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聽說裘平最近在歐洲做飛行模擬器的聯合開發,想必剛剛結束。兩人在階梯上打了個照面,裘平仿佛沒看到人逕自走開,戴春城卻不得不主動打招呼。對方是裘嚴唯一的親弟弟,現在等於是自己的弟弟,戴春城在家裡是獨子,沒有手足,他也只有這一個弟弟。

    「難得回來,乾脆留下來住一晚,明天早上讓你哥哥送你去上班就是了。」戴春城說。

    裘平避開兩步:「聊了一晚上了,不留了。」

    他連笑臉都不願意露,傻子也能看得出來他不喜歡戴春城。

    裘嚴後腳已經追了上來,話是對丈夫說的:「回來了,怎麼這麼晚?」

    戴春城笑面如花和他交換了一個吻:「公訴廳一屆比一屆差,意見書把不准還得讓我去改。遲早要和他們說說招人把關的事情。」

    裘平插嘴:「少招點關係戶不就行了?」他露出陰陽怪氣的笑容。

    戴春城還沒說話,裘嚴低聲警告:「裘平。」

    「哥,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討厭當官的。」裘平冷冷地說。

    「春城是家人,你給我放尊重點!」

    戴春城見他要教訓人,急忙攔下來:「算了,飛了十幾個小時剛回來,也辛苦。讓司機送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家給你哥哥發個消息。就不留了。」

    這個小插曲還不至於影響戴春城的心情,他只當裘平性子太直。

    裘嚴再次為弟弟的行為道歉:「他在國外呆的時間太長,不適應國內環境,你別介意。」

    「他是你弟弟,我較這個勁幹嘛。」

    「你就是太大度了,春城。你怎麼能這麼好?」

    要是以往,戴春城只當他嘴巴甜,心情好的時候說不定還真能聽進去兩句。但他剛從孫家的資料堆里出來,又被裘平埋汰了,裘嚴這話沒說到他心坎上。他自嘲地想,只有裘嚴會說他好,說他善良大度。檢察院的說他嚴苛冷酷、要求過高,警察說他強硬頑固、不好合作,犯人說他精明狠毒、沒有人情……從沒有聽誰說過戴先生是好人的。

    裘嚴以為他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其實不是,他只是對裘嚴一個人好。

    「周六,他會來的吧?」

    「他說周六早上就回歐洲,算了,結婚那天他沒缺席我已經知足了。」

    戴春城有點愧疚:「我去和他談談。」裘平不來,裘嚴到底不會開心。

    本來戴春城第二天約了銀行行長,他儘快結束了拜訪找到裘平在市中心的公寓。

    裘平睡眼惺忪地來開門,顯然是還沒把時差倒過來,見到戴春城臉色就更差。他擋著門口沒有放人進去的意思,戴春城只能站在門框下和他說話。

    「你哥哥希望你周六來參加家宴,去露個面也好。」戴春城放軟聲音說。

    裘平譏諷:「家宴?什麼時候裘家的家宴要你一個姓戴的來做邀請?」

    戴春城也不惱怒:「你哥哥和我結婚是我們倆的個人意願,沒有誰強迫誰。你可以不接受我是你們家的家人,但不能改變這個事實。裘平,咱們不是小孩子了,別說孩子氣的話。」

    裘平睨了他一眼,讓開身示意他進門。戴春城覺得是他的教養不允許在門口吵架。

    裘平不喜歡帶院子的房子,反而買了頂樓的平層公寓。房子裡全部做的是現代裝飾,牆紙用暗調的瑪雅灰色,地板用淺明的釉面磚,這種釉是經過拋光的特殊材料,紋理絢麗,花色厚重,有仿古磚的韻致。入門先是開放式的廚房,吧檯上倒掛著四、五十支水晶酒杯,好似恢弘的水晶燈。戴春城一抬頭,數不清的水晶面勾疊反射,他的臉在金光淡淡的鏡面中無限地、繚亂地映照。永恆這個詞出現在戴春城的腦袋裡,震得他目光一縮,轉移在整面牆的酒瓶上,又是五彩斑斕、芳醇縈繞的世界。這是一座迷幻的公寓,只要醉意,只活在夢境裡。

    戴春城要了一杯冰水。裘平以為他裝模作樣。

    戴春城解釋:「工作習慣,白天儘量不碰酒精。現在要求更嚴了,只有周末私人聚餐可以。」

    裘平晃蕩著威士忌,問:「要是我哥讓你喝,你也不喝?」

    戴春城閉口不答。裘平笑了笑,看他把那杯威士忌接下了。

    裘平更覺得他偽善:「我哥剛回國的時候,請一個當官的吃飯,工商局的,從酒桌上下來就直接被送去掛水。當官的裝得人模狗樣,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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