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杖斃

2023-09-22 09:20:53 作者: 月下無美人
    安岳長公主從宮裡出來的時候,臉色冷漠的有些嚇人。

    昭平郡主坐在她對面,一張小臉慘白,面對著渾身冷鷙,卻沒有如同以往那樣,對她怒聲斥罵的安岳長公主,她整個人繃緊了身子,心中充滿了不安。

    她仔細回想著之前的事情,可是到現在都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她更不明白,為什麼安岳長公主會這般生氣。

    就算她當真是將襄王「告狀」弄進了天牢,就算是因此惹了皇帝舅舅動怒,可是那又怎麼樣,襄王跟她們本就沒什麼來往,他就算真的出不來,就算皇帝舅舅真的處置了他,又和長公主府又有什麼關係?

    昭平郡主根本就不知道,她壞了安岳長公主的事情,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母親在氣什麼。

    馬車停在了長公主府門前,安岳長公主領著昭平入了府門,等走到了內廳之內後,身邊再無外人,安岳長公主才回頭看了昭平一會兒,直將她看得心虛不已時,才突然開口道:「今天夜裡,都是誰在伺候郡主?」

    玉兒和那兩個丫鬟有些心驚膽顫的上前。

    安岳長公主看了眼三人說道:「郡主與人爭執時,你們可在?」

    玉兒害怕的低聲道:「長公主,奴婢知錯了,是奴婢沒有攔著郡主,奴婢下次一定會好生勸誡著郡主……」

    「行了。」

    安岳長公主沒等她把話說完,就直接冷聲道:「既然知錯,來人,把她們三個拉下去,杖斃。」

    玉兒猛的瞪大了眼,臉上血色「唰」的一下消失的乾淨,而她旁邊那兩個丫鬟更是嚇得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長公主饒命,長公主饒命……」

    「母親?!」

    昭平郡主見著安岳長公主居然讓人杖斃她身邊的丫頭,急聲道:「母親,她們都是我的丫鬟,她們做錯了什麼你要將她們杖斃?!」

    說話間,見著長公主身邊的人已經去拉扯玉兒三人,昭平郡主連忙推開了其中一人,擋在玉兒身前氣急敗壞道:「你們都給我住手,不准動她們,你們誰敢動玉兒,本郡主要了你們的命……」

    「啪!」

    昭平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就已經猛的挨了一巴掌,被直接打的側過了臉去。

    「本宮可有告訴過你,今夜不許出府?」

    「本宮又可有告訴過你,這幾日給本宮安分守己的在府里待著,不許外出惹是生非?!」

    安岳長公主滿臉寒霜的看著昭平郡主,嘴裡的話說完之後,直接朝著身旁的人厲聲道:「齊嬤嬤,把郡主給本宮拉開,讓人杖斃她們三人,就在這裡,當著郡主的面,給本宮打!」

    齊嬤嬤是安岳長公主的貼身嬤嬤,從當年安岳長公主還是公主時,就一直跟在她身旁走到了今日,陪著長公主立府嫁人,陪著她經歷了數十年,她雖然還不知道今天在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卻看得出來,長公主是動了真怒。

    她連忙扭頭讓著身旁兩個丫鬟簽上,抓著昭平郡主將她拉了開來,然後門外的侍衛直接涌了進來,手裡拿著棍棒,不由分說的朝著玉兒三人身上就打了過去。

    玉兒自小就跟在昭平身旁,雖說是丫鬟,卻過的比尋常富貴人家的小姐還要嬌貴,此時被一打頓時大叫起來:「啊…長公主,長公主饒命……」

    「奴婢…奴婢知錯了,求長公主饒了奴婢……饒了奴婢…」

    「奴婢再也不敢了…」

    「長公主饒命……」

    整個廳中滿是三人的慘叫聲,那棍棒落在三人身上的聲音又急又重,不過是十幾棍子下來,三人就被打的皮開肉綻,而玉兒只覺得筋骨皮肉都仿佛要被打碎了開來,她眼前一陣模糊,臉上淚水血漬混雜,拼命的朝著昭平郡主那邊伸著手。

    「郡主…郡…主,救救奴婢……」

    「郡…主…救我……」

    「玉兒,玉兒!放開她,你們放開她,別打了!!」

    昭平郡主滿眼通紅,拼命的掙扎著想要過去,可雙手卻是被人死死抓著,整個人根本就掙脫不開來,她紅著眼大哭道:「母親,母親我知道錯了,你放了玉兒,放了她吧。」

    「我以後再也不胡來了,我再也不敢惹事了,母親你放了她,我求你放了她啊…」

    昭平郡主大哭出聲,可是安岳長公主卻是沒有半點動容,在她眼裡,玉兒不過是個奴才,是個能隨意讓她決定生死之人,她就那麼站在那裡,看著玉兒三人從最開始的悽厲慘叫,到後來的奄奄一息,再到那棍棒加身之時,張大了嘴瞪著眼再也叫不出聲來,滿臉絕望的癱在血泊之中斷了氣。

    「玉兒!!」

    昭平看著玉兒死不瞑目的看著她,趴在地上被打成了血人,後背上皮開肉綻,幾乎看不到一塊好肉,一隻手還拼命的朝著她這邊伸來,好像想要求她救她。

    她眼睛瞪得很大,臉上嘴上都是血,那滿目刺鼻的血腥氣息幾乎將昭平整個人都籠罩在內,而眼前的地上一片殷紅,讓她頭一次知道這血的顏色這麼刺眼,也頭一次發現,死人的場面會是這麼可怕。

    昭平郡主身子發軟,整個人滑倒跌坐在地上,臉上全是淚水,她抬頭看著安岳長公主嘶聲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玉兒,她做錯了什麼?」

    安岳長公主聞言臉色冷漠道:「她是沒做錯什麼,可是她身為婢女,不懂得攔著主子胡來,不懂得為主子分憂,還眼看著主子闖禍,這就是錯。」

    「既然她不能好好服侍你,那本宮自然也就沒必要再留著她了。」

    昭平郡主滿臉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長公主臉上的冷漠之色,眼裡淚水跟決了堤似得,哭得連聲音都嘶啞了:「為什麼,為什麼…」

    「是我偷偷出府的,也是我要進宮去見皇帝舅舅的…玉兒她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我…」

    安岳長公主聞言冷聲道:「你是我的女兒,哪怕做錯了事情,我也捨不得打殺了你,所以自然要有人替你受過,你是主子,她是奴才,這就是她的命。」

    「如果她是主子,你是奴才,她就能安然坐在這裡,而不是受你連累去死。」

    昭平郡主緊緊咬牙死死看著安岳長公主。

    安岳長公主見狀眼底閃過抹戾氣,突然上前走到了昭平身前,俯下身子冷聲道:「你恨本宮?」

    她伸手抓著昭平的下巴,目光銳利如利刃。

    昭平心底剛升起的那點怨恨刺得消散了個乾淨,眼神不敢看她。

    安岳長公主看著一臉害怕的昭平郡主,手中一松,直接甩開她的下巴,寒聲道:「你有什麼資格來恨本宮?」

    「你的尊崇,你的富貴,你的高高在上,乃至你肆意張揚的資本,都是因為你是本宮的女兒,是大燕朝的郡主。你能留在這裡,讓人代替你去死,讓人代替你去為你所做的事情贖罪,甚至有人為你的過錯承擔,也是因為本宮念著你我之間血脈之情,否則你以為若是換做旁人,經過今晚的事情,本宮還能讓她安穩的活著?」

    「讓她用這種怨恨的眼神,用滿心的怨懟,來看我這個給她帶來一切,護她周全的母親?!」

    昭平猛的打了個冷顫,嘴唇發白。

    安岳長公主站直了身子:「你以為你委屈,以為她們無辜,可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夜裡壞了我多大的事情,你可又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本宮只是杖斃了你的丫鬟而已,你有什麼好不知足?」

    「本宮費盡心思,布局良久,好不容易才換來了今日這之事,可就是因為你這個蠢貨,我多日布局終成流水,這麼多年隱忍化作虛無,你那皇帝舅舅因此事對我生了疑心,那鎮遠侯世子和邵縉謀算不成反成禍害,你以為這個郡主還能坐的安穩?」

    「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兒,如果你身上不是流著我的血脈,我恨不得能能親手掐死你!」

    想起之前在宮中的事情,安岳長公主眼中就滿是戾氣。

    之前永貞帝分明就已經動了處置邵縉和廖楚修的心思,只要能順利下去,她定能唆使著永貞帝擼了那兩人的職,甚至讓魯嘯取而代之,只要宮禁和城防落到了他們手上,往後無論是想要做什麼,都是事半功倍。

    可就是因為昭平,就是因為她沒腦子的胡言亂語,因為她在殿上的那一番話,才打亂了所有的事情,讓得原本順利的事情變得複雜,不僅沒有算計到廖楚修和邵縉,甚至還將襄王和溫家牽扯了進來!

    邵縉和廖楚修安然無事,定會對她心存恨意,報復於她,而襄王因昭平下獄,若是被處置了也就罷了,可若是他能夠掙脫牢獄之災逃了出來,他定會將她們母女恨之入骨。

    更何況還有溫家……

    那個溫家!

    安岳還記得在御龍台時,永貞帝看她時那格外陰冷的眼神,更記得他口中那幾乎於變相禁足的話。

    她這個弟弟,對她再無信任。

    昭平被安岳長公主眼中的戾色驚到,更被她那翻話嚇得渾身發抖。

    她慣來囂張,可那是因為她知道她是長公主的女兒,她知道長公主會護著她,可是她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母親會對她生了殺心。

    昭平郡主到底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女子,所有的囂張被恐懼所取代後,剩下就的滿滿都是不安,昭平伸手抓著安岳長公主的裙擺,邊哭邊說道:「母親,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安岳長公主深深的看了眼昭平,看著她那張異常狼狽卻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臉,到底是忍住了殺意,只是開口道:「今天夜裡的事情,你給我從頭到尾的說一次。」

    「你是怎麼遇到那馮妍,又是怎麼和襄王起了衝突,還有那個馮喬…你仔仔細細的跟我說一遍,不准漏掉半點細節!」

    她熟知昭平的性子,之前在宮內的時候,昭平說的雖然是實話,可是她定然還有所隱瞞,至少她肯定將對她自己不利的事情瞞了下來,可是今天夜裡的事情太過巧合,巧合的讓人根本就不相信,這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昭平選的時機那般的准,若是她能晚上半個時辰,所有的事情就全部都不一樣了。

    昭平郡主被嚇了一通之後,心裡早就有些崩潰,聽著安岳長公主的話,絲毫不敢隱瞞,將她從怎麼去看顧家,又怎麼故意找馮妍麻煩,包括後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出來。

    安岳長公主聽著昭平去了顧家,求親被拒,而且居然只是因為一張顧煦的貼身錦帕,就鬧出了這後來的事情,她額頭上青筋直冒,這次是真的生出了想要掐死昭平的心來。

    她怎麼能生出這麼個蠢貨來!

    等著說完之後,昭平郡主跪坐在地上,哭著說道:「母親,我不知道會惹這麼大的麻煩,我不知道皇帝舅舅會生那麼大氣,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除了說你不知道外,還能說些什麼?!」

    安岳長公主看著昭平的樣子,第一次懷疑她這些年將她養成這般模樣到底是多大的錯,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從今日起,你就給我呆在府里,哪裡都不准去。」

    說完後她扭頭看著身旁的人說道:「齊嬤嬤,讓人看著昭平,她如果敢踏出府門半步,就給我打斷她的腿!」

    昭平被嚇得險些暈過去,而安岳長公主實在是被她氣得喘不過氣來,怕自己忍不住掐死這個蠢貨,直接讓人將昭平帶了下去。

    等這昭平走了之後,安岳長公主才狠狠砸了桌上的東西,氣得胸口不斷起伏,臉上一片鐵青。

    她左臂上的傷口崩裂開來,原本綁著傷口的布巾也被鮮血滲透。

    齊嬤嬤急聲道:「公主息怒,小心傷口…」

    安岳長公主此時卻哪還有心思去管左臂上的傷口,她只是滿心滿念的都是昭平方才的那些話。

    面對著最為親近的嬤嬤時,安岳長公主整個人徹底爆發了出來,怒聲道:「本宮怎麼就生出這麼個蠢貨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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