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攤牌

2023-09-22 09:20:53 作者: 月下無美人
    五道巷,馮府之中。

    馮喬身上已經換了乾淨衣裳,蜷在塌上。

    大夫將手從馮喬手腕上放下之後,守在一旁的馮長祗連忙問道:「大夫,我妹妹怎麼樣?」

    「公子放心,小姐身上的都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及要害。」

    馮長祗聞言,見馮喬白著一張小臉,不由擔心道:「可我瞧著我妹妹疼的厲害。」

    「這位公子,皮肉傷本就最能磨人,老夫等一下替小姐開個方子,配些延胡索入藥,公子命人給小姐煎服之後,便能稍作止疼之效。」

    「不過公子要切記,小姐這身上的傷不輕,在傷口沒有完全癒合之前,切記不能碰水,而且這段時間要少食辛辣葷腥,忌食味重之物,以免留疤。」

    馮長祗連忙將大夫的吩咐一一記下之後,這才讓人將大夫送出去。

    返回房中沒多久,穿著一身朝服,臉上陰雲遍布的馮蘄州就帶著雲生,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二叔。」

    馮長祗面對馮蘄州低喚了一聲。

    馮蘄州卻沒應他,他一眼就看到了蜷在榻上,小臉蒼白的馮喬,緊抿著嘴唇走了過去。

    當看見馮喬手上剛上了藥,那幾乎磨破了整個手背,順著小臂一路向上的擦傷,還有臉頰上的那抹傷痕時,眼中沉的嚇人。

    「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驚馬?」

    馮長祗緊抿著嘴唇,低聲道:「是我沒用,沒有保護好卿卿,讓人在馬上動了手腳。」

    「動了手腳?!」

    馮蘄州猛的看向馮長祗,目光如劍。

    馮長祗本就對沒有保護好馮喬的事情自責,更何況那對馮喬下手的車夫也是他的人,他根本逃脫不了干係。

    面對這個他一直以來都敬重的二叔,馮長祗垂著眼帘,毫無隱瞞的將他如何帶馮喬出府,鬧市之中突然驚馬,那車夫又向馮喬下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馮蘄州原本知道馮喬受傷,還只以為是意外,雲生告訴他時也只說了個大概,可沒想到,這不僅不是意外,反而有人蓄意向馮喬下手,欲置她於死地。

    當聽到馮長祗說起,那車夫突然將馮喬推向馬蹄之下時,馮蘄州一掌拍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

    「二叔,是我沒用,沒保護好卿卿,請二叔責罰。」

    「你是沒用。」

    馮蘄州看著馮長祗冷聲道:「卿卿剛出事不久,濟雲寺中之事尚未查清,真兇未明。你明知道有人想要害卿卿,為何出府之時不帶我留下的護衛?」

    「出事之後,那車夫武功高強,他跟隨你四年之久,你居然會相信,去年隨州歷練之時,能護你亂箭之中不被所傷,突破重圍向我求救之人,居然制不住一匹瘋馬?」

    「你未曾第一時間察覺異常,反將你和你妹妹都置於危險之中。」

    「馮長祗,你這些年學的東西都去了何處?」

    馮長祗被馮蘄州訓斥的抬不起頭來。

    他向來自詡聰明,在同輩之間,能讓他信服之人不超出五指之數。

    他一向對自己極為自信,卻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他信任之人所騙,險些害死馮喬。

    馮喬見馮蘄州臉上全是陰雲,怕他當真遷怒了馮長祗,連忙伸手去拉馮蘄州的胳膊,卻不想動作太大,碰到了傷口,頓時疼的倒吸口冷氣。

    馮蘄州眉毛一聳,也顧不得惱怒,連忙扶著馮喬的手:「你幹什麼,受這麼重傷還亂動?」

    「爹爹,我不疼。」

    馮喬揚著小臉,用沒受傷的手拉著馮蘄州的手指,輕聲道:「爹爹,你彆氣二哥。當時情況那般混亂,車下比車上更安全。二哥送我出去,也只是為了保護我。」

    馮蘄州緊抿著嘴唇。

    馮喬搖了搖他的手:「爹爹,你別生氣好不好,卿卿捨不得爹爹,才不會這麼容易被人害死。」

    馮蘄州看著自家閨女抱著自己胳膊軟糯糯的撒嬌,大眼中滿是依賴和懇求,心中一軟,臉上厲色不自覺的鬆緩了下來。

    「你啊。」

    馮蘄州嘆口氣,寵溺又無奈的揉了揉馮喬的發頂,轉頭看向馮長祗時,語氣也放緩了許多。

    「長祗,你別怪二叔訓你。」

    「我知道你心懷抱負,可你這般遇亂不定,遇險驚慌,連身邊之人都不能辨清忠偽,將來入朝之後,黨爭之中,你拿什麼來應對那些時刻都會出現的勾心鬥角,陰謀算計?」

    「皇位之爭,從來都血腥殘酷,一旦涉足其中,便是你死我亡。」

    「你若存僥倖之心,不謹慎待之,最後出事的不只是你自己,還會連累你的父母,你身後整個親族。」

    馮長祗心中一驚,猛的抬頭。

    「二叔,你……」

    他知道他在暗中輔佐七皇子?!

    馮蘄州看著他道:「怎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七皇子的事情?」

    「我,不是…」

    馮長祗語無倫次,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驚訝的,半晌後才強穩住心神問道:「二叔,您什麼時候知道的?」

    馮蘄州眼角餘光看著馮喬,見她靠在自己胳膊上,聽到他說起馮長祗的事情,眼裡沒有半點不解,反而也是帶著震驚之色,眼神不由暗了暗。

    「很早便知道了,否則去年你們去隨州,搶了大皇子的東西,你們以為你們那麼容易就能脫身?」

    馮長祗聞言心中一顫,突然就想起去年隨州之行,他們幾次遇險,可每次都能僥倖逃脫。

    他原以為是他們運氣好,得天庇佑,卻沒想到,那個時候馮蘄州便已經在暗中幫他。

    可是……

    「二叔,您不是從不參與黨爭之事嗎?」

    馮蘄州聞言揚了揚嘴角,眼底生出一些讓人看不明白的複雜之色。

    「長祗,你覺得我為何能在這個位置上,一呆就是七年?」

    「陛下要的,不過是一個全然忠心他的人,我若有半點偏倚,陛下又豈能留我?」

    馮長祗心中一震,看著馮蘄州想要說什麼。

    馮蘄州卻只是揮揮手道:「回去吧,給你父親去封信,讓他查清那馬夫的身份。」

    「還有三皇子,他方才已經受封襄王,陛下雖無意立他為儲,但朝中諸皇子裡,他卻是頭一個封王之人。你們以後行事要更加小心謹慎,切莫大意,明白嗎?」

    馮長祗抿了抿嘴唇,掌心收攏緊握成拳,半晌後才低聲道:「侄兒明白。」

    馮長祗走的時候,背脊繃得緊直。

    馮喬看著他的背影沉默半晌,再仰起頭時,看向馮蘄州的眼中嬌憨褪去,只剩下一片平靜。

    「爹爹,蕭閔遠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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