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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58:29 作者: 晚喬
「我不走。」小女孩搖搖頭,「我要在這裡等爸爸媽媽,我走遠了,爸爸媽媽如果回來就找不到我了。」
「這樣子呀?」夏嬰想了想,指指邊上的樓,「那我們進去等好不好?姐姐現在就幫你報警,把地址告訴警察叔叔。如果你的爸爸媽媽看見信息的話,等會兒就會來接你回家了。」
小女孩聞言乖乖點頭:「謝謝姐姐。」
「不客氣。」夏嬰摸摸小女孩的頭。
真乖。
她牽著小女孩走進樓里。
謝言和的律所和警察局有合作,樓前有一個標識,標識邊上有一段簡短的備註,說的是如果有走丟的小孩看見那個標識可以到那個地方去,那裡的人會幫忙報警。可小女孩大概是年紀太小,還不識字,因此站在邊上許久,都沒進來。
外邊雖然有太陽,到底還是三月份,風颳過來,冷得厲害。小女孩在外邊被凍得哆哆嗦嗦,當夏嬰報完警牽著她走進公司、遞給她一杯熱水的時候,冷熱交替間小女孩打了個噴嚏,水也灑出來好些。
這個點兒不算晚,公司里還有部門在加班,看見夏嬰給小女孩擦水,也有相熟的同事過來問什麼情況,夏嬰簡要說明,同事們便都善意地笑笑。只不過小女孩像是怕生,誰要靠近,她都往夏嬰身後縮。
這時,夏嬰接到了來自警察局的電話,說孩子父母來警局報了警,給出的姓名和特徵和夏嬰這邊能對上,警察正帶著人往這邊趕。夏嬰鬆了口氣,那邊孩子父母接了電話先是道謝,接著又想問問孩子狀況。
夏嬰把手機給了小女孩,幾句話的工夫,小女孩又哭了起來。
小女孩看上去真是不安又害怕,還帶著一點點埋怨似的撒嬌。
夏嬰半蹲在那兒,輕笑著給她擦眼淚,外邊,夕陽剩下最後一絲餘暉纏繞著早來的夜空,混合出一抹溫柔而奇異的光色從窗邊投進來,恰好灑在夏嬰的身上。
當謝言和提著手包走出辦公室,他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公司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辦公區域亮著的燈不多。唯獨靠近窗邊這一塊、淺橘色的透明微光將夏嬰包裹住,好像夜間浮動著的一顆光點,比不上其他明亮,卻叫人一眼看見。
先前謝言和辦公室的門並沒有關,夏嬰帶著小女孩在大廳靠後邊的沙發上坐著,有人來問,她回答時,他大概也聽明白了前因後果。可現在當他對上夏嬰投來的目光時,他不禁頓了頓腳步,最後還是走過去,廢話一樣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小女孩仍時不時地吸一吸鼻子,夏嬰也傻愣愣的,蹲在那兒抬頭看他,半晌沒說話。還是謝言和又問了一遍,才將神遊天外的夏嬰拉回神來。
「啊,是這樣的,她走丟了,我在陪她等她爸媽來接。」
簡單的一句話,她卻說得磕磕絆絆。
夏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緊張什麼,真丟人啊。
面對明顯侷促的夏嬰,謝言和輕輕咳了一聲,無形中被她的情緒感染了似的。這會兒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公司里只有最角落的辦公司還剩下兩個人,大廳就開了這一塊幾盞燈,謝言和看一眼手錶,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小女孩的爸媽過來需要多久說不準。
「姐姐。」小女孩打完電話,把手機還給夏嬰,「謝謝。」
和家長通過話,小女孩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只臉上還掛著點點淚痕。
夏嬰看著小女孩,餘光瞄一下謝言和,忽然想起小時候走丟的自己。在陌生的地方與父母走散,她當時好像也很害怕,還好遇見了他。
「不用謝。」夏嬰接過手機,坐在小女孩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安慰著她,腦子裡卻是一團亂麻,想的是謝言和怎麼還不走?他不是要下班回家的嗎?為什麼一直站在這兒?
說不上話的時候失落,人站在自己身邊又緊張,夏嬰低頭吞一下口水,心說陸笙的評價還真是沒錯,最沒出息的就是在謝言和面前的自己。
夏嬰想著想著,鼓起勇氣抬起頭:「謝總。」她剛準備問「還不回家嗎」,就看見謝言和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明顯是沒想走。
謝言和在沙發上放下手包:「嗯?」
於是,夏嬰又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沒什麼,我就是叫一聲。」說完就鴕鳥一樣半側過身子,心不在焉地和小女孩說話。
夏嬰的情緒全寫在臉上,而與之相對,謝言和看上去倒是很淡定的樣子。但那份淡定,也只是看上去,他坐在一邊,自己也覺得困惑,為什麼會想坐在這兒等她呢?
挺奇怪的。
有些決定真是無跡可尋,來得莫名其妙,卻又叫人不願捉摸只想遵循。謝言和掏出手機,劃了幾下,表情嚴肅,好像在看什麼國際新聞,實際心思卻半點兒不在屏幕上。
他又想起從前。
小時候父母不在身邊,他幾乎是被爺爺放養著長大,周遭同齡的孩子上下學總有爸爸媽媽來接,只有他,永遠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小孩子懂什麼呢?
尤其是在那樣老舊的小鎮,許多人並不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即便同齡孩子們嘲笑他家裡「沒人」,在大人看來也不過就是「沒有惡意的玩笑」,頂多教訓兩句,說這樣講人家不好。但教訓完了,小孩聽不進去,下次發生爭執,脫口而出的還是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