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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58:29 作者: 晚喬
倒也不是害怕,只不過因為知道阿笙是擔心她、為她好。所以她不怎麼好意思反駁,可阿笙實在是話癆,她一不反駁,就要被念很久。可要說不再去那個酒吧……那一邊可是謝言和啊!她惦念了這麼久才再次遇見的人,怎麼能不去呢?
夏嬰嘆氣。又不想改,又不想被念,她好難哦,想著想著,又開始暈乎起來。
最近天冷,教室里開了空調,熱風本就容易吹得人頭昏,更何況是原本就不舒服的夏嬰。
剛才罵人已經用完了她最後的精力,她將手揣進袖子裡,眼皮越來越重,順勢就趴在了桌子上。
理智上說著在教室睡覺容易感冒,不能睡著,只趴一會兒就起。可襲來的睡意在夏嬰碰到桌子的那一刻便將她拽入夢鄉,半點兒不遲緩。
夢裡先是漆黑一片,接著出現一個畫面。
那還是夏嬰五六歲的時候,當時爸爸媽媽帶著她出門旅行。小孩子熬不住長途奔波,難受得很。於是爸爸媽媽將她放在酒店休息,自己下樓去買水和吃食。酒店的門無法從外邊反鎖,夏嬰的父母也想著幾分鐘就上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不料他們前腳一出門,後腳小夏嬰便迷迷糊糊地醒來了。
在陌生的環境裡獨自醒來,小夏嬰又慌又怕,她忙叫了幾聲。但屋子裡空空蕩蕩,無人回應,她瞬間就急哭了。暈暈乎乎抹著眼淚,小夏嬰就這麼下了樓。她想去找父母,但那時的她實在太過年幼,稍微跑遠一點就忘記了回去的路。
烈日當空,大中午的,柏油馬路上行人不多,小夏嬰哭得喘不上氣。這時,她看見一個初中生模樣的小哥哥,她一吸鼻子,下意識就想過去求助。
與此同時,陌生哥哥低頭望她,薄唇緊抿,面沉如水,一雙原本漂亮的眉眼此刻全是鬱氣。小夏嬰年紀不大,什麼都還不太懂,可是對於情緒的捕捉卻異常敏銳。在那一瞥之後,她明顯被嚇著了,男生卻眉頭一皺停下腳步。
大概是這個年紀的孩子依賴心重,夏嬰跑了這麼久,難得看見個人,下意識就想去尋求幫助。夏嬰小心翼翼往那邊走,心裡又害怕又期待,半點兒心思都沒顧得上分出來看看左右的車輛。
偏也就是這個時候,街角一輛汽車急駛過來——
「小心!」
男生轉頭就看見這一幕,迅速飛撲過來。
夏嬰一驚,剛剛看清楚車輛就被人撲倒。汽車尾氣掃了他們一臉,陌生的男生被擦傷了小腿,而她被護在他的懷裡,險險躲過。
睡夢中,夏嬰眉頭一抽,明明是小時候的事情,許多東西都模糊不清,偏偏這一刻她又記起曾經的無助慌亂,單是想想就叫人害怕。
那會兒太小,再提起來,夏嬰只模糊記得被陌生哥哥護在懷裡,看見汽車飛馳離去時的瑟縮,和自己被陌生哥哥手足無措哄了許久之後,看見找來的父母時,霎時崩潰的眼淚。
因為有了這個先例,後來的夏嬰再出門時,父母都恨不得把她拴在褲腰帶上。即便是她長大成年,每回出門父母也會細細囑咐,讓她注意安全。而每一回囑咐時,媽媽都要念叨兩句:「當年要不是那個叫謝言和的男孩子,真指不定你要發生什麼事情……」
謝言和。
很長一段時間,他在夏嬰的記憶中都是那個看起來兇巴巴,會皺著眉頭仿佛做試卷一樣,又頭疼又努力哄一個小孩子的少年。只是久遠,比起真人,謝言和對於她而言更像是一個符號。
五六歲時遇到的哥哥,誰能記得住他的模樣?直到四年前,高三藝考,傍晚的雨中巷口,她發著高燒踩空摔倒,狼狽地從水坑中爬起來。
當時她滿身泥濘,寒風中燒得又熱又冷,藝考的壓力很大,那一跤幾乎成了最後一根壓倒她的稻草,她委屈得要命,趴在地上正要哭出聲,頭頂上方卻多了一把傘。
「你還好嗎?」
原本昏黃的路燈此刻如同舞台上的追光落了男人一身,他站在光里,細雨如同星點,浮動在他身邊,而他仿若未覺,只撐傘望她。
她抬起眼,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後來,自己是怎麼從水坑裡爬起來,他又是怎麼送摔傷的自己去的門診,夏嬰已經不記得了。她唯一記得的,是男人送完她準備離開,她著急道謝,男人只隨意點頭。
「不用。」
夏嬰見他要走,脫口而出:「那個,您叫什麼名字?」
男人一頓,說:「謝言和。」
在聽見這三個字的瞬間,夏嬰的心臟停了一下。
偏巧是在愛幻想的十七八歲,謝言和再一次以守護者的姿態出現在夏嬰的生命中,黑夜裡他成為她的月亮。自此,她記住一抹溫柔月光,對他有了嚮往。
每個少年都曾篤信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夏嬰不承認這一切只是巧合,她相信宿命論,也總覺得,謝言和就是那個註定的人。
隨著寒冬換了炎夏,夢境裡一波三折,模糊的影像變得清晰。最後,她夢裡的人變成了在酒吧中喝一杯酒便離開,誰也不搭理,不苟言笑的模樣。
2.「阿嚏!」
夏嬰打個哆嗦,猛地坐起來。
人雖然醒了,意識卻還模糊著,在夢境與現實交織的間隙中,她聽見陸笙一聲「不是吧」,接著就被一隻手點在額頭上往後一推。
「叫你那麼久你不醒,不叫你倒是自己坐起來了?」陸笙拍拍自己心口,另一隻手指著桌上水杯,「快喝吧,別等會兒放涼了又叫我給你跑一次。」